秦昆拳頭上,刺魂、殺魄符爆掉!
赤力邪師頭頂那個寄宿的圓球發出難聽的哀鳴,萎靡崩散。
整個蜃界,海嘯炸起,二人本來就是站在海中的巨人,巨浪勉強打濕他們的後背。
王乾、鬼頭、血咒、提命、腐毒、黑沙,六個旁觀者渺小地站在岸上,王乾臉頰上的肥肉被風吹的呼噗噗亂響。
「媽耶……」王乾趴倒在地,一股颶風吹過頭頂後,聽到一連串爆炸聲。
那是金剛符爆掉的聲音!
主防禦的金剛符,被用作攻擊,接連炸掉,可想挨打的人,受到了多麼強的衝擊力。
大海中,赤力邪師渾身皮肉由外而內,被強橫的波動震碎。無論是夯實在體內、或者護住要害的蠱鎧,還是身上亂爬、活動的一百零八隻小鬼,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哀鳴化作高頻音波,從意識到肉體悉數被重創,無一倖免。
噗噗噗噗噗噗——
在提命邪師身上的娃娃先後爆掉後,提命心中一驚:赤力完了。
這一拳,自蓄力出手,到落在赤力身上,乾淨利落。
與人鬥法,如果不拼精神力的話,那就是純力量了。秦昆力量本來就不弱,對面赤力被武裝成一尊魔物又怎樣?
赤力將蜃界撞開一個大洞,整個身子砸碎櫃檯,身後蜃界才崩塌。
南洋一眾發現赤力肢體怪異地癱在玻璃中,沒了動靜。
安靜。
沒多久,王乾抽了抽鼻子,踢了踢對方:「死了?」
秦昆篤定地搖搖頭:「沒有。這人生命力相當旺盛。」
上次在清邁,見到痋皮邪師波布以蟲人的形式出現時,秦昆就知道南洋巫術已經達到可以改變生命形態的程度。但變得非人非鬼非蟲,終究不是正道。秦昆也沒多羨慕。
整個保健品商店內,猶如狂風過境,秦昆收起氣勢,其餘邪師哆哆嗦嗦站了起來。
一招?
怎麼可能呢……赤力再不濟,也是屍神真傳啊!這對師徒本來就是狡痋島出身的屍魔,子彈都不怕,……
眾人看著死狗一樣的赤力,有些悲戚。不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而是華夏生死道,新秀們已經成長起來了,他們還後繼無人。
遙想幾十年前合鏡,在狡痋島一戰,也是打的有來有回的啊……
一聲痛吟,將他們拉回現實。
他們看到秦昆將赤力提了起來,先後開口。
「放手!」
「不要太過分!」
「做人還是要留一線的好……」
「真的想撕破臉嗎……這樣對誰都不好……」
赤力已經暈厥,秦昆不理會身後的警告,掀開赤力眼皮。他的眼珠在高速轉動。
秦昆將其丟在一旁。
明明對方先犯忌,現在還不能殺掉,這就是成熟的無奈。
大家都有掀桌子的能力,今天若殺了赤力,索教教徒那種跗骨之蛆再跑來報復平民,才是秦昆最不想看到的。生死道人丁凋零,罩不住整個華夏,唯一能做的就是震懾這些邪師,讓他們忌憚。
看著胸口起伏不定的赤力,秦昆很想給一腳,想想還是忍住了。
大廳里安靜異常。
秦昆端來一個椅子坐下:「我是想宰了赤力的,畢竟他犯忌了。」
眾人呼吸一滯。
秦昆繼續道:「但我知道,你們會報復。即便把你們全宰了,還是有人會報復。」
眾人不解,秦昆到底是什麼意思?害怕?或是……忌憚?
他們報復……指的是報復平民嗎?
在他們眼裡,平民賤如螻蟻,他們愚昧,貪婪,懦弱,但華夏生死道在千百年裡,對平民都非常重視。以他們的三觀,無法理解這種行為。
秦昆踩著赤力的胸口,身體前傾:「所以,赤力的命,我暫且收下了,他會被關在華夏。不得離開。」
「秦地師,這是屍神大人的弟子!」鬼頭著重提醒。
「讓他來!」秦昆的聲音迴蕩在店裡,「回去告訴他,讓他過來,和我斗一場,他贏了,就能把赤力帶走。」
鴉雀無聲。
「錯了,得認。挨打,得站直。你們以為我不敢宰了他?是啊,我特別怕以後無休無止的麻煩……若不管不顧這些,你們今天得死光。」
八大邪師,現在不過是命懸一線的螞蚱,但是這些螞蚱也各懷心思,似乎覺得洞察到了秦昆的弱點和忌憚,有些竊喜。
怕麻煩?還是說……怕我們拿這些普通平民要挾?
這樣的話,豈不是什麼都有得商量?
只是沒竊喜多久,就被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你們是不是在竊喜,我居然有這麼明顯的弱點?」
「哪……哪有……秦地師小覷我等了……」
「其實這是事實。所以呢,今天立個規矩吧。往後華夏平民,若是無端死在索教手中,我親自去南洋,抓你們回來。死三個以上,你們償命。」
「為何?!」
那些平民的命,怎麼能跟自己的命相提並論!
「因為事情太複雜,我處理不了。索性定個簡單點的規矩。」秦昆說完,踩了踩地上的赤力,「誰贊成,誰反對?」
這特麼叫簡單?!
幾位南洋巫師相互對視,眼底明顯帶著憤怒,可卻沒一個人當出頭鳥開口。
誰敢反對?他口口聲聲說忌憚己方,那是忌憚己方報復平民!不是忌憚己方實力!死三個以上的平民,他們就得償命!在南洋,他們哪個不是高高在上的龍婆,一想到性命交換如此不對等,誰也不會吃這種虧。
不約而同地安靜,使得緊繃的氣氛緩和下來。
「沒人反對,就是同意了?很好,以後就按照這種規矩來。我們華夏生死道也保證,生死道里,絕不會無辜傷害南洋平民,若有人違反規矩,姓秦的親自宰了他。」
秦昆拍板,定性。
本來華夏生死道的同道,就是心性正直的道門弟子,從來不會出現這些亂事。有那種刀走偏鋒的邪師,茅山首先就不會饒恕,基本輪不到自己清理門戶。所以這保證做的是斬釘截鐵。
秦昆很開心,這是第一次跟南洋巫師打交道,結果還不錯。代表自己的外交能力,已經超越以力服人的程度,更進一步。
王乾也開心地張羅著:「哎呀呀,普天同慶!皆大歡喜啊!大家都是朋友,不至於打打殺殺,來上坐,地上多涼。」
王乾將他們扶起坐在椅子上,他最喜歡這麼融洽的環境了,以後進軍南洋的電影市場,還得靠這些巫師捧場。
火藥味散去,赤力被血咒邪師抬走,簡單治療,其他人苦笑,認清了現實。說到底,雖然沒死人,但開了規矩的先河,以後只要華夏生死道的實力一直壓南洋一頭,就沒人敢壞這個規矩。
千百年的算計啊……竟然是這個莽夫立下的?
唉,早知道,還不如讓他把赤力宰了呢。
秦昆看向其他人:「既然是朋友了,我現在問一下第二件事。你們來這裡,又是養鬼,又是潛伏,到底有什麼目的?」
剛剛一場鬥法,在座眾人明白和秦昆的差距,看見秦昆也算講理的人,此時此刻,想瞞他也沒法瞞。
提命先前騙過秦昆,率先嘆了口氣,開口道:「閣下聽過蓬萊船嗎。」
「沒有。」
「我們為蓬萊船而來。」
蓬萊船……
這又是什麼船?
「請細說。」
接下來,秦昆、王乾聽到了一個故事。
一個近乎荒誕,非常離奇,藏著神秘,似假還真的故事。
公元前,始皇派徐福東渡出海,率三千童男女尋找長生不老藥。
那是華夏文明向外擴張的第一步。
接著,時光荏苒,一直到公元200年,幾百年前過去,那個曾經尋找長生不老藥的方士後人,終於傳回了的消息。
那是蓬萊船第一次歸來,海上出現神跡,百里龍船自東海游回,被方士于吉發現。據說于吉是先秦方士的傳人,他遊走江東,告訴眾人仙船歸來,只要能上船後便可得長生,享萬世太平,然後于吉就被孫策以蠱惑的罪名宰了。
于吉雖死了,但自那之後,有關蓬萊船的傳說流傳下來,根據資料整理後,眾人發現這艘船每六百年便出現一次。
公元800年左右,唐時因為馬蜀博三秋之亂,方士凋零,又因安史之亂剛剛平復,道門不興,蓬萊船靠岸時不見多少求仙客,所以沒掀起波瀾。
公元1400年左右,朱棣在位時聽聞蓬萊船再度出現。後派鄭和尾隨仙船,出海尋找長生不老之地。歷史曾記載三寶太監七下西洋,但他不僅去過西洋,實際上,三寶太監還去過東洋,南洋。為的就是尋找那艘船的蹤跡。
蓬萊船的故事,由宋末出海避難的方士已經帶到南洋,在明初,這故事被證實後,引起極大的關注,也被詳細記錄下來。
「這些,都是我們宗門有過記載的。」
秦昆喝著茶,半晌才呢喃道:「長生不老的仙船啊……」
「是!」鬼頭邪師點著頭,「我師父也來了。準備登船,搏一把長生。」
降神也來了?
秦昆沉思:上了這船,是否能得長生,他並不關注。
若論存在的時間,鬼的壽命比人長的多,但那終究不是人,是另一種生命形態。看似強大,實則脆弱,不為天容。這真的叫長生嗎?
「它會出現在魔都?」
「是!」
「什麼時候到?」
「不清楚。」
「荒謬了點吧……徐福當年也不是從魔都出海的啊。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魔都。」
鬼頭意味深長道:「因為有『燈塔』指引它回來的方向。」
「你說的燈塔,指的是什麼?」
下一刻,秦昆看到了驚人的一幕。鬼頭邪師,從店鋪後面,捧出來兩塊玉璧。
玉璧大同小異,每個上面都是六個凸點,七個凹點。兩個玉璧,可以拼在一起,各有陰陽。這兩塊玉璧,和自己背後的紋身,一模一樣!
「長生玉就是『燈』。靈媒就是『塔』。只有跳出三界外的靈媒,才能將兩塊玉璧合二為一。這種人,南洋沒有。而我師父得到消息,你就是蓬萊船的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