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交鋒

  方子澄見他一臉忐忑,淡淡:「你不提醒,本王倒還忘了她在此事上的疏忽。回頭小罰一下,再告訴她,是你提醒的本王。」

  「王爺……」衛鞅腦袋上的汗登時就下來了,「請王爺饒了屬下吧。」

  方子澄對此不置可否,只是道:「既然她將那些東西秘著,那今日耳房之事,便不能泄露出去半點。若令狐翊青問起,就說是楚藏鋒救的人。」

  衛鞅點點頭:「是,若令狐三公子有什麼妨礙,也是楚藏鋒醫術不精。」

  方子澄面無表情,但嘴角微妙地沒有下掛,衛鞅判斷,主子是滿意的。

  令狐芷直到過了子時,才滿頭大汗地從那耳房裡出來,肩上傷口無可避免地滲了血。

  「你的愈肌膏呢?怎麼這傷拖了這麼久還沒好?」楚藏鋒因為能出來放風,精神頭不錯,這會兒只皺著眉盯著她肩膀。

  「用完了。」令狐芷靠在櫞廊上,一臉疲憊,「這是新傷。」

  「傷口大嗎?我看羊腸線也還有,要不給你縫兩針?」楚藏鋒雖然是問,但手已經伸向了她的衣服,顯然是打算直接辦了。

  「不用不用,麻煩死了。」令狐芷嘴上說著,卻也沒推拒。

  他倆幾乎一起長大,有什麼磕磕碰碰都是相互處理,這等行為倒也不算親密。

  但楚藏鋒才勾開令狐芷的領口,一枚利箭已經破空而來。

  令狐芷眼疾手快,一把推開了楚藏鋒,箭鋒幾乎擦著她脖子扎入了她身後的廊柱上。

  她纖長潔白的頸項上,頓時多了一絲血線。

  她心有餘悸地摸了下傷口,確認沒大礙後,又看了看那扎入柱子的短箭,分明是方子澄慣用的那種小型弩箭。

  她猛地朝著箭來的方向就發飆:「方子澄,你瘋了嗎?我師兄用了化功散,剛剛那一箭他躲不過怎麼辦?」

  「要傷小神醫可不容易,不是還有你捨命相救麼?」

  方子澄的輪椅從拐角處轉了出來,卻並非是那短箭來的方向。

  令狐芷一愣,竟不是他?

  這時候,衛鞅將一個人從暗中踢出來,冷聲訓斥:「派你守著王妃,是讓你保護她,你看看你幹了什麼?暗殺嗎?」

  被踢出來的護衛年紀很小,秀氣的眉眼上染著一層不服氣的薄怒:「她若不動,根本一絲一毫也傷不著。可她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這是在丟寧王殿下的臉面!」

  暗衛竟是個女的,而且聽語氣,似乎還挺為方子澄不平。

  令狐芷繡眉一挑,看向方子澄,似笑非笑地問:「為免令狐三死在王府,被有心之人做文章,我熬夜救人,導致肩上傷口崩裂了,師兄看不下去,要為我處理傷勢,此事讓寧王殿下失了臉面嗎?」

  楚藏鋒靠在櫞廊上,懶洋洋地嗤笑:「連個女人都護不好,讓她一次次生死一線,他有個屁的臉面。」

  衛鞅面色不善地瞪向楚藏鋒,腰間佩劍也抽出半截。

  方子澄對楚藏鋒的挑釁充耳不聞,冷沉沉的視線越過衛鞅,落在那個女暗衛的身上。 .

  「你父臨終前托本王照看你一二,如今想來,應是不希望你涉險的。可見暗衛於你並非一份好差事。」

  「王爺,芊羽能做好的。我以後定不再這般魯莽了,求您不要趕我走……」

  她淒淒婉婉地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模樣竟比方才都好看了很多。

  可方子澄已經不看她了,視線落在令狐芷身上:「過來。」

  令狐芷看了那哭的越發悽慘的芊羽一眼,動也不動,只笑得眉眼彎彎:「寧王殿下,別人臨終託孤,要你照看他女兒一二,你倒好,讓人女兒做死士暗衛,又把人弄哭。她父親欠你錢了嗎?」

  「沒有。」方子澄言簡意賅,「是她自己堅持的。說是畢生心愿。」

  「既是畢生心愿,那您現在又要開了人家,她肯定要傷心死了。」

  「與本王無關。機會給了,留不住是她自己的事。」方子澄聽她冷淡又疏遠的語氣,莫名有點煩躁,「芷兒,過來!」

  令狐芷仿佛沒有聽見他句末的命令。

  「那可怎麼辦呢?臨終託孤,總歸還是頗有分量的吧?您讓人家夢想破碎了,可怎麼補償?」

  方子澄略一思索,便對衛鞅道:「把人送出京城……」

  「王爺不要!求您不要這麼對芊羽,嗚嗚……雖然父親捨命救您,但芊羽不求報答的。今日我得罪了王妃,您自逐我出府便是,我自小長在京中,便是露宿街頭,也絕不離故土。」

  「嘖嘖嘖,多可憐啊。」令狐芷一臉憐憫地搖頭,然後語氣輕快道,「還是恩人的女兒呢,露宿街頭不顯得王爺太涼薄了麼?好姑娘,這勞什子暗衛也沒什麼好做的,不如來做王爺的小妾吧?」

  姚芊羽眼底一時光芒大盛,她真想開口直接應了。

  王爺何等風姿,便是如今不良於行,還戴著面具,在她眼裡在她心裡,也是令她醉心痴迷的春閨夢裡人呀。

  「嗤……」楚藏鋒看不下去了,「你這婚成的有什麼意思?北有顧松月,南有秦問玉,他們都不瘸不毀容,且都只喜歡你一個。你隨便選一個嫁過去,後院清淨,總強過在此虛與委蛇。」

  方子澄原先只是沉著臉,此時臉已全黑了。

  「她既入我寧王府,這輩子便只能是寧王妃。就是死,也只能埋在本王的陵寢里。」

  方子澄眼風一掃,「青柳,扶王妃回房,請太醫!」

  「哦,是。」忽然被點名的青柳,還有點反應不來,匆忙上前過來扶人。

  「不用。」令狐芷別開青柳的手,「我是胳膊受傷,又不是不能走路了。」

  跪在地上的姚芊羽,眼底閃過一絲難堪。

  方子澄話語中對令狐芷的維護,卻叫她妒忌而羨慕。

  她心中清楚,此時若是不再爭取,等方子澄一走,自己就只能默默被送走,再也沒有見他的可能了。

  「王妃——」她哭著撲到了令狐芷腳邊,「芊羽真的知道錯了,芊羽不求別的,只求留在您身邊為奴為婢,您發發善心,收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