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一個小廝在?
「澄兒,這個人是?」方東城低啞的聲音響起,無甚力氣。
方子澄看了一眼臉都要貼在地面的令狐芷,本來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父皇,這個人啊,……」接下來的話令狐芷聽不見,因為方子澄說的是悄悄話。
可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皇帝竟然讓她抬起頭來。
令狐芷心裡暗罵方子澄,卻不得不把頭抬了起來。
方東城裹著一件裘皮風衣,頭上戴著絨帽,蒼白的臉因著病痛的折磨而枯槁,行將就木,卻依舊不失威嚴。
「大膽!你在看什麼!」方東城身邊的公公突然出聲呵斥。
令狐芷回過神來,忙低頭回答,「民,民女是看皇上的風采,看,看呆了。」
「噗嗤!」方子澄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
令狐芷更加窘迫,卻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只回頭輕輕瞪了那個罪魁禍首一眼。
方子澄也瞪了她一眼,隨後也不再逗她,轉而對方東黎說道:「父皇,她是令狐家的大小姐令狐芷,至於為什麼要假扮成小廝模樣,不過是為了幫兒臣查案方便罷了。」
方東黎聽聞她是令狐芷,不禁多看了兩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知父莫若子,以方子澄對方東黎的了解,他定是把事情想岔了,趕緊出言把令狐芷打發了出去,「你先去東宮等……本宮。」
差點就習慣性的說「我」了,還好話到嘴邊及時剎住車。
方子澄心虛的看了一眼父皇,見他並沒有發現才鬆了口氣。
令狐芷最好趕緊離開,所以一聽到方子澄這句話,她逃也似的跪安離開。
方東城瞅著令狐芷逃離的背影,目光深遠,好像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蒼白的臉上有了些光彩。
「這個姑娘,和你母后很像。」方東城陷入回憶,「我剛和你母后認識,就是她扮作小廝跟著她祖父進宮,然後被我遇到……」
方子澄很少聽父皇說起年少時候的事情,所以表現的很感興趣。
「父皇,兒臣聽說您當時年少,皇祖父臨終前留下了輔臣,您與他們鬥智鬥勇,最後把他們一路殲滅,能很兒臣講講嗎?」
方東城看著高台上的牌位,雙目溫柔的凝視著上面的字,仿佛這樣就能看見那個人。
「你祖父姜老是一位對朝廷忠心,為朝廷而死的烈士。」方東城感概道。
方子澄是第一次聽到父皇說這樣的話,下意識的握住拳頭,壓下心中的詫異,「那……父皇為何要讓那些藏在暗處的人得逞?」
「不是別人,是朕,是朕默許了他們動姜家。」
「為什麼!!!」方子澄激動的大吼,他尋了那麼久的真相,竟然還有他的父皇。
令狐芷並沒有回東宮,因為她是路痴,這麼大的皇宮,她分不清東南西北,在外面轉了一會兒,又給轉回來了。
1.聽見方子澄的吼聲,令狐芷心裡一驚就要破門而入,忽然想起皇帝在裡面,想了想還是垂手等在一邊。
只聽見裡面傳來方東城的聲音,緩緩的,有些中氣不足。
「澄兒,這便是帝王的無奈啊,早晚有一天,你會懂的。」
「什麼叫帝王的無奈?都已經是帝王了,又怎麼會無奈?父皇,兒臣不懂,兒臣也不想懂!」說完,不顧方東城的反應,轉身離去。
一開門,正好撞見令狐芷擔憂的眼神,他不予理會,徑直往外走去。
令狐芷愣了片刻,匆匆向方東城行了個跪安禮,轉身追著人跑了。
這一切都被方東城看在眼裡,他認識那抹眼神,是將人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會有的。
他長長嘆出一口氣,自言自語的呢喃著,「澄兒,為父也希望你永遠不會懂什麼叫帝王的無奈。」
他似是無神的說著,目光卻炯炯有神的盯著令狐芷的背影。
令狐芷一路跟著方子澄,只覺得此人走路怎麼那麼快,用跑都追不上。
「哎喲!」她假裝摔倒在地,注意著方子澄的反應。
只見他停了腳步。
方子澄本來很生氣的在走,不知不覺的就越走越快,突然聽到聲音,不由自主的就停了下來。
「太子殿下,好疼……」令狐芷委屈的低喚,那樣子還真像是摔倒了。
終是不忍心把她扔在這裡,方子澄恨恨的轉身,快步走回來,剛想把人打橫抱起,卻不想被人抓住了手臂。
「哈哈,我抓住你了!」令狐芷緊緊攥著他的手臂,深怕他知道自己騙人後更生氣,真的不理她了。
方子澄直接被她氣笑,泄憤似的用力捏住她的鼻子,「你啊,事情可真多。」
「你笑了就好。」令狐芷邊說邊伸出一隻手,還對他挑了挑眉。
方子澄知道她是想自己拉她起來,卻假裝不知道她的意思,眨了兩下眼睛,看著她。
令狐芷見他這樣真覺得他可愛的不行,上手就想捏捏他的臉頰,可一想這裡是皇宮,只好訕訕的把手收回來。
方子澄瞧她神色有變,還以為是不高興了,也不逗她,伸手把人拉起來,還輕輕的一帶,讓人靠近了一些。
兩人雖表面都沒什麼變化,可令狐芷心裡其實早就心跳加速,恨不能再貼近點,而方子澄也覺得心情愉悅了不少。
「那個……能和我說說,剛剛都發生什麼事了嗎?」令狐芷試探性的問道,感覺到他身體猛地僵硬下來,她又馬上說道:「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說,沒關係的。」
她用商量的口吻問出這件事,就是無形的降低了他的牴觸情緒,但是,感覺到他的僵硬,她還是不忍心逼他。
保持著近在咫尺的距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令狐芷都有著累了,可她不能動,一是不願意動,二是她的手還被方子澄握著。
幸好這個地方自姜皇后離世之後就被皇帝劃成禁地,除了皇帝和太子沒人可以進來,所以也就沒人看見。
想到這裡,令狐芷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說是禁地,方子澄還不是帶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