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街與珍膳居隔得並不遠，兩人步行了十來分鐘就到了。
正好當散步消食了。
冬天天黑得早，此時街上各家鋪子已經掛起了燈籠，行人大都回家了。
到了顧府門前，顧雪霆上前扣響門上的獸首銅環，裡頭立時響起一陣響亮的狗吠聲，不多時，一個獨臂的四十來歲的漢子將門打開，看見門外的顧雪霆，一陣驚喜：「王爺！快進來。」
兩人才進去，一條大黑狗就竄了過來，直往顧雪霆身上撲，熱騰騰的大舌頭往他臉上舔，熱情極了。
「哈哈，小黑還記得王爺呢。」石虎，也就是獨臂漢子道。
顧雪霆箍住小黑的脖子，躲避著它熱情的舔舐，沈意知在旁邊笑盈盈地看著。
石虎注意到她，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得驚了，很快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想必這位就是王妃了吧？」
顧雪霆終於將小黑安撫下來了，對沈意知道：「知知，這是石叔，之前我麾下的一員悍將，可惜後來在一次戰鬥中被妖獸咬斷了一條臂膀。」
沈意知叫了聲「石叔」。
石虎忙擺手：「可當不得，王妃直接叫我老石就行。你們還沒吃飯吧？我這就去做些吃的來。」
顧雪霆叫住他，「石叔，不用忙活了，我和知知已經吃過了。您去歇著吧。」
石虎撓了撓後腦勺，「那行，如果有啥事您直接叫我。小黑，走了。」
他試圖將小黑帶走，免得打擾到王爺夫妻倆，小黑卻一直賴在顧雪霆腿邊，不肯走，嘴裡還嗚嗚叫著。
活像一個撒嬌耍賴的小孩兒，和它那副威猛的形象實在不搭。
沈意知好笑，在它腦袋上摸了摸，小黑看了她一眼，雖然是第一次見這個女人，但她身上的氣息很好聞。
當沈意知拿出一盆肉骨頭時，小黑立馬就棄了顧雪霆，低頭津津有味地吃起了肉骨頭。
石虎聞著肉骨頭散發出來的濃香，自己都有點饞了。
沈意知又拿出幾樣適合下酒的小菜，滷牛肉、豬耳朵、花生米、糯米肥腸，並一壺酒，「石叔，這是我自己做的，您嘗嘗。」
若是她送別的石虎還真不一定收，但是面前這幾樣，卻是送到了石虎的心坎里，「這怎麼好意思……」
「石叔，您慢慢吃，我和知知先去休息了。」顧雪霆牽著沈意知往正院而去。
屋子裡，家具擺設很有顧雪霆的風格，簡單內斂，顏色肅穆，因長時間沒住人，顯得很冷清。
沈意知立馬著手布置起來，顧雪霆也在旁邊幫忙。
不多時，屋子的風格就大變樣了，由冷硬沉悶變得柔軟溫馨。
沈意知插好一束花，退後幾步欣賞了一番，感覺perfect，想讓顧雪霆夸自己幾句，一轉頭，見他坐在榻上，低頭看著什麼，身形似乎被僵化了一般。
她走過去，他看的正是梅幽交給他的那張委託單。
她將單子拿過來，看了一遍，著重看了下簽名的地方，李肆。
一個很普通也很不走心的名字。
她嚴重懷疑這是個化名。
說不定就是一個跑腿的。
「找到這個李肆，就能問出他背後的人了。」沈意知拿出一張尋蹤符，輸入靈氣激活，尋蹤符便漂浮在了半空中。
而後她將委託單燒了，燃燒後的煙霧被旁邊的尋蹤符吸收，尋蹤符在半空中轉了一圈，最後辨出方向，一下子就從窗戶里飛了出去。
「快，我們跟上去！」沈意知拉著顧雪霆追上去。
跟著尋蹤符，兩人卻是來到了義莊——專門停放那些來歷不明、無人認領的屍體的地方。
義莊裡，只有一個老頭守著，因為天氣太冷，他正縮在屋子裡烤火，旁邊趴著一隻老黃狗。
沈意知和顧雪霆的到來，悄無聲息，老頭毫無所覺，那隻老黃狗卻忽然抬起頭，似有所覺，但最終還是趴了回去。
兩人進入停屍房，準確找到了李肆的屍體。
沈意知掀開白布看了眼，斷定：「是溺死的，時間不超過十天。」
這人身上還有一股濃濃的酒味。
一般仵作就算檢查了，也只會得出他是喝醉酒後跌進水裡淹死的結論，但這人前腳在珍膳居下了單子，後腳就落水而死，這種巧合誰信？
不出意外是背後之人殺的人，目的自然是為了滅口。
現在，事情有點棘手了，畢竟他們也不可能將李肆給燒了來收集殺手留下的氣息，更何況，這麼多天過去了，殺手留下的那一絲氣息估計已經消散乾淨了。
就在沈意知思考時，顧雪霆忽然扯著她退後了幾步。
「怎麼了？」沈意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驚了。
只見放置李肆屍體的木板架子下方，竟然蹲著一個黑影，準確來說，是鬼影。
李肆的鬼魂。
沒想到他的魂魄居然一直待在屍體附近。
沈意知試圖跟他交流，看能不能問出殺手的消息，結果他只是一動不動地蹲在那兒，表情空洞。
看來是無法交流了。
沈意知忍不住嘆了口氣。還以為有了轉折，最終卻是白高興一場。
就在這時，她腕上的魘珠中傳來謝婉香的請求，「知知，我可以出來嗎？」
之前謝婉香得了沈意知贈送的鬼修功法後，就一直在魘珠中修煉來著，到現在已經小有所成，便想出來透透氣。
當然，出來之前得知會沈意知一聲，不然一不小心撞見什麼限制級的畫面，那就尷尬了。
沈意知心裡一喜，她怎麼把謝婉香忘了！說不定她能有法子和李肆的魂魄交流。
謝婉香一出來就發現周圍居然滿是屍體，尤其是李肆，那副被水泡發過的尊榮，著實嚇了她一跳，慌忙躲到沈意知身後。
沈意知：「……」
姐姐，你不是鬼嗎？怎麼還怕起屍體來了？
估計是她表現得太明顯，謝婉香看出來了，咕噥道：「我雖然是鬼，但也從來沒和屍體打過交道啊，自然怕了。」
她說得還挺理直氣壯。
沈意知朝木板架子下指了指：「這人叫李肆，你試試看能不能從他嘴裡問出什麼來。」
「你想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