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城。
唐家的本家就在這裡。
應城同樣隸屬於鶴渚州,只不過在比較邊緣的位置,沈意知乘坐天舟花了一天時間到達城外。
入城時恰是傍晚,她也不急著打聽唐家在哪,而是找了家客棧住下來。
吃過晚飯,她出門沿街逛了逛,買了些帶有當地特色的物件。
應城比較靠南,這裡氣候溫熱濕潤,在穿著上更加火辣大膽,她一路走來,已經看到不少露胳膊露腿的姑娘了。
這裡的人還喜歡在身上塗抹色彩鮮艷的顏料,佩戴鳥羽製成的裝飾品。
路邊的攤子上,隨處可見熱帶地區的水果,荔枝、菠蘿、芒果、榴槤等,都賣得都很便宜。
沈意知買了一顆椰子,捧在手裡吸著清甜的汁。
「姐姐,要不要嘗嘗我這裡的海參飯?很好吃的,真的,我不騙你!」
吃食攤子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熱情地朝她招呼著,膚色有些黑,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真誠地看著她,笑起來的時候牙齒很白很吸睛。
這個攤子很小,只有一張可供客人坐的桌子,一個八九歲的小少年正手腳麻利地收拾著桌子。
沈意知才吃完晚飯,並不餓,不過嘗嘗也不錯。
「好啊。」
少女的眼睛霎時彎成了月牙,顯得格外生動,輕快地道:「您稍等一會兒。」
很快就端上來了一份海參飯。
海參飯盛在一隻比較深的大海碗裡,一整隻海參,肚子裡包著飯粒,有少許湯汁,上頭撒著一小把蔥花。
聞著很香。
沈意知一嘗,不禁有些驚喜,這海參飯的味道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海參柔潤,一點也不油膩,裡頭的飯粒裹了蛋皮,每一顆都浸透了湯汁,卻並不黏糊糊的,應當是慢慢煨制出來的。
裡頭不知加了什麼調料,酸酸辣辣,很是開胃。
即便她不餓,也不由自主吃下去一大半。
吃完了,沈意知滿足地放下調羹和筷子。
「結帳。」
「誠惠二十文。」
沈意知摸出來一塊碎銀。
少女看著碎銀,有些為難,「我找不開,姐姐可否等一會兒,我讓弟弟去兌些零錢來?」
沈意知本想說那就不找了,轉念一想這姑娘怕是不會接受,便點了點頭,「好啊。」
少女將碎銀交給弟弟,「阿成,快去快回。」
小少年拿著銀子朝街對面一家鋪子跑去。
「姐姐應當是剛來應城沒多久吧?」少女趁著沒客人,跟沈意知閒聊起來。
「你怎麼看出來的?」沈意知心說她外地人的特徵有這麼明顯麼。
少女指了指沈意知身上,「姐姐穿得太嚴實啦。」
沈意知不禁笑了,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古人說穿得太嚴實。
實際上她身上的衣裳是法衣,繡了避塵符、清涼符,即便長袖長裙,也並不熱,不過外人並不知道,尤其在露胳膊露腿的應城人看來,她穿得著實保守了,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
「對了,想向你打聽個事兒。」
「姐姐只管說。」
「你可知唐家在哪兒?」
從滿福居傳給她的消息看,唐家在應城頗有聲名,應該不難找。
少女抿了抿唇,「這條街走到盡頭,朝東邊拐進去,再走一段就是唐家了。他家宅子占了大半條街,好找得很。」
沈意知注意到少女在提及唐家時神情不是很好,似乎與唐家有什麼糾葛。
恰在這時,少女的弟弟阿成兌錢回來了,她將錢找給了她。
翌日清晨,洗漱吃過早飯,沈意知便往唐家而去。
唐家側門外的那條巷子裡,擺開了數十張桌子,桌上菜式流水般端上來,待吃完了又立刻呈上。
不管是誰來了,道一聲「恭祝老壽星福如東海、松鶴長春」,就可以坐下吃席。
原來這唐家,正在給老夫人辦六十大壽,裡頭是正經請來的客人,外頭的則是流水席。
「老夫人心慈吶,過壽也不忘我們這些窮苦百姓。」
「誰說不是呢,老夫人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呀,拿自己的嫁妝修橋修路,辦學堂,誰家有難,來找老夫人保准能解決了。」
「老夫人還每年都給靈光寺捐老些香油錢,讓寺里的和尚出面施粥舍衣……」
沈意知聽了這些人對唐家老夫人的評價,眉梢微揚,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老夫人儼然是一位大善人。
魘珠中的謝婉香冒出來,狠狠呸了一聲,周身氣息陰冷森寒。
「謝婉琳為了一個男人,連我這個親姐姐都能狠心殺死,她心善?當真是好笑,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充滿了悲涼。
沈意知已經在門外觀察了一會兒,從正門入的客人都遞上了一張名帖,唐府的人在唱禮時便會綴上送禮人的名諱。
比如「城東張家糧鋪張友賢送天香錦一匹」。
沈意知琢磨了一下,給自己弄了一張名帖,至於禮物,隨便從空間裡挑一塊玉佩出來就行了。
弄好之後,沈意知給自己施了個幻術,搖身一變成了個翩翩佳公子,大搖大擺地走到唐府大門前,遞上名帖。
唱禮的人接過來,「城南沈氏醫館沈佳明送羊脂玉玉佩一枚。」
待沈意知進去了,他才反應過來,城中什麼時候開了個沈氏醫館?
然而因為前來拜壽的人太多,他來不及琢磨,就有下一個人上前來了,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
沈意知進去後,便有小廝領著她往宴席而去。
謝婉香幾次想要衝進去,都被她按住了。
「稍安勿躁,現在還不是找謝婉琳對質的時候。」
宴席分男女客,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內院,沈意知坐下後發現根本見不著老夫人的面,中途找了個如廁的藉口溜出來,變回女身,施施然去了後院。
花廳里,老夫人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聽著底下一干人等的奉承逗趣,她很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今日乃是她的六十大壽,然而從外表看,她渾然不像是六十歲的人,皮膚依然細白,只有眼角和脖頸處的細紋暴露了她的年齡,說是三四十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