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胳膊上的膿包慢慢消了下去,這代表著她體內的蠱蟲在隨著血液一塊兒被草蛭吸出去。
因為失血,婦人的嘴唇顏色變得慘澹。
沈意知暫停了一下,感應了下她體內的情況,蠱蟲又迅速繁衍了一波,重新將她的胳膊占領。
沈意知皺眉,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本就沒法將她體內的蠱蟲除盡,除非研製出一種能夠抑制蠱蟲繁殖的藥物。
然後再一邊吸血一邊給她服下補血丸、回元丹,補充她損失的血液。
這樣一來,她體內的蠱蟲總量不變,但卻隨著草蛭的吸血而不斷變得稀薄,最後總能全部吸出來。
但這也是一個笨辦法,前面還好說,到了後面,蠱蟲只剩下一小部分,這一小部分雖然無法繁殖,卻會到處亂竄,到時候想要準確將它們吸出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能否研製出一種能夠直接消滅那些蠱蟲的藥物呢?
沈意知跟鍾無期來到臨時收拾出來的一間小屋裡,討論起來。
「萬物相生相剋,一定有能克制這種蠱蟲的東西存在。可惜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鍾無期看著窗外的景象,眉間始終擰著一個結。
要找到這種蠱蟲的克制之物談何容易?他們連這種蠱蟲的來歷和性狀都不清楚,要是——
等等,她怎麼把鑑定球給忘了!
用鑑定球將那些蠱蟲掃一下,不就能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了嗎!
這種時刻就把那些研究精神拋到一邊吧,先解決了這場「瘟疫」要緊。
沈意知去婦人那裡取了一點血來,血色不是明艷的鮮紅,而是帶了點渾濁的灰色,顯然是蠱蟲大量繁殖造成的。
她避開鍾無期,兌換一顆鑑定球,將這一小團血鑑定了一下。
結果顯示——
這是一團被鐵包蟲侵占的血液。鐵包蟲,多以人為宿體,一旦進入人體會迅速孵化出蟲卵,發育成一個個有包膜的囊狀體,發病時伴隨有發熱、瘙癢、喉嚨乾澀等症狀。
鐵包蟲懼怕高濃度酒液以及高溫,若不慎感染此蟲,請勿要擔心,喝下一大碗濃酒,將身體浸泡於熱水中,鐵包蟲會爭先恐後地鑽出人體,隨後被熱水燙死。
沈意知簡直喜出望外,沒想到這一次的鑑定這麼給力!不僅給出了蠱蟲的各方面信息,還將克制它的方法也一併顯示出來了。
不過這法子也太簡單了吧?用高濃度的酒和熱水就可以!
轉念一想,這法子雖然簡單,但若是不說破,她能夠想到嗎?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說破你永遠也不知道它是多麼的簡單!
但在知道之前,你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到。
既然知道了方法,沈意知便立刻行動了起來。
首先找到鍾無期:「我突然想起來曾在一本醫術上看到過一個病例,有一小兒肚裡生了蟲子,大夫給他喝下一杯濃濃的燒刀子,那小兒喝下後就把蟲子給嘔出來了。我們不妨也用酒試一試?」
鍾無期:「也好。」
反正治療瘟疫不可能一次性就成功,法子都是在不斷的試驗中才總結出來的,試試也無妨。
這一回兩人找了另一個病人,是一個中年男人。
他懶洋洋地躺在草蓆子上曬著太陽,神態安詳,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痛苦絕望,反而渾身散發著一股「愛咋咋地」的鹹魚氣息。
仿佛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老周。」鍾無期叫了他一聲,顯然是認識的。
老周睜開一隻眼睛,看見鍾無期旁邊站著的沈意知時,眼睛豁然一亮,「難不成我已經魂飛天外,去了那西方極樂世界?否則怎麼會看見如此美麗動人的仙子?」
沈意知:「……」
在一眾消沉的病人中,這人還真是一股清流。
不過他眼神清正,倒也並不令人生厭。
「別皮了,我們是來找你做個實驗的。」
老周無趣地「嘁」了聲,「又來找我試藥?」
看來之前鍾無期沒少找他試藥。
沈意知笑著遞過去一瓶酒,「這回不是找你試藥,而是請你喝酒的,五十年陳釀。」
五十年是她隨口胡謅的,不過她空間裡的酒埋在息壤中,一個月就能抵外頭十年,所以也不算騙他。
老周顯然也是個好酒的,迫不及待拿了過來,就要揭開瓶塞,卻被沈意知一隻手擋住了。
「現在先不忙著喝。」
沈意知帶著人來到一座小院子,張靈澈已經將這裡收拾乾淨了,屋子裡擺上了一隻大浴桶,裡頭裝滿了熱水,熱氣騰騰。
看著這桶熱水,老周便感覺全身都癢了起來。
「衣服脫光,進去吧。」沈意知往木桶一指,交代了鍾無期兩句,轉身走了出去。
雖然在醫者眼中無男女之分,但現在又不是動手術扎針的時候,泡個澡而已,她沒必要在這裡看著。
而且張靈澈估計也不允許。
屋裡就剩下了鍾無期,老周也不怕被他一個大男人看,大喇喇地扯了衣裳跳進浴桶中。
水燙得他一個哆嗦,但隨後就是無盡的舒爽。
再揭開酒瓶塞子仰口喝下一大口,哎呀,怎一個爽字了得?
但很快他就爽不起來了。
他感覺渾身癢得厲害,有什麼東西在皮膚底下極速竄動,像是要鑽出來一樣。
他想去抓,鍾無期嚴肅道:「別動。也別看。」
可惜已經遲了。
老周看著皮膚上湧出來的一團團灰白色的蠕動狀物體,心裡毛骨悚然。
「這些是什麼鬼東西?」聲音帶著顫。
鐵包蟲原本肉眼並不可見,然而大量聚集在一起,想不看到也難。
「這就是造成疫病的罪魁禍首。閉上眼睛。」鍾無期拿起放在一旁的水瓢,舀了一大瓢熱水朝著他兜頭澆下去。
凡是與熱水接觸過的蟲子,都死翹翹了,一團一團地飄在水面上,既噁心又令人恐懼。
老周感覺自己都要瘋了。
他不怕老虎不怕蟒蛇,卻唯獨有些怵這種小蟲子。
只要一想到這些蟲子都是從他身體裡鑽出來的,他就恨不得回爐再造一回。
「小鍾大夫,還要多久啊?」老周閉著眼睛,顫顫巍巍問。
「快了,你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