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容一陣驚喜，她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晚上睡覺的時候忍不住蜷著睡，有時候半夜醒了，腳就涼得似冰鐵，湯婆子也並不太管用。
現在有了這個手爐，她就能徹底睡踏實了。
「意知，多謝你。」這樣體貼的關心，讓她的心頭也跟著暖起來。
「一個手爐而已，婉容姐還跟我這麼客氣。」
劉婉容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心裡卻是暗暗記著。
「快過年了，你到時候打算在哪兒過？是回去還是？」走了一陣，沈意知問起來。
「劉府早已不是我的家了，我還回去幹什麼？有孩子們陪著，我也不怕冷清。」想到孩子們，劉婉容臉上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她早已將小昭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婉容姐心裡只有孩子們嗎？我還想著到時候叫你們過去陪我一起守歲呢，真是傷心。」沈意知故作心碎的樣子，逗得劉婉容展顏一笑。
看著她的笑容，沈意知便知她的心已經活過來了，但心裡的傷痛還需要時間來撫平。
「婉容姐，康大哥最近怎麼沒來找你了？」沈意知狀似不經意間提起來。
她撿起路邊的一顆扁平狀的石子，往湖面上一丟，打了個水漂。
石子一路滑出老遠，在水面上跳了數下才停下來，沒入水中。
看來她打水漂的功夫還不錯。
劉婉容笑了笑，笑容里有一絲苦澀，「我讓他不要來找我了。」
沈意知目露疑惑。
「上次他來找我，提起我們從前定的娃娃親。他說，以後想要好好照顧我。」
沈意知心說，這幾乎是相當於求婚了。康萬生這麼些年都沒有娶妻，一直打著光棍，可見對婉容姐還放不下。
「我如今這個樣子，如何能夠再連累他？以後，我就把小昭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好好照顧他們，看著他們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話沈意知就不能同意了，「婉容姐，你如今什麼樣子？如何就會連累他了？」
不等劉婉容反駁，她就拿出一面帶柄的小鏡子往她面前一送。
劉婉容下意識偏過了頭，不敢去看鏡中的自己。
自從逃離了鄧彪的魔爪，她就沒有照過鏡子了，平時也將房間裡的鏡子用衣裳蓋上。
這種行為看在沈意知眼裡，就是無法正視自己的表現。
然而重症還需下猛料。
她沒給劉婉容逃避的機會，將鏡子移到她面前，「婉容姐，你看看自己。」
劉婉容緩緩睜開眼睛，鏡中的她，膚色白皙光滑，唇色豐盈，除了眼角的一絲細紋暴露了她的年齡之外，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已經三十多歲的女人。
比她想像中的滄桑憔悴要好多了。
這是她麼？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伸手撫上自己的臉，也因此，那隻白嫩纖細的手也進入了視線中。
再不是印象中枯瘦如爪的模樣。
這些，都和她這段時間吃好喝好睡好以及各種藥妝的滋養分不開。
再加上有孩子們的陪伴，她的心活過來了，不再存有死志，日子也過得鮮活有滋味，心情一好，氣色自然就跟著好起來。
沈意知拉著她在路旁的長條木椅上坐下來，「婉容姐，你看到了吧？現在的你貌美如花，比之小姑娘一點也不顯老，還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以後還有大把的好日子呢。
「你現在是學院的老師，有自己的事業，有月錢拿，可以自己養活自己，想吃什麼穿什麼都可以自己買。如果你想一個人生活，那很好啊，沒什麼問題，人活一生，開心最重要嘛。
「如果你覺得孤單了，可以領養一個小孩，或者養一隻狗和自己作伴。如果覺得這裡待的不開心了，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別處的風景，體驗一下不同的風土人情……老了之後學院也會給你發養老金，不用擔心自己以後老無所依。」
原來人生還可以那樣過嗎？劉婉容不禁被她描述的場景吸引住了，眼中滿是憧憬和嚮往。
沈意知繼續道：「至於別人的閒話，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也無法制止，不過他們說他們的，你能因此掉一塊肉嗎？日子是自己過的，又不是要按照別人的意願來過，自己覺得好就行了。要是你覺得他們煩，就直接來告訴我，我有的是法子治那些嘴碎的小人！」
「再來說康大哥，他這麼多年都沒有成親生子，你覺得是自己耽擱了他，對嗎？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他不娶妻，固然是因為你，但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和你無關。
「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有個陌生男子喜歡你，但是你不喜歡他，被你拒絕後每天借酒消愁，也不娶妻，那麼，這應該怪你嗎？」
劉婉容自然道：「不應該。」
「你看，那個陌生男子和康大哥的區別就在於，你對他的態度，你對康大哥是在乎的，所以覺得自己耽擱了他，愧對於他，但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你放不下他，但是又怕自己和他在一起會招來別人的閒話，對不對？那麼，在這件事情上，就是婉容姐你的不對了。」
劉婉容睜大了眼睛，怎麼就是她的不對了？
「你們彼此有意，但你不想讓他被別人議論，所以將他推開，不再見他，這只是你在自以為是的對他好，你有沒有問過他想不想要這種好呢？」
「我……」劉婉容啞口無言，當時康萬生確實說過不怕被別人議論，他也不在乎她是否是完璧之身，他對她只有憐惜，想要在往後的日子裡好好照顧她，與她組成一個小家。
是她，想到嫁給他之後左鄰右舍的異樣眼光，想到他們會如何對他指指點點，說他娶了一個被人玩爛的女人……她就無法不將他推開。
而且，流言蜚語倒還罷了，她更怕的是，他將來會後悔，會後悔娶了她。如果到時候他被日復一日的閒言碎語給磨滅了熱情，不再對她心懷憐惜，她該怎麼辦？
劉婉容眼睫顫了顫，握著沈意知的手不自覺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