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日本行中
「我不同意!!」
就在三島興義提出要派遣戰船攔截的時候，家臣山本一郎站起身反駁道。{什麼？你還不知道|閱讀ＣＯＭ,無錯章節閱讀|趕緊google一下吧}
「將軍大人……」山本一郎說完後，對台上正坐的德川家慶鞠躬道，「按照我們過去和那些西洋人打交道的經驗，最好還是要以禮數為主，不要那麼蠻橫。」山本一郎的言外之意就是以日本，尤其是幕府的海上實力，根本就無力與那些西洋人抗衡，既如此，還不如顯示日本禮的一面，畢竟原來對付那些西洋人，他們都是這麼幹的。
先表現友好，再學習那些洋人的技術以及文化，如果真像三島興義那麼蠻橫，那還有什麼蘭學。
可以說日本對待強者的態度還是很好的，當然對待弱者，日本人也是最殘忍的。
仿佛這個民族的骨子裡，就沒有仁慈這兩個字!!
只有弱肉強食！！
「山本君說的沒錯，我們應該先迎接對方，不能讓對方將我們日本看作是那些蠻夷國家。」家臣黑木山熊贊成山木一郎剛才所提出的意見。
畢竟就像山木所說的那樣，既然無法擊敗對方，那還不如展現出日本人的禮貌，以及對於強者的尊重。
可以說，日本一直以來面對強敵都是這麼做的，面對比自己實力強大的，就學習，就崇拜，甚至是匍匐在對方腳下，而面對弱者，則是拋下所謂的禮數，露出最鋒利的獠牙，以及最猙獰的面孔。
向強者臣服，向弱者揮刀，這是日本人整個民族的性格，永遠也無法改變！！
「既如此，派遣歡迎船，歡迎對方。」等到場內再五任何聲音後，幕府將軍德川家慶才開口同意道，拿捏的可謂恰到好處，畢竟他要時時刻刻的保持自己作為幕府將軍的威嚴。
「鈴木君，麻煩你走一趟了。」德川家慶，隨後扭頭對坐在右手邊的鈴木山北吩咐道，臉上露出信任對方的表情。
「嗨，一定不會讓將軍大人失望。」鈴木山北立馬對台上的德川家慶，跪在榻榻米上，低頭答應道。
隨後鈴木山北便離開了將軍府，帶領幾艘掛著德川家家徽的海船，從江戶港出港，直奔外海而去。
而在靠近江戶的外海上，十幾艘懸掛著白色風帆，體型巨大的海船，正在朝江戶的方向駛來……
船頭上，哈林與胡均定站在一起，兩人拿著望遠鏡，看著前方，不時互相交談。
「快看，前面來了一艘船。」胡均定突然指前方對哈林說道。
「這艘船掛的是什麼旗子，看起來像三片葉子？」哈林拿著望遠鏡，看著望遠鏡裡面，懸掛的三片樹葉一樣的旗子，有些奇怪的對胡均定詢問道，在他看來，這個旗子也太奇怪了，他見過米字旗，還是美國的星條旗，乃至法國人的三色旗，甚至是俄國佬的雙頭鷹旗，但都沒有眼前的三葉旗奇怪……
真不知道代表什麼含義。
「可能是日本的文化吧！」胡均定也搞不懂那個三葉旗代表什麼，索性將這旗子歸咎於日本文化，「對方好像對我們打旗了。」胡均定看著對面船上，站著的一個打旗語的武士，立即對哈林說道。
「快，看看對方在說什麼？」哈林隨即對桅杆上正在觀察水手吩咐道。
「對面在向我們問好！」爬在桅杆上的水手，拿著望遠鏡，對底下的哈林回答道，「他們還說，歡迎我們來到日本……」水手繼續對哈林回答道。
「歡迎我們來到日本？」胡均定聽後，有些不可思議，畢竟按照他最早的想法，他們這麼多人，這麼多大船，不聲不響的就闖進了日本，還闖進了首都江戶的外海，日本人不僅沒有責備他們，甚至與他們對抗，反而派人來歡迎他們，著實讓胡均定有些想不明白。
「真是一個奇怪民族！！」胡均定對哈林感嘆道，「哈林先生，就說我們是來自美洲的商人，希望在日本休息一段時間。」胡均定隨後對哈林說道，這句話也是唯一適合目前對日本人說的一句話。
畢竟難不成真的直接對日本人說，他們是來移民的，希望在日本中轉，沒準日本人到時候，反而覺得他們不安好心呢！！
「快，快回復對方。」哈林立馬對桅杆上的水手說道。
話音剛落，水手就正對著對面的日本船隻，打起了旗語。
雙方所用的旗語都屬於目前國際通用的旗語，不存在溝通不正常的情況，日本的旗語還是和荷蘭人學的……更加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對面發來消息，鈴木大人。」日本旗手在接受到對面打過來的旗語後，立即對一旁的鈴木山北匯報導。
「他們說了什麼？」鈴木山北看著旗手追問道，臉上露出急迫之色。
「鈴木大人，對方說，他們來美洲，希望在日本修整一段時間。」旗手立即對鈴木山北回答道。
「美洲？」鈴木山北聽到美洲之後，有些驚訝，對於美洲他還是知道的，但是來日本的西洋商船，大部分都是來自南洋，印度洋的商船，來自美洲，還真的很少。
就連原來的西班牙運銀船，也是走菲律賓那條路，而不是日本。
這也就造成了日本雖然與美洲之間就隔著遼闊的太平洋，但是日本人對於美洲的消息卻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一個大洲，被洋人殖民，除此之外，便不得而知了。
「回復對方，允許他們靠港停靠。」鈴木山北雖然在想美洲的事情，但是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對旗手吩咐道，按照原來和洋人打交道的方法，先讓對方靠港。
「嗨！！」旗手聞言，立即答應道，隨後便揮舞令旗，對對方回復著剛剛鈴木山北下達的命令……
「老闆，對面發來消息。」桅杆上的水手對底下的哈林招呼道「對方允許我們靠港停靠。」水手看著抬起頭的哈林，繼續說道。
「可以，告訴對方，我們跟在後面，請求他們引路。」哈林和胡均定對視一眼，隨後對桅杆上的水手吩咐道。
「是！！」水手立馬揮舞令旗回復對方。
「鈴木大人，對方要求我們為他們領航。」對面日本海船上的旗手在接到剛剛從對面發過來的旗語後，立即對鈴木山北說道。
「可以，告訴對方，我們可以領航。」對面的舉動，沒有超出鈴木山北的預期，隨即下達了最後的指令。
隨著旗手將最後的旗語發出，在大海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一幕，一艘小的海船，為身後十幾艘遠比它大的多的海船領航。
十幾艘大海船，就像跟在頭狼後面的狼群一樣，有條不紊的跟隨著。
而在江戶港內，幾十艘當地的漁船，被緊急的開往其他地方，好為接下來到港的西洋海船讓路。
而在港口內，十幾名幕府官員，以及上百名身著日式盔甲，手持火槍的武士正站在港口等待那些西方海船的到來。
如果仔細看這些火槍，還能看來拉丁文字的字母，這些火槍是荷蘭人當做國禮送給日本的，雖然日本也能夠生產火槍，也就是日本人所說的火銃，但終究在加工精度上，手工打造的日本火槍不如用機器打磨製造的西方火槍……
所以這批荷蘭人送的火槍，也就成了幕府最精銳部隊，所持有的武器。
當然，幕府還打算向荷蘭人，購買了包括火炮在內的一系列西方武器，甚至打算仿照西方，打造一支上萬人的火器軍隊。
可以說幕府，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無能，事實上，幕府一直對外界很有興趣，但是因為擔心自己對日本的統治被顛覆，所以一直處於鎖國的狀態。
當然，說是鎖國，但是一般的貿易還是可以進行的，只不過限制了外國人在日本的行動以及自由。
當然，統治者遇到困難的時候，還是很願意學習，並改進的，但是由於內部的掣肘，內部深層的利益集團，只要是大一點的改革，都不可能通過。
這一點滿清和日本幕府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日本因為地處大洋，天生就要接觸外界，所以相比於自給自足的滿清，對外來事物的接受程度，也越高。
而且還很喜歡，畢竟整個日本，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本土文化，要麼就是學神州的，然後帶回來改良，所謂的生魚片，和服，都是如此。
就和漢字一樣，加個片假名，就可以說是日語，這也只有日本能夠乾的出來。
當然，這個時期的日本人，還是學漢字的，至於片假名，那是什麼玩意，狗都不學！！
碼頭上，那些漁船和漁夫已經被趕走，甚至就連江戶城都下令要擦拭乾淨，用清水淨街，畢竟那些從美洲遠道而來的西洋人看到的是骯髒的日本，他們心裡會怎麼想？
將軍大人的臉，還要不要了！！
這是幕府官員第一個要考慮到事，至於說日本百姓，他們算什麼，在日本的傳統文化中，百姓是不值錢的，只有武士，才是幕府最信賴的對象。
當首艘大船靠岸後，前來負責迎接的山本一郎，立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隨即面色莊周的看向對面。
雖然表面上這些幕府官員還很平靜，但是內心深處早已是波濤洶湧，畢竟他們雖然也見過很多西洋人的大船，像荷蘭，西班牙的商船，他們也時長見到，但像現在這樣，十幾條大船組在一起的商隊，其實哪怕他們這些幕府官員，日本的上層人物，也是沒有見過的……
畢竟這個時期的日本，雖然因為靠海的原因，對外界的了解要比滿清要深，但也只浮現於皮毛，畢竟日本雖然地處東亞以及太平洋之間，但因為地小民貧，以及各地被各種各樣的大名割據。
所以西方人對於日本的貿易，實則是不看中的，歷史上也是如此，西方人來日本，其實是把日本看做一個通往神州的墊腳石……
其意不在日本，而在神州！！
像今天這樣，十幾條大型商船組成的船隊，來到日本，還是歷史首次，平日裡那些荷蘭，西班牙商船，基本上都一到兩艘，而且體積還不大。
而當哈林號那龐大的身姿，出現在港口內時，哪怕是人老成精的山本一郎都不得不，面色微微變的有些複雜，畢竟哪怕他是幕府將軍近臣，掌管幕府內大大小小的事物，對於天下大事，也算了解，但是像如此巨大的海船，他還是第一次見。
哈林這艘船，卻是龐大，體積都快趕上二級風帆戰艦了，這也是哈林之所以用自己的名字為這艘艦命名的主要原因。
用哈林的話講，他希望這艘艦，能夠和他是前程一樣，無論遇到多麼大的風浪，都能夠勇往直前，最終戰勝一切困難！！
當哈林號靠港後，早已被安排的碼頭工人立馬忙活了起來，將數條又長又粗的繩索，捆綁在船的船錨上，幸虧江戶港足夠大，而且也沒有太大的風浪，要不然一但這麼大的哈林號在港內只要稍稍晃動，就會引發港內的連鎖反應，最終傷害到港口內的設施……
吱……
哈林號的艙門被打開了，首先走下來的是護衛隊的士兵，身著明晃晃胸甲的護衛隊士兵，手持精緻火槍立於港口的兩側。
剛一下港，就讓碼頭上的那些日本人，臉色一變。
幕府迎接隊伍中，掀起了一陣緊張的談論聲，但很快，就被帶隊的山本一郎壓了下去。
只見山本一郎依舊保持著身為幕府大臣的體面，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只有無盡的冷漠。
但是在其內心中，卻是早已翻江倒海，不斷的猜測著，面前這幫人真正的來歷。
「絕對不是普通的商人！！」
這是山木一郎此時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而當身著改良儒服的胡均定和萬方下船後，在場的所有幕府官員，包括山本一郎都是臉色一變。
「朝鮮人，還是神州人？？」
所有人腦子裡，都蹦出了這麼一段話。
而當雙方接觸後，胡均定和萬方那一口流利的漢語，直接把山本等人再雷了一遍。
「諸位真的是從那個什麼美洲來的嗎？」山木一郎用略微蹩腳的漢語對胡均定以及萬方詢問道，千萬不要以為日本人不會漢語，事實上這個時期的日本，尤其是日本上層社會，學習漢語，學習漢字，甚至學習神州經典，已經是一種長期的潮流，這不是一兩百年，而是上千年受中華文化影響所造成的……
「山本大人，我們確實是從美洲來的，但我們即是美洲人，又是神州人……」胡均定對山本一郎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話，讓山本一郎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麼叫即是美洲人，又是神州人，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諸位遠道而來，還是先在驛館休息為好。」就在山本一郎還在懷疑對方的身份時，人群中的一個叫小泉留的幕府官員，突然招呼道。
「對對對，還是先休息的好……」山本一郎看著小泉留那暗示的表情，立馬開口將胡均定以及萬方等人，引向江戶城中，早已準備好的驛館。
「如此就叨擾了！！」胡均定和萬方對視一眼後，先是告謝了一番，隨後便跟著幕府準備好的引接人員，坐在人轎上，進入到了這座歷史悠久的江戶城。
「小泉君，剛剛為什麼打斷我？」山本一郎看著坐轎而走的胡均定以及萬方等人，轉過頭對剛剛招呼對方休息的小泉留詢問道，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畢竟在沒有摸清對方底細之前，就把這些人放進去，實在有失妥當……
「山木大人，這些從美洲來的神州人，一看就不是易於之輩……」小泉留看著滿臉疑惑的山木一郎意有所指的回答道。
「你是說……那些武士？」山本一郎聽完後，大致明白了小泉留在說什麼，就是剛剛在碼頭上的那些穿著精緻鎧甲，手持火銃的武士！！
「沒錯，山本大人！！」小泉留點頭同意道，「據那些荷蘭商人說，美洲是距離我們日本幾萬里的一個大洲，中間隔著無邊無際，幾萬里之遠的大洋，而這些神州人，能夠從那麼遙遠的地方來到日本，而且還有那麼多大船，恐怕……」小泉留看著還在一個個靠港的那些巨大海船，眼神中露出一絲羨慕之色，畢竟對於日本人來講，強大，一直是他們所追求幾千年的目標。
而這些巨船，就代表著強大！！
「不過這些神州人，也太奇怪了，他們竟然沒有留那個醜陋的辮子？？」山本一郎想起對方剛剛那一副古代神州文人的打扮，有些不可思議的對小泉留說道，「而且穿的也和那些長袍馬褂的清國人不一樣！！」山木一郎對比了一下他所見到的清國商人，無一例外，都是長袍馬褂的打扮，類似胡均定以及萬方這種正統漢人的打扮，還真是從來沒有見過。
「沒準他們來自前明也說不定……」小泉留突然意味深長的對山木一郎回答道。
「你是說，明朝遺民？？」聽到小泉留這話，山木一郎突然想起了當年明朝滅亡，跑到日本避難的明朝文人，以及商人。
這些人來到日本後，因為神州人的身份，而且是文人，以及有錢人的身份，在日本受到了當時幕府將軍的歡迎。
這些人甚至還與當地的日本貴族聯姻，後來還取了日本名字。
像山本一郎所知，在江戶，就有幾家是曾經的明人後裔，而且混的都還不錯，其中還有幾個在幕府任職，山本一郎也曾見過幾面……
「沒準他們就是當年逃到美洲的明朝移民也說不定。」小泉留點頭同意道，「當然，就算不是明朝移民，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更何況，只要他們是神州人，是漢人就行，畢竟怎麼說，都是東方人，也更好打交道才是……」小泉留笑著對山本一郎繼續說道，在他看來，無論對方是什麼人，哪裡來的，只要是神州人，他們就有把握和對方接觸，甚至獲悉對方從美洲的秘密。
畢竟對於漢人，對於神州，沒有比日本，更加了解了。
畢竟都已經打了上千年交道，學習上千年了！！
也正因為如此，小泉留才敢說出這麼一番篤定的話來。
「喲西……」山本一郎聽完後，滿意的對小泉留說道，隨後便看著一艘接一艘的大船靠港，眼神不斷閃爍著光彩。
………………………………………
江戶官方驛館……
劃啦……劃啦……
「這幫日本人，還真客氣，又是提供飯食，又是提供溫泉的，都弄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泡在溫泉里的萬方一邊用毛巾擦拭身體，一邊對同樣泡在溫泉裡面的胡均定笑著說道。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胡均定泡在溫泉裡面，閉著眼睛，喃喃說了這麼一句。
「有所求，胡大人，咱們有什麼好求的，咱們就是過路的。」萬方有些不以為然的回答道，「要我看來，這就是這幫日本人好禮，路上就聽說日本人，很有禮貌，動不動就鞠躬，今天算是見到了。」萬方有些感概的說道，一開始，面對那些動不動就要給他鞠躬的日本人，他還有些驚訝，甚至是害怕，但是時間長了，多鞠躬了幾次，也就習慣了，甚至認為，這是日本文化的一部分。
「不一定。」胡均定搖了搖頭對萬方說道，「聽說那位江戶城的幕府將軍，正在計劃打造一支上萬人的西洋式軍隊，恐怕，就是為了這個。」胡均定回過頭，對萬方解釋道，這個消息，還是他從一名幕府官員那套話套出來的。
「那為什麼不找咱們買船，我看他們好像沒有什麼大船吧。」萬方有些疑惑的反問道，畢竟日本是個海島國家，首先應該是海軍才是。
「日本是個海島國家沒錯，但是不要忘了，他沒有真正的統一。」胡均定目光咄咄的看著萬方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