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日本與兵源
北方鯨魚號，一艘典型的漢式船，粗大的船頭，強勁的動力，不斷的冒著黑煙。
高懸在桅杆上的漢國國旗，不斷的飄揚，風一吹，就呼呼作響。
「小六，速度調慢些，要入港了！！」
戴著小帽的周延年，看著望遠鏡中的堆滿艦船的港口，以及那巨大的吊機，用帶有明顯南方腔調的口音回過頭對船艙內的副手喊了句。
「降速，降速……」
「咔嚓」，降速很簡單，無非就是兩種辦法，一個是機械制動，一種就是減少煤炭供給。
前者適合目前這種短期減速，後者適合長期緩緩減速降檔。
從可靠性和耐用性看，後者明顯高於前者，畢竟機械制動，本質就是一種利用齒輪帶動的剎車，對於艦船本身也是一種傷害。
當齒輪轉動，強制減速的時候，站在船艙內的周延年正在想著入港後要幹的事情：
「入港要先登記，登記需要交五華元……」
「還要加煤，昨天小六說煤不夠用了，對了，還要加點淡水，這玩意不能缺！！」
「對，還有水果，雖然日本佬的水果不咋地，但好歹是個水果，能吃就行……」
周延年斷斷續續的說了好幾種，心裡不斷的盤算還有什麼事要干。
「周哥，還有呢，還有呢……」
「別忘了找個日本娘們！！」
「是，還要找個娘們」，這句話剛剛說出口，周延年的臉色就是一變，緊接著就看到小六靠在門頭，表情格外的曖昧，眼神不斷的掃描，就差沒把「找娘們」寫在臉上了。
「臭小子，說什麼呢，你才多大，就要找娘們……」
「我跟你說，你這個年紀正是努力的時候，娘們只能讓你喪失鬥志，最後……」
周延年說了一大堆有關娘們的問題，但在對面的小六看來，這些全是廢話，且就差來一句：「你還小，留給哥。」
說了好一陣有關「日本娘們」的事情，這艘代號北方鯨魚號的運油船，正式駛入長崎港。
看著長崎港內密密麻麻的蒸汽船，以及那些看起來還行的碼頭機械，周延年十分感慨的說了句：
「要我說，這日本發展的還真快，咱們上次來，也才幾年，現在人家直接干到這個地步，我看啊，沒準以後，整個遠東，就日本最發達了……」
周延年嘴裡的「發達」，具體指什麼，小六不清楚，但他就清楚一點，經濟越好的地方，娘們越漂亮。
這是他死鬼水手老爹說的話，當時還和他吹噓那個什麼荷蘭阿姆斯特丹如何如何好，甚至還提到日本女人，可以排前三的話。
不過那個是才十三四歲，對男女之事也不明白，更認為那就他老爹的流氓故事，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但到了他現在這個二十來歲的年紀，他突然明白了那句「你長大你就會明白」的含義了。
娘們，是真好啊！！
而在身旁的周延年，則沒有那麼多心思，已經成家立業的他，心裡雖然躁動，但很顯然，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渴求了，安穩，才是他這種中年男人追求的目標。
當正式靠港的時候，小六指著碼頭上一些三三兩兩，穿著暴露的小個子女人，小聲的詢問：
「船長，這個……」
「你小子要不想種花柳，就不要碰！！」
周延年看著急色的小六，板著臉懟了一句，很顯然，作為過來人的他，知道什麼樣的女人能碰，什麼樣的女人不能碰。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他們怎麼都帶著孩子啊？？」
順著小六手指的方向，周延年看到了一部分抱著孩子的女人，這些女人相比於那些身著暴露的的女人，看起來要更保守，所做的也是不斷的在碼頭尋人的事情。
「唉」，好似想到了什麼，周延年重重的嘆了口氣，隨後開口：
「這些都是苦命人！！」
小六還在想著什麼是「苦命」的時候，周延年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去登機了。
（日本學習漢國，對入港出港的船隻，進行管制，採取登記離岸的辦法。）
交完那五華元的登記費後，小六忍不住的詢問：「船長，那些女人為什麼苦命啊？？」
「伱見過他們男人嗎？？」
周延年一句話，讓小六陷入到了回憶中，最後搖了搖頭，很顯然，他想半天，也沒有看到和她們有關的男人，倒是來跳戲的水手有不少。
「那不就行了，沒男人，不就是苦嗎？？」
周延年隨口的一句話，讓小六越來越聽不懂了，還沒等他反應，就聽見周延年說：
「記住，要想不禍害人，最好安全措施要到位，要不然，你老婆以後就在那抱著孩子找你呢！！」
小六先是一愣，緊接著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充滿了「不可思議」，很顯然，他的大腦里，正在進行複雜的具象化。
「走吧，別想了，你不是要玩嗎，我先帶你泡澡，這日本的澡，可比娘們好多了！！」
周延年不等小六詢問，直接就拉著他往城內走去，而在路上，小六的腦海中，甚至已經出現自己拋妻棄子的畫面。
………………………………………
江戶王宮……
「納尼，還要徵召至少二十萬士兵，這不是瘋了嗎？？」
「我們已經徵召了一百萬士兵，怎麼還要二十萬？？」
德川家定看著手中的電文，整個人都陷入到了從未有過的「震驚」中，尤其是那句「急速」，甚至讓他有一種日本人的命真不值錢的感覺。
「殿下，目前漢國人的要求就是這些，他們甚至希望我們在一個月內完成徵兵，並送到美洲……」
武田信庭是一名出身大家族的貴族官員，算是德川家定比較信賴的那批人，所以對於武田信庭說的那些，生性多疑的武田信庭並沒有多疑，而是很憤怒的開口：
「我們總共才多少人口，要是再徵召二十萬，那麼我們自己的勞動能力，都不夠用了！！」
「前段時間下屬府縣的縣令上報，說當地因為男丁流失，導致大量的田地，只能由女人來勞作，效率跌了一半以上……」
德川家定說到這裡時候，明顯是很不高興的，畢竟在他的計劃中，農業同樣重要，並不比工業差，而且正因為日本資源缺少，在糧食上自給自足就很重要，最起碼不能對漢國的依賴太大，要不然就像日本現在的飲食一樣，已經被漢國菜覆蓋。
（德川家丁提出過所謂的國米計劃，喊出了吃日本米的口號，本質上是想獲得糧食自主權，進而在其他地方，逐步獲得同樣的權利，最後完成他父親臨死前所要求的，獨立的日本。）
而在對面的武田信庭，聽到這句有關農業的話，臉色奇怪，嘴角不斷拉扯，很顯然，他是知道真實原因的。
根本原因，其實不是那個所謂的，因為漢國招募，所以沒有男人了，事實上，在如今的日本，真正導致農田荒蕪拋荒的主要原因。
一個是漢國蘭芳糧食對日本本土農業的衝擊，導致大量的日本農民不賺錢，甚至早期還出現農民集體自焚在地方縣衙的事情。
本質還是漢國廉價的農產品，將整個日本糧食市場徹底衝垮，哪怕這幫日本人提出了所謂的「國米」，甚至所謂的「身土不二」的洗腦口號。
但市場就是市場，你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做不了一點假。
而很顯然，日本的農業就是典型的淘汰產業，除非撕毀和漢國之間的「農產品出口協議」，要不然大概率是要完蛋的。
當然，整體完蛋有可能，部分地區，種植經濟作物的，還是不會完蛋的，但這幫人的存在，並不能證明什麼，只會證明日本根本上的缺陷。
而第二種情況，就更複雜了，基本就可以看做是日本版的「養羊吃人」，或者說自願版的「進城」。
要說漢國對日本最大的影響是什麼，很多人說是文化，那位日本第一噴子的作家竹內俊，就是鼓吹漢國文化洗腦的第一人。
也確確實實影響了一大批對韓國不滿的利益受損者。
但要說真正的原因，那就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錢！！
錢才是日本農業垮台的根本原因，而這背後，都涉及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工價，以及農產品價格。
日本的農業類似神州的那種小地主農業，多數地主最多百來畝地，且多被分割的很細緻，且有不少是山地，這樣一個細緻的土地，註定與目前漢國流行的機械化農業無緣，甚至還會因為成本過高而破產。
而對於地主如此，對於那些小自耕農，小佃戶，更是如此，他們天然會被城內越來越發達的工業建設，以及持續走高的工價吸引。
而作為工業建設，城市建設的主力，青壯男子，天生就會被工業化大城市吸引，這是歷史的宿命，不是德川家丁現在搞幾個命令，就可以解決的，甚至如果他真的搞了，還會得罪一大批人，且包括那些普通人。
可以說工業在日本，已經到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程度。
而這也是武田信庭在德川家丁說完後很長時間，沒有搭話的具體原因，畢竟徵兵，不止傷害了日本王國本身，更傷害到了他這種大家族的經濟利益。
畢竟都跑去當兵了，誰給武田老爺家幹活？？
總不能他自己干吧？？
而在對面德川家定在緩和了一陣後開口：
「現在我們還能徵召二十萬人嗎？？」
說完，德川家定用忐忑但期待的目光看著對面的武田信庭，想從他的口中，知道目前的具體情況。
武田信庭偷看了這位「國王」一眼，心裡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隨即回答：
「殿下，二十萬人，其實我們擠一擠還是能出來的，但是擠出來，對於日本的傷害，可就不小了，甚至還會造成更大的經濟損失……」
「所以我認為，二十萬人給可以，但不能白給，最起碼應該多要些好處，比如經濟上的！！」
武田信庭雖然嘴上都是一些為日本著想的話，但如果聽最後一句，就會發現，這傢伙在借著這次的徵兵夾帶私貨，為自己家，乃至那些其他靠漢日貿易生存的家族牟利。
對面的德川家定，顯然沒有看出裡面的情況，而是跟著說道：
「經濟，為什麼不是國土？？」
抬頭與德川家定對視，武田信庭嘴角抽搐幾下，隨後開口回答：
「殿下，漢國人目前許諾的南太平洋地區，除了澳洲和紐西蘭，其他都是荒蕪之地，甚至多是熱帶雨林，這裡面的開發難度可想而知會有多大！！」
「我們要是真的要土地，漢國那邊絕對會同意，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左右不過是把吃進嘴裡的肉吐出一點給我們，甚至可能吐都不是肉，而是骨頭！！」
武田信庭幾句話把德川家定的心情全搞亂了，畢竟他可是一直對開疆拓土有極大的期待，現在有人告訴他，那地連肉都不算，只是狗啃的骨頭，他要是不急才怪。
但急完之後，細想之下，他們日本難道不是狗嗎？？
而且從目前的情況看，還是條好狗！！
想到這裡，德川家定壓著內心裡湧現的悲涼，跟著說道：
「既然要經濟，那麼什麼最合適？？」
武田信庭毫不猶豫的回答：
「關稅，進出口的關稅！！」
德川家定聽到這話，直接愣住，緊接著好像想到了什麼，用可疑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這個所謂的「忠臣」。
武田信庭對上德川家定懷疑的眼神，心裡咯噔一下，立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緊跟著做出解釋：
「殿下，我們武田家絕對沒有私心，我們的一切都是家主給的，我剛剛那麼說，完全是為了日本，為了殿下啊！！」
武田信庭的可憐話，讓德川家定更沒了主意，隨後詢問：
「那你說，為什麼要動關稅，而不是其他地方，比如讓漢國給我們一筆錢？？」
很顯然，在德川家定眼中，錢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畢竟前些年他可是被不斷赤字負債的財政搞怕了，再後來的他，無論是發展經濟，還是給漢國提供兵員，搜刮士兵的「賣身錢」和「撫恤金」。
本質上都是窮這個字鬧的！！
「殿下，如果我們要錢，能要多少，一億，兩億，還是三億，最高不會超過四億，但對於我們來說，真正重要的是長期性的收入。」
「如果我們只是滿足於現狀，市場上的產品永遠是漢國商品為主，那麼我們的工業就不可能做到真正導致獨立，甚至還會一步步走向消亡……」
雖然都說日本工業就是漢國工業的附庸，但真實情況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畢竟日本工業發展到如今，實際已經到了自己所能夠到達的天花板。
而這個天花板，實際就是目前日本向上增長的巨大瓶頸。
這種瓶頸，實際上這些年從日本市場上的商品，以及工資就可以看出。
基本處於日人賤，而工業品貴的程度。
本質上就是日本企業沒有賺到錢，無法投入再生產，進一步提高生產力。
而這背後有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漢國和日本的關稅。
按照最早，以及成為番屬國簽署是貿易關稅，日本和漢國其實一直都保持近乎於零關稅的水準。
這個關稅，基本相當於卡死了日本工業經濟的上進之路，甚至可以說是「絞殺」了日本的未來！！
而如果提高關稅，哪怕提高百分之十，日本的一部分產業，都可以藉機發展起來，經濟越好會重新進入到早期的那種高速增長狀態，而不是像現在幾年了，還在龜速向前。
弄的日本上下，對於出海擴張那麼渴望，本質就是本土實在發展不上去了，想要去海外獲取資源。
而這些都被漢國看在眼裡，所以也就有了所謂的南太領土換取百萬大軍的事情發生。
聽完武田信庭說的話，德川家定表情複雜的張口：
「武田，你真的認為漢國人會同意嗎，要知道，關稅可是各藩國統一的……」
「可是這次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那些藩國的人口都太小了，他們根本不可能支撐這麼龐大的徵兵……」
「這個時候只有我們，只有我們日本才能滿足帝國對士兵的需求，為了勝利，哪怕是那些高貴的帝國貴族，也會為我們做出一定的讓步的！！」
武田信庭十分篤定的回答德川家定的問題，就好似他已經看到了未來一樣。
德川家定望著底下的武田信庭，深吸一口氣，隨後開口：
「萬一他們不同意呢？？」
武田信庭咬著嘴唇，想了很久，最後抬起頭回答：
「我們可以要產業，哪怕是一部分他們不需要的產業，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資產！！」
「殿下，這比南太的熱帶雨林可划算多了！！」
武田信庭最後一句話，徹底打動了德川家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