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賢弟出手相助,沒有賢弟,阿斯特家的這筆債,恐怕就要成為爛帳了,一個子都別想要回來。」
剛剛收到債務的伍元華滿懷感激地對梁耀說道,同時他也替他的父親伍秉鑒感到不值。
「父親生前為人慷慨,好結交海內外的朋友,不想結交的都是這麼一些貨色。」
「要回來了就好。」梁耀淡淡地說道。
「一筆小債都能拖上二十多年不還,和他們合作的這些年,天知道坑了咱們伍家多少銀子。」伍元華憤懣不已地說道,「賢弟,我有個想法。」
「伍兄但說無妨。」
「怡和行和美利堅的生意,我想回去和我兄長商量商量,交給賢弟,不知賢弟可有興趣?至於怡和行商號轉讓一事,待愚兄回到廣州,也會儘量和我兄長商量。」伍元華萌生了和梁耀合作的想法。
「求之不得。」
這是梁耀求之不得的好事,中國的絲綢、茶葉、瓷器等土貨雖然在工業化浪潮和《南京條約》的衝擊下,利潤已經大不如前,但還是有利可圖的。
英國雖然從中國偷走了茶樹移植到了印度,景德鎮制瓷的秘密早在康熙年間就被臥底景德鎮多年法國傳教士剽竊。
但西方人也只是摸清楚了其中一些淺薄的門道,此時印度產的茶葉在西方還是不入流的便宜貨,英法由於沒能夠徹底解決高嶺土和工藝問題,燒制瓷器成品率並不高。
高端的茶葉和瓷器西方中上流社會還是更認可中國貨。
英倫的那些貴族老爺嘴上說著要支持自己殖民地產的茶葉,茶櫃裡放的都是中國茶葉。
歐洲將茶葉和瓷器賣回中國,那都是十九世紀末期的事情了。
「我也有件事情想找伍兄幫忙。」梁耀說道。
「何事?賢弟但說無妨。」伍元華說道。
「我想在三藩辦個紡織廠,需要一些女工。」
移民到加利福尼亞的華人多是青壯,整個家庭往加利福尼亞移民的終究還是少數。
梁耀希望移民到加利福尼亞的華人能夠在加利福尼亞安家,慢慢生根發芽。
「近年來在洋布的衝擊下,土布越來越難賣,破產之家也不在少數,我幫你招募一些善女紅的婦人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是一筆賠本的買賣,賢弟確定要做?」伍元華頗為疑惑地問道。
「做,只要伍兄能幫我募來女工,有多少我收多少。」
這是能改變加利福尼亞人口結構的事情,虧在當代,利在千秋,就算是賠錢梁耀也要做。→
目前加利福尼亞的女性主要還都是娼妓,這是梁耀的一塊心病。
而且梁耀說的辦廠並不是伍元華認為的那種手工工廠,他想辦的是正兒八經,大機器生產的近代化紡織廠。只要管理經營得當,未必會賠錢。
斯坦福前段時間倒是從中美洲的幾個國家弄來了五六百名土生白人女性。
只是這些土生白人女性懶散慣了,嫌正經工作來錢慢,還沒一個月全跑去給加利福尼亞的第三產業添磚加瓦了。
「既然賢弟開口,這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只是這麼多人出海,逃不過官府的耳目,這上下少不得要打點一二。」伍元華說道。
「無妨,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隨即梁耀又說起了德拉瓦和哈德遜鐵路公司的事情。
「伍兄手裡總共有多少德拉瓦和哈德遜鐵路公司的股份?」
伍元華讓隨從將德拉瓦和哈德遜鐵路公司的股份找來,說實話,伍元華到現在連鐵路是什麼都搞不明白。
「總共有兩千股。」伍元華將股票仔細輕點過目之後問道,「賢弟要買這些股份?」
梁耀又讓尼格爾幫忙看看這些股票,在看完這些股票後,尼格爾點點頭說道。
「這些都是德拉瓦和哈德遜鐵路公司的股票。」
在確認沒有問題後,梁耀決定以四十美元一股的價格買下德拉瓦和哈德遜鐵路公司股票,並表示願意以黃金直接支付這筆錢。
這對伍元華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伍元華巴不得將伍家在美的資產全部賣了變現。而且梁耀的出價在他看來也不低。
完成交易之後,梁耀詢問伍元華後面有什麼打算。
伍元華本來還想著來都來了,打算去趟紐約和麻薩諸塞州把其它的債務也要回來,將手上資產也都賣了變現。
不過在見識了約翰的嘴臉後,伍元華打消了這一想法,約翰在梁耀這裡都打算抵賴,不願償還阿斯特家族的債務。他要是到了紐約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少不了吃閉門羹。
況且現在梁耀幫他要回了阿斯特家族的那筆債,又買下了德拉瓦和哈德遜鐵路公司的股份。這筆錢也勉強夠伍家應急,他也能順利回去給伍尚榮交差。
「三藩確實是個黃金遍地的地方,我打算在三藩開一家怡和行的分號,或許能有所作為,到時候還希望賢弟能夠念在同鄉之誼關照一二。」
伍元華說出了他的打算。
廣州的行商在國內已經失去了原來壟斷的優勢,洋人也更喜歡到寧波和上海貿易。伍家若是再想有所作為,必須另闢蹊徑。
梁耀在加利福尼亞的成功讓伍元華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與其等著洋人來壓價買貨,不如主動將貨賣出去,而且梁耀現在是美利堅籍,也是洋商,有這一層身份,倒也能替他省去不少麻煩。
這也是伍元華考慮將伍家和美商原來的生意轉交給梁耀的原因。
「那是自然,伍兄,我聽說十三行有不少精通洋話的夥計,可是真的?」
怡和行要在加利福尼亞開設分號,梁耀當然歡迎。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希望廣州其它的行商也能到加利福尼亞開設分號。
「確實有很多通洋話,懂洋文的夥計。只是現在廣州行商的日子不好過,很多夥計也失去了生計,這些夥計要麼跑到上海去令謀生路,要麼給洋人跑腿辦事,當然,也有一些不願走的,留在了廣州。」伍元華看出了梁耀的心思。
「賢弟若是需要,為兄回廣州之後可以幫賢弟招募一些聰明伶俐,通曉洋文的夥計到三藩來給賢弟辦事。」
一個十幾歲的女娃都能在美洲銀行挑大樑,足見梁耀現在身邊是多麼的缺人。
想到這裡,伍元華對梁耀是越來越佩服,就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梁耀還能將加利福尼亞的諸多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手下了洋人都對他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