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是梁耀的家鄉,也是鴉片戰爭以來對外移民輸出的主要地區,加州早期的很多移民,也是來自香山。
為了確保移民工作能夠順利進行,梁耀在發跡之後也沒少給香山的官員送禮,和香山縣的官員搞好關係。
只是方鑒源剛剛到任,沒有做好功課,並不清楚其中的關節。
不過這也無關緊要,流水的縣令,鐵打的鄉紳,只要梁耀能夠拉攏到香山的鄉紳,香山縣令對他的態度也不是那麼重要。
再者,在大清朝,像林則徐這樣的官員終究是少數,多數官員還是很容易腐化的。
「軍隊過境休整之事我已經告知過葉巡撫,我腳下的這塊地是我買下來的,泊船用的香山港,也是我出錢建的,我的兵在我的地界上休整,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方縣令,你說對不對?」
方鑒源落座之後,梁耀讓隨行的扈從給方鑒源看茶。
「梁家本就是香山的望族,梁耀發跡之後,其在香山的根基也愈發身後,縣尊,該做的樣子,您方才都已經做過了,行商們也看在眼裡,您對督撫大人也都有了交代,切不可再得罪梁耀。」
方鑒源接過茶盞之際,方鑒源的師爺在方鑒源耳邊低聲提醒道,希望接下來方鑒源說話能客氣些,讓雙方都有個台階下。
「聖上將香山交給本官,本官肩膀上擔子重的很,近來乃多事之秋,你泊港的是戰艦,過境的是兵,這讓本官也很為難吶。」
方鑒源故作鎮定地泯了一口茶說道。
除了表示為難的之外,梁耀也無力阻止梁耀的軍艦的兵員在香山逗留。
此番遠征的隊伍,除了加利福尼亞步兵團、亞利桑那步兵團之外,還有海軍方面佩里的一千一百餘名海軍官兵,再算上樑耀自己僱傭的水手和相關後勤人員,人數有四千餘眾。
這樣規模的軍事武裝不要說以香山一縣,廣東一省之力,就算是清廷面對四千人的近代軍事武裝,都足夠喝一壺的。
「方縣尊為香山一縣父母,作為曾經的香山子民,我也理解方縣令的難處,因此我特地準備了一些加州的特產為方縣令分憂。」
說著梁耀拍了拍手,身後的衛兵很快將一盤沉甸甸的金子捧到方鑒源面前。
方鑒源兩眼放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送到眼前的金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這些特產可解縣尊之憂否?」
梁耀笑著問方鑒源道。
「此物可比杜康酒還能解憂吶。」
方鑒源隨行的人員都是他的心腹,在這些心腹面前,自然也不必虛情假意地惺惺作態,展示自己的高風亮節,毫不客氣地收下了送的特產。
除了這黃金之外,梁耀還送給房間一套名為《萬國通鑑》的書。
《萬國通鑑》是他在編撰歷史教材時順手編寫的一本書,其主要內容是介紹世界各國,尤其是歐陸諸國的歷史,和教材不同的是《萬國通鑑》的內容要更加深一些,順帶介紹了當前的國際形勢。
這時期的大清國上上下下對外界的了解不能說是一無所知,只能說是一概不知。
六年後,克里米亞戰爭剛剛戰敗的沙俄抱著西方丟了東方補的心態,恐嚇黑龍江將軍奕山,在外東北放了幾炮,就嚇得鑲藍旗出身的奕山心驚膽顫,擅自與穆拉維約夫簽訂了不合法的《璦琿條約》。
讓沙俄侵占中國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60多萬平方公里的領土,把烏蘇里江以東約40萬平方公里的中國領土劃為中俄「共管之地」,第二次鴉片戰爭後,沙俄更是直接趁火打劫,直接割占了這些所謂的共管之地。
並在此後對外東北的遠中國居民進行種族滅絕,以最為粗暴血腥的方式將外東北俄羅斯化,徹底侵占了這些領土。→
《璦琿條約》讓中國東北地區徹底失去了日本海的出海口,對東北地區造成的負面影響是不可估量的。
而這一條約能夠簽訂的最直接原因,便是清廷的地方大員對外界無知以及怯弱。
令梁耀感到失望的是,相比《萬國通鑑》方鑒源對黃金更感興趣。
伍尚榮倒是對梁耀所著的書非常感興趣,拿起來略略翻看了一番後對梁耀說道:「梁公子,可否也送一套《萬國通鑑》給我?」
梁耀點了點頭,隨即讓人給伍尚榮送上一套《萬國通鑑》,他看了看來的這些廣州行商,都是一些比較生的面孔,沒有看到伍元華和潘正煒等人,便問伍尚榮:「庭榆和良儀不在廣州?」
「前些日子德畬(潘仕成)帶著庭榆和良儀帶著美利堅朝貢的使團上京面聖朝貢了,這會兒估摸著應該到京師了。」伍尚榮手裡盤著潘仕成前不久送給他的念珠回答道。
旋即向梁耀介紹了幾個伍家的核心子弟以及潘仕成的兒子潘桂和潘國榮。
梁耀的到來也震動了廣東當局,葉名琛和徐廣縉心裡也清楚,倉促調集的幾營綠營兵是鎮不住在香山登陸的那些年花旗國兵。
廣東巡撫葉名琛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消極,對花旗兵駐紮香山休整一事置之不理。
兩廣總督徐廣縉的態度和葉名琛截然不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調集了他的五個督標營,準備前往香山,以鎮花旗國之兵。
「葉少保!花旗國之兵已至香山!梁耀若是圖謀不軌,其兵旬日之間便會兵臨廣州城下!還請葉少保抽調撫標營之兵隨我前往香山!」
徐廣縉心急如焚地對葉名琛說道,希望能夠借葉名琛手下的撫標兵一用。
廣東巡撫和兩廣總督雖是文官,但都有一定兵權,可以節制兩廣地區的綠營,麾下還有直轄的標兵。
巡撫麾下的兩個標兵營稱之為撫標營,總督麾下的五個標兵營稱之為督標營。
由於系各督撫直轄,督標營和撫標營的戰鬥力一般來說要比綠營更強,當然,裝備和待遇也要更好一些。標營的人數少的有五百人,多的可以達一千多人,並無定製,這一點上和綠營比較相似。
「靖侯何故如此慌張?廣州將軍穆特恩都沒你著急,你急什麼?花旗國的征伐之地乃是日本,不日便會自行離開香山。」
葉名琛撫著鬍鬚非常淡定地說道。
美利堅對日宣戰也不是什麼秘密,因此梁耀提前告知了葉名琛,自己的兵要在香山休整一段時間。
對此,葉名琛秉持著他和洋人打交道的心得,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只是他沒想到梁耀的兵居然有四千餘人之眾
「葉少保!穆特恩是旗人!來廣州是養老的!你我可是手握當地軍政大權的地方大員,廣東若是有失,你我如何向聖上交代?!向廣東的百姓交代?!」徐廣縉頓足道。
雖然廣州將軍是兩廣地區地位最高的官員,但廣州將軍並沒有太大的實權,兩廣地區的實權實際掌握在他們這兩個督撫手上。
穆特恩是旗人,朝廷要是追究起來,自然也不會對穆特恩進行嚴懲,但他們這兩個督撫就不一定了。
「廣州沒出現閃失,廣東就沒出現什麼閃失,本撫的撫標營肩負保衛廣州城之責,不可輕易調離廣州。」葉名琛還是一臉淡然之色。
要去香山徐廣縉自個兒去,反正他是不會去,至於他麾下的兩個撫標營,徐廣縉一個兵也別想帶走。
「哎!糊塗啊!」
徐廣縉算是親身領教到了葉名琛的待夷之法,見葉名琛絲毫不為所動,心知自己是勸不動葉名琛,只得拂袖而去,騎馬帶著自己的五個督標營前往香山。
徐廣縉兵會同香山協綠營兵抵達香山,同時讓廣東水師提督洪名香,統領廣東水師,兩軍水陸並進,包圍了梁耀的香山軍營。
一時間,香山的氣氛變的緊張了起來。
但梁耀卻是一點也不緊張,在他眼裡,所謂的督標營只不過是精銳版的綠營而已。
徐廣縉的這些標兵,從裝備、訓練水平以及戰鬥力,和他的兵都有質的差距。
整個遠東地區,能讓梁耀感到緊張的,也只有駐紮在港島上的英軍,其它的軍隊,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終於碰到像樣的地方官了。」梁耀頗為欣慰地對鄧延說道。
「二舅,你曾在廣東水師供職過,現任的廣東水師提督洪名香你可了解?」
「不甚了解,當初在廣東水師我是跟隨在關軍門(關天培)麾下。」鄧延搖了搖頭說道,「洪名香我只曾聽說和徐總督關係甚密,一年之內連升了七級。」
「連升七級?」梁耀對這種坐火箭似的升官速度感到非常驚訝。
「對,洪名香一年之內從守備升為都司、游擊、參將、副將、協台、鎮台(總兵)、最後做到了提台(提督),是當年廣東水師中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鄧延說道。
「不過就廣東水師的那些破船,不要說洪名香,就算是關軍門在世,對咱們也是無可奈何,廣東水師的艦船和咱們的艦船比起來差遠了。」
鄧延的心態和梁耀一樣,一點也不緊張。
他在廣東水師待了幾十年,和香山協的綠營也打過交道,心裡清楚無論是廣東水師還是香山協綠營兵,抑或是徐廣縉麾下的督標營都威脅不到他。
「走吧,咱們出去會一會這位徐總督。」
梁耀起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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