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南洋公司(4K)

  「……因此,左.翼力量對社會.公平和普惠大眾的追求,對於一個健康而平衡的國家政.治體系而言,是非常必要的。

  執委會放任緋紅之月這類組織的存在,應該是為了提醒所有人,特別是主導國家的那些人,不能忽視普通人的訴求。

  簡單說,成熟的左.翼力量就是社會的警戒閥,在社會的壓力和矛盾積壓到一定程度時,這個警戒閥就會特別活躍……如果當.權者不希望自己糊裡糊塗地被革.命推翻,那最好還是保留他們。」

  「原來是這樣嗎……」

  李松年皺起眉頭,他原來總覺得朱烈勇的工.黨不停發展工.會,時不時就要向公局和工廠施壓,要求漲工資,改善工人工作條件,還要實行八小時.工作制,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過,還要過勞.動節和帶薪休假,真是煩人透頂,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層!

  聽林恩一分析,他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暢通感覺,原來陸亞州竟然老謀深算到了這種程度!

  默不作聲地放任一個元老公民領導的左.翼組織不斷發展,一邊引領對當前環境不滿的年輕人和知識分子,一邊用他們做警示器和挑刺者,讓執委會和議會裡的大人物們不敢懈怠囂張……這簡直一箭多雕啊!

  因為職位的特殊,李松年本人對政.治並不算敏感,也不方便涉身其中,但經過林恩的提醒,他心中對陸亞洲的敬畏不由得更深了一層

  不過他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馬上追問道:

  「……那要是未來工.黨做大怎麼辦?按照現在本土的議會規則,只要有足夠的選.票,就能獲得議會席位,工.黨的那一套又天然地討窮鬼們的歡心,將來本土獲得公.民.權的人越來越多,愛國者同盟和共濟會又該怎麼對付工.黨呢?」

  「……為什麼要對付?」

  林恩看了看這位在東江管委會位高權重,但是並不顯山露水的特務頭子,笑道:「朱烈勇不也是我們的人嗎?他如果能帶領工.黨堂堂正正地勝選,那就讓他上台提名執委會唄!

  這是遊戲規則,我想也沒有人願意輕易破壞!」

  「可是!萬一他……」

  李松年想說萬一朱烈勇那傢伙真要搞什麼****怎麼辦?

  他可不希望奮鬥多年的財富全都被充.公!

  「這個……」

  李松年一愣,立刻搖頭,「當然不會!肯定不會!

  海外不一定,但本土的陸海軍絕對不會跟著瞎搞!他們效忠的是國家,是憲.法!而不是某個人!」

  說沒說完,他就明白了林恩的意思,不禁長鬆了一口氣,沒有軍方的參與,就算朱烈腦子抽了想實現他的理想,也不會造成什麼大的破壞。

  林恩感慨道,「……是啊!沒有人會賭上一切去做必然失敗的事情,朱烈勇大概也不會那麼傻。

  就算他真是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沒有軍方的支持,最終也只是為自己增加一些悲壯色彩而已。」

  李松年十分認同地點點頭,光有嘴皮子和筆桿子,沒有槍.杆子,當然不可能成功。

  「……我猜朱烈勇應該不想做悲情英雄的,他現在在本土一呼百應,工.黨在發展得也很快,何必要賭呢?

  何況現在的科學也條件達不到那個地步!」

  李松年說完,表情輕鬆地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產自墨西哥的金字塔牌香菸,剛想點燃,突然想起林恩不抽,只好又塞了回去,笑著向林恩邀請道:

  「……快到午飯時間了,我們一起去上面的餐廳吃個飯?」

  林恩見狀也站起身,搖頭拒絕道,「我還有稿子沒寫完,已經交代廚房給我送到房間了。」

  李松年知道對方的脾氣,也不強求,於是點頭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多耽誤你時間了!

  等回本土,一定去我家做客!我老婆上船前又懷了,孩子要是能有你這位大主教做教父,那就太好了!」

  林在做教會孤兒學校校長的時候,不知道認了多少教子教女,也沒當回事,點頭道:「等孩子生下來,給我發請帖。」

  「那就這麼說定了!」李松年見他答應,心裡高興,和他擁抱了一下,就轉身拉開門離開了房間,叫上門外的手下王柱,去樓上頭等艙餐廳用餐去了。

  另一邊,林恩關上房門,坐回到椅子上,打開寫了一半的關於明朝新政的文章,8不禁嘆了口氣。

  思路被打斷了,有點接不上來……

  不過剛才那位李局長的問題,倒是很有意思。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躺靠在床上,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看著天花板,思考著剛才想到的可能性。

  剛才他對李松年說的猜想和預判,其實只是基礎於對陸亞洲的理念,進行邏輯上的淺顯分析。

  陸亞洲放任工.黨等左.翼力量發展,除了他剛才說起的那兩個理由,肯定也有其他原因。

  比如……提前將暴.力革.命扼殺在萌芽階段!

  因為一個走議會選.舉路線的左.翼工.黨,是不可能拋棄路徑依賴,選擇武.裝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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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亞洲不希望有人用那一派的手段上位!

  當然,林恩很清楚,陸亞洲從來也不是什麼偉.人,更不是聖人,穿越眾群體也不需要什麼天降神人。

  站在陸亞洲甚至所有穿越眾的立場上,其實這麼做根本無可厚非,甚至可能是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穿越眾群體需要的是一種能夠保護自身利益,並且持續擴大自身利益的規則和秩序,而不是世界大同和****!

  陸亞洲的那套理論顯然滿足了這個訴求——

  這一套體系和模式只要開始了運轉,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讓所有人穿越眾都得到巨大的利益……這是陸亞洲如今地位超然的基礎。

  在整個世界完全開拓完畢之前,這個模式無疑具備極強的戰鬥力和生命力,甚至世界開拓完畢以後,對於其餘非諸夏國也可以無往不利,唯一的麻煩是內部的不平等問題。

  陸亞洲放任工.黨這種性質的團體隨意發展,提前占據本來有可能被主張暴.力革.命的團體所占據的生態位,這樣一來,即便工.黨在未來最終上台,也不過是政策更照顧的底層一些,對富人和大企業多征一些稅,並不會顛.覆整個國家的秩序和遊戲規則。

  只是,這樣的未來,真的要比原本的歷史更好嗎?

  那些後來者們,又真的會按照陸亞洲設定好的路線去走嗎?

  林恩也不確定,陸亞洲本人恐怕也不確定,好像也只能相信制.度的力量和後人的智慧了……

  ……

  1630年6月11日下午,信使號郵輪和憲章號,以及一艘護航的西太平洋艦隊的新洲級戰艦榆林號,在上海港靠岸,進行補給。

  信使號在黃浦江出現後,再次引起了數萬上海港租借地市民的圍觀,雖然此前信使號在這裡短暫停留過,但現在這船上可有大明的女皇陛下啊!

  這個時代,皇權的魔力遠未消退,尤其是更有話題性的女皇,更是讓人抓心撓肝,恨不得飛上船去看看大明的女皇上到底長什麼樣!

  為了不發生大規模的踩.踏事件,上海的東華海軍陸戰隊駐軍聞訊立刻出動,拉起警戒線,牢牢限制住了碼頭的人數,除了幾個被擠掉進了江里,然後被撈了上來的倒霉鬼,並未出現其他狀況。

  與此同時,外灘37號,上海太平洋飯店五樓的宴會套房內。

  十幾名歐洲各國在上海的商人和外交官齊聚玻璃窗戶前,目不轉睛地看著遠處停泊在碼頭的那艘上白下黑的鋼鐵巨輪。

  「……真是魔鬼的造物!」

  穿著一身華麗絲綢禮服上海法蘭西商會的會長亨利·馬塞納看到冒著白煙的那艘龐然大物,不禁在自己胸前劃了個十字,喃喃自語道。

  見這個法國同行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站在他身旁的上海英國商人互助會會長兼領事戴維·詹森人忍不住出聲嘲諷道:「……親愛的馬塞納先生,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最好不要當著東華人的面這麼說,否則你很可能被驅逐出上海!

  你的前任就是因為自以為浪漫地冒犯了一位尊貴的東華女士,最後被總督閣下勒令離開……」

  聽到英國人這麼說,亨利·馬塞納本能地產生了懷疑,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謝謝你的提醒,我的朋友!」

  等戴維·詹森摸著自己的八字鬍離開窗前,亨利·馬塞納立刻走近附近的一名絡腮鬍中年人,向他低聲問道:「佛朗西烏斯先生,您聽到剛才詹森的話了嗎?

  我的前任,斯林普先生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這裡的?我看的報告裡說他是主動辭職……」

  絡腮鬍中年人名叫胡安·德·佛朗西烏斯,是澳門商會上海商站的代表,他看了看遠處正在倒紅酒的戴維·詹森,搖了搖頭,「……不!他是因為試圖走私違禁品,被東華人的海關巡邏艦抓住了,冒犯女士只是其中一個理由……東華人的巡邏艦裝備了外輪機,航速很快,想走私肯定會被他們抓住!

  斯林普先生花了一大筆錢,才把自己從東華人的海關監獄裡保釋出來,事後他買了許多報紙的版面,所以……」

  「該死的英國佬!」

  亨利·馬塞納猛地轉過頭,看向遠處餐桌前正與其他人說話戴維·詹森,低聲咒罵了一句,他就知道英國人不可信!

  那個混蛋從半個月前自己剛到上海時,就主動示好,還鼓動自己做走私,繞開東華人的巡邏船,在舟山售賣成.癮藥物和印度棉布賺錢……

  還好自己多問了一下,否則真的被引誘冒險走私,自己也要被東華海關抓住了!

  「……詹森是一名合格的商人。」絡腮鬍看著樓下的人群,淡淡說道。

  亨利·馬塞納聞言一怔,隨後不得不鐵青著臉點頭承認,從商業角度看,想盡辦法陷害搞垮同行,簡直理所當然啊!

  自己看不明白的生意,輕易就相信別人,那是自己蠢,怪不了別人!

  「叮!叮!叮!」

  此時,一名中等身材,穿著名貴東華黑色禮服的紅髮中年人,站在餐桌的主位前,輕輕敲了幾下高腳玻璃杯,示意眾人安靜。

  「……先生們!請到餐桌這邊來!在晚餐之前,我們需要好好討論一些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比如今年的貿易配額,還有……南洋公司在馬六甲的擴張!」

  聽到男人提起南洋公司,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南洋公司!那群該死的東華強盜!」立刻有人咬牙切齒罵道。

  「……亨德里克斯會長難道要對抗東華人的南洋公司?」

  「可是他準備怎麼對付東華人的機動戰艦和鋼鐵戰艦!」

  「不清楚!但我想我今晚來對了!」

  「……他在找死!東華人的艦隊是無法戰勝的!」

  聽到這些人七嘴八舌地胡說,紅髮中年人,也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上海理事約瑟夫·亨德里克斯再次敲響了酒杯。

  「……安靜!安靜!別像一群被嚇破膽的女人一樣!」

  約瑟夫·亨德里克斯似乎對眾人的反應很失望,他環視一周,與大廳里的每個人都對視兩秒,然後搖了搖頭,開始解釋了自己的真正意圖。

  「……我想你們應該不會蠢到以為我想要與東華人的南洋公司開戰吧?

  對此,我不得嚴肅不聲明,東印度公司與南洋公司是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我們並不會發生衝突!

  即使有衝突,阿姆斯特丹和海京方面也會把衝突解決掉!

  因為荷蘭與東華,我們兩個共和國,已經是真正的盟友與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