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石點點頭,不再繼續刺激兩人,與田健一同離開。→
他剛剛那些話,除了同情心,當然也有其他目的,那就是打造一個改變江南的宣傳樣板。
江南地區從魏晉時期開始就是儒家,或者說禮教士紳的頑固大本營,想要改變這裡腐朽的社會風氣和民眾的等級觀念,培育現代精神和文化,難度無疑是非常巨大的。
不過沈一石深信【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頭挖不倒】、【人們熱愛生命甚於熱愛陋習】的真理,李朝那麼頑固的兩班貴族和等級文化,經過他一番深入靈魂的改造,還不是乖乖接受了君主立憲制和民.權十九條?
江南的這幫文人士紳的節操和堅持也就那樣,比兩班貴族也強不了多少。
何況他又不會像滿清那樣為了打斷漢人的脊樑,強逼江南士紳百姓剃髮.易服。
相反,他的目的,就是要破除江南的百姓們內心對皇權的膜拜、愚昧保守的小農思想和禮教等級觀念,同時在經濟上瓦解頑固的小農經濟,為將來的產業革命培育社會基礎和共識。
而想要做到這些,就必須牢牢控制住江南,並且有一支相對高素質的幹部團隊,所以他準備從土地、奴籍和婚姻制度三個角度入手,徹底改造整個江南社會。
沒收叛亂的士紳勛貴的土地,可以低價出租或者售賣給一部分立功的士兵和擁護目女皇的當地百姓,以獲得充足的基本盤和管理人員推行新政。
解放江南的數十上百萬的奴籍群體,則可以獲得大量的自由勞動力,為將來承接東江管委會的一部分工業產能提供勞動力要素。
至於改造婚姻制度,則是為了增強統.治的合法性……一夫一妻制度雖然短時間內不能完全執行到位,但卻可以標榜東華的先進性,占據新道德的制高點,而且新的婚姻制度總歸可以惠及部分女性,挽回許多悲劇。
尤其是秦淮河的紅.燈區,不管其餘元老公民和江南士大夫如何痛惜和反對,他都要堅決地將其取締並且進行改造!
這種把妓.女當明星追、笑貧不笑娼的社會風氣如果不改變,以後就別想搞什麼社會進步和產業革命了!
在沈一石的設想里,一座座紡織廠和服裝廠會在秦淮河兩岸建立起來,沒有謀生手段的j女和可以預見的大量農村破產女性,會在這些工廠里找到新工作。
只要江南的紡織業發展起來,產業革命的飛輪也就能夠啟動了。
單純的制.度變革並不能拯救窮苦的百姓,只有生產力的發展和進步才能養活更多人,從而改善底層民眾的生存環境,作為接受過不那麼高質量高等教育二十一世紀穿越客,沈一石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當然了,東江管委會和本土都有不少人並不贊同他的想法,認為他太理想化,但嚴家傲等高層卻堅定支持他,因為這非常符合華夏的長遠利益和《共同信條》的理念——【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改變世界,而不是讓世界改變我們】!
……額,其實吧,沈一石本人也並沒有這麼崇高的理想,他只是在主導完成對李朝的君主立憲化改造以後,被喚醒了骨子裡的建設欲和控制欲,而轉變一個帝國的發展軌道,為華夏民族的發展奠定最初的基礎,這個事業,真是想想就讓人激動啊!
……
「……天啟七年六月二十六日,我無敵之東華第七師和海軍陸戰隊第二旅共八千人於南京燕子磯登陸。
南京偽兵部侍郎朱燮元領兵三萬出城阻之,不敵,全軍潰散,僅有千人逃回城內。
南京朝廷遂遣使求和,未允。當夜,遠征軍兵圍玄武門,因城牆厚達十米,重型火炮一時間無法將其轟塌,遠征軍暫時休整,以待援軍。
次日,偽帝朱常淓陰遣內侍攜重金墜城而出,以求退兵,江南遠征軍司令沈一石閣下因無令而拒之,消息走漏,南京城內大亂,群臣百姓蜂擁出城以避兵禍,約兩百餘人死於擁擠踩踏。
偽兵部侍郎朱燮元欲挾偽帝出奔,被南京勛臣魏國公、承安伯、東寧伯、歸德伯等人領私兵截之,斬殺燮元於市。
二十九日,數萬遠征軍至南京,以熱氣球投天雷於城內,城牆宮舍府院損毀嚴重,死傷數千人,城內震怖,偽帝朱常淓驚恐異常,口不能言。
見大勢已去,偽帝朱常淓無奈,與群臣肉坦出降,南京遂歸復女皇……」
「……居然連一個月也沒有堅持住!南京群臣!都該殺!該殺!!」
上海外灘22號,東華大酒店內的高級套房內,一張肉乎乎的白嫩手掌狠狠地將最新一期的《東華日報》拍在桌面,震得茶杯一陣顫動。
這手掌的主人,自然就是大明朝的另一個廢帝朱由檢同學了。
月初,他聽說南京的群臣勛貴們擁立了少潞王稱帝,心裡還存著期盼讓東華人多吃點苦頭,也許大明的江山社稷還有救……
哪知道南京的那群廢物根本連像樣的反抗都做不到,甚至還把帶著潞王逃跑的朱燮元給殺了,這些混帳逆賊恐怕早就和可惡的東華人談好條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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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重大挫折(當了一個小時皇帝就被廢黜了,這挫折應該算大吧)以後,小朱的思想成熟了許多,簡單的一份報紙報導,就讓他看出了一些門道——
吧書69新
為什麼少潞王用錢賄賂東華人會走漏風聲?
為什麼朱燮元想帶著少潞王逃跑,居然會被城內的勛貴合起伙來斬殺?
為什麼少潞王一個皇帝,這種時候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些問題只能指向一個真相……那就是南京那幫無恥的勛貴和群臣,集體出賣了少潞王!
出賣了大明朝!!
「……朱先生,別那麼激動,這會影響你的健康。」坐在朱由檢對面沙發上的米九悠閒地喝了口加糖咖啡,淡淡地開口。
「你還會在乎本王的身體?恐怕是巴不得本王暴斃而亡吧?」小朱赤紅著眼睛,冷冷地瞪著對面監視自己的男人。
米九聞言,無奈地聳聳肩,「……我跟你解釋過很多次了,你不是囚犯,我也不是獄卒,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到本土,就這麼簡單!
你也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大明沒了你,天也不會塌!」
「你!!」小朱氣得又要發火,米九卻不耐煩地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走到了套房門口,他一邊拉起房門,一邊轉過頭,無比認真地道:「……小豬先生,我最後提醒你一次,忘了你之前的身份吧!
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那樣只會讓自己持續在痛苦中無法自拔!
好好休息,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坐船去本土了!」
哐當一聲,沒有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米九關門離開,只留下在房間裡用咆哮咒罵來發泄不滿的小朱。
米九來到套房的外客廳,守在外面的兩個屬下明顯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其中一個把頭髮剃得只剩青皮,左手手腕以下被一支鐵鉤替代的男人見到米九,不禁抱怨道:
「……頭,我說這小子的驢脾氣真該修理修理了!俗話說沒毛的鳳凰不如雞,他一個廢王爺還神氣什麼啊!」
「行了鐵鉤,這些不是你應該關心的!我們的任務是把他送到完完整整地送本土,必須照顧一下他的情緒。」
米九擺擺手,對另一個國字臉屬下詢問道:「……洛州號那邊聯繫好了嗎?我們需要至少兩個船艙,魏老頭和小朱現在鬧翻了,我們得分別看管他們。」
國字臉下屬答道:「……小劉還沒回來,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們有西太平洋艦隊司令部和東江管委會的批文。」
米九想了想,搖頭道:「……洛州號是本土艦隊的,不歸西太平洋艦隊管轄,而且這次乘坐洛州號回本土的人可不少,未必能有足夠的船艙……算了!等小劉回來再說吧!」
半小時後,當小劉回來的時候,果然帶來一個壞消息,在小劉沒有亮明小朱和老魏身份的情況下,洛州號的船員只給他們五人按照人員數量分配了一間帶窗船艙,而且還要給他們安排三個室友。
米九猶豫一番,還是決定去找錢觀廷總督幫忙,現在畢竟剛剛打完江南戰役,貿然透露出小朱兩人的身份,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直接讓錢總督幫忙讓洛州號安排兩個船艙,能最大限度地降低泄露消息的風險,而且依對方的性格,肯定也不會拒絕這種小事。
米九猜的不錯,錢觀廷聽說這件事後,立刻就把上岸休整的洛州號艦長陶凡凡請了過來。
陶凡凡今年二十三歲,是本土艦隊的海軍少校,也是一路從海軍少年班、海軍軍校、海軍大學一邊學習一邊實習上來的海軍精英。
他是元老公民,又是海軍造船後勤部部長霍瀟的表弟,所以即便才能不算太出眾,但還是戰勝了本土的眾多精英,擔任了主力艦洛州號的第一任艦長。
這次來大明執行支援和運輸任務,也會給陶凡凡的履歷增加新的亮眼內容。
「……原來崇禎和魏忠賢已經登記了啊!我還奇怪登船名單上沒有他們倆呢!」陶凡凡撓撓頭,笑嘻嘻對錢觀廷道:「……錢叔叔,我能跟這位米先生去看看那倆人嗎?」
錢觀廷當初在工作隊的時候就和霍瀟分在一組平整土地砍木頭,也認識那是還是半大小子的陶凡凡,和他們關係還不錯。
他瞥了一眼面露難色的米九,搖頭道:「……等上船再看他們吧!你還是趁著還有時間,帶人好好在上海逛逛,說不定下回來是什麼時候呢?」
「……上海這裡有啥好玩的?我哥又不讓我去那些俱樂部。」陶凡凡嘟囔了一句,然後對錢觀廷一笑:「錢叔叔,我剛才在樓下看到你的年輕女秘書了……她是不是你的情人啊?你眼光真好……」
米九發現錢總督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紅,然後怒吼道:「……死孩子滾出我的辦公室!」
陶凡凡屁滾尿流地竄出了總督辦公室,然後對冷汗直流的米九沒皮沒臉地笑道:「……哈哈,這麼多年沒見,錢叔叔還是一點不禁逗……」
你這是開玩笑嗎?
我要是敢開這種玩笑,說不定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這就是元老公民嗎?
米九嚇得一身冷汗,一點不想在這裡待了,禮貌地點點頭,就要離開,陶凡凡卻拉住了他,一臉笑眯眯地道:
「……米處長,你等等!」
「陶,陶艦長有何事?」米九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陶凡凡一本正經地點頭,「當然有事,米處長你現在跟我去碼頭,我給你們安排兩個帶舷窗的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