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幾乎所有民族都將戰爭視為一門藝術,因為能夠決定勝負的因素太多,而且很多都不是人力可以干預的。🐚👻 😂👑
指揮戰爭的統帥只能儘量把能夠做到的方面做到最好,以取得勝利。
比如軍隊的後勤,比如士兵的士氣,比如武器,比如戰術等等……
而其中相當關鍵甚至決定性的因素,是天氣!
因為天氣導致一場戰爭的結果出現了反轉,甚至影響人類歷史進程的例子,可謂比比皆是。
在中國有「大魔法師」劉秀在昆陽之戰召喚隕石,以少勝多戰勝王莽,日本在面對元軍入侵時,也有所謂的神風保佑,元軍戰船被颱風吹得全軍覆沒。
近代比較著名的例子,則是拿破崙的軍隊在俄國被寒冬擊垮,幾年後滑鐵盧戰役時,又天降暴雨,最終法蘭西第一帝國覆滅——
而這場暴雨的起因,卻是因為受到1815年東印度群島坦博拉火山爆發的影響,當年北半球天氣出現了嚴重反常……
這些例子說明,歷史很多時候有其必然性,但也有偶然性。
當然,隨著人類科技水平和改造自然的能力越強,這種偶然性將會逐漸讓位於人類社會自身的其他因素,比如文化、科技和政治之類的……
高大帥現在就非常討厭這種由天氣帶來的偶然性,因為在他率領遠征部隊在遼河平原登陸的第六天,天上突然下起了持續三天的降雨!
這雖然不會對遠征部隊造成致命的打擊——東華軍的火槍和火炮都有防雨裝置,但還是大大影響了他席捲後金腹地的計劃。
暴漲的河水導致很多地方無法搭建浮橋,只能臨時用船隻來渡河。
高大帥已經下令暫時停止攻打更北面的旗莊,轉而開始著手整編人數已經超過四千的懲罰營和滅虜營的士兵。
這四千多人是他血洗海州衛旗莊得到的士兵,另外還有三萬多老弱婦孺,其中大部分人遼東和遼西的漢人,還有一小部分投靠反正的女真人蒙古人。
家屬被控制,再加上被逼納了投名狀,這四千士兵組成的八個滅虜營和四個懲罰營,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能跟著高大帥了,至少在東華軍局面嚴重惡化之前,還可以用著他們。
「……報告!騎兵營周營長有新的作戰報告!騎兵營兩個小時前與大約一千名八旗騎兵在海州城西南八點鐘方向交戰,騎兵營已經擊退了對方……」
一名作戰參謀急冒著細雨,急匆匆地走進了後院的作戰室,將手上用鐵瓶封好的戰報,遞給正盯著桌面上地圖沉思的高大帥。
這裡原來海州衛是某個王姓士紳家的大宅,後金快打過來時,這個王姓士紳以為可以投靠過去保住土地,心存僥倖沒有跑路,結果他全家男丁金錢鼠尾都留了,後金的八旗老爺還是沒放過他們一家!
不僅幾垧土地沒了,連帶著他們全家都成了旗人的包衣阿哈,被迫和他們家原來的佃戶一起給八旗大爺種地……兩三年下來,除了被某個旗人看上收為妾室,然後折磨瘋了的王家小女兒,全家七八口人都已經入了土,真是讓人唏噓。
聽還活著的原王家佃戶們說,因為王員外一家死得實在太慘,這處大宅里晚上經常能聽到鬼叫聲,旗莊的八旗大爺也嫌棄這裡晦氣,乾脆就將其作為倉庫……直到三天前高大帥霸占了這個宅子充當作戰指揮中心。
他是唯物主義者,不怕這個。
「……兩個小時前?周運福現在哪裡?」
高大帥接過戰報瓶。一邊打開瓶口,一邊問道。
年輕參謀抹了一把臉上的冰涼的雨水,又朝外作戰室內埋頭工作的上司王才歧敬了禮,才回答道:「……司令!周營長沒有猛追敵人,現在已經向指揮部這邊撤退了。」
「……嗯,回來也好!這鬼天氣,不適合他們發揮!」高大帥匆匆看過戰報,然後轉頭向身後的王才歧問道:「小王,海軍那邊的天氣預報送來了嗎?
這雨還要下幾天啊?」
王才歧這時放下筆,把桌子上的熱水壺遞給那名青年參謀讓他喝點熱水取暖,然後回答道:「早上就送到了,據說這雨還要下一天,明天下午差不多就可以放晴了……不過下雨之後道路泥濘,我們想按計劃完成作戰目標,恐怕有點困難了!」
高大帥看了眼面前這個濟州軍校長期班二期班的精英參謀,問道:「那備用作戰預案呢?修改好了嗎?」
王才歧點點頭,指著剛才他俯首寫的那些草稿,介紹道:「如果我們不以攻破遼陽瀋陽這樣的大城市為目標,而僅以消滅後金軍隊的有生力量,同時盡力削弱後金的統治基礎,還是非常有機會實現的!」
他說著站起身,用手在桌面軍用地圖上遼河大平原的位置畫了一個圈,「這片區域共有一百幾十個八旗農莊,它們是後金軍隊賴以維持的基礎,我們現在在海州衛附近攻破了十來個莊子,按照八旗的總人數看,其實已經算是重創後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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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危險,其實還是南邊由努爾哈赤率領的八旗主力,昨天他們就已經到了塔山鋪北部……可能明天就會向我們進攻!」
高大帥聞言表情也認真起來,現在還下著雨,主要使用冷兵器的八旗兵戰鬥力可不會下降太多,如果他們想趁著下雨發動突襲決戰,說不定還有一定概率爆種……難道是後金的氣運,還沒有完全消散,所以才下了這場雨?
這個荒謬念頭只在他腦海里閃過一瞬,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高大帥是不信天命的,就算後金真有什麼狗屁天命,他也要把這個野豬皮再摁進糞坑裡!
就在他準備下令部隊嚴加防備的時候,又有一名上尉參謀面色焦急地大步闖進了作戰室——
「……報告!!司令!海軍嚴司令急信!後金……數萬大軍已於十二天前攻入朝鮮!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平安道已經淪陷!
朝鮮國王已經向呂總督求救了!」
「……什麼?!!企訓,你說後金……」王才歧猛地站了起來,拽著那參謀的胳膊失聲問道:「……你說後金已經打進朝鮮了?!」
那名參謀用力點頭,「大本營和嚴司令都認為這是後金的聲東擊西之計,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朝鮮!」
一旁的高大帥確定自己被野豬皮耍了,不禁重重吐出了一句國罵:
「草!!」
……
高大帥這邊接到後金大軍攻入朝鮮的消息時,李朝的國都漢城已經被阿敏岳托和德格類(努爾哈赤第十子)率領的兩萬多八旗兵和一萬多朝鮮僕從軍,給團團圍住了。
這支「奇兵」十月初就悄悄從瀋陽出發,一路沿著熟悉的遼東山路。回到了後金的興京赫圖阿拉(後世遼民新賓),然後就一路南下,繞過鎮江,從上游渡過鴨綠江,沒有什麼難度就攻破了李朝北部重鎮安州,並逼迫當地的兩班貴族為八旗軍提供糧草。
頭腦聰明的岳托還說服了阿敏,開始學習東華人的政策,殺了一批抵抗的兩班貴族,將他們的土地分給了賤籍的奴婢,並以土地財物為酬勞,從而迅速拉起了一支朝鮮僕從軍。
老奴給他們的命令,是想盡一切辦法掠奪朝鮮的人口、糧食和財富,光靠兩萬多八旗兵效率太低,再加上老奴也將躲避東華前往西進蒙古的想法很他們說了,因此三人也不在乎最後朝鮮會不會和後金結死仇……反正一切行動為搶劫為中心,毫不動搖!
這一招的確非常有效,甚至讓阿敏岳托和德格類感到驚喜的是,從安州南下的路上,都不用八旗兵怎麼出馬,朝鮮僕從軍解決了大部分反抗力量,甚至在內應的配合下,平壤這座李朝北方最重要的城池,也被八旗軍輕鬆拿下!
平安道各地的賤籍奴婢們紛紛響應給八旗兵帶路,攻破官衙,殺死縣令和兩班貴族……然後再重分土地、女人和財物,真是痛快極了!
這一切順利得,甚至讓阿敏產生了就這麼留在朝鮮,自立一國的想法!
這其實也不是不可能!
這次遠征朝鮮,阿敏的鑲藍旗一共來了二十五個牛錄,足足有八千多戰兵,而岳托的鑲紅旗和德格類手上的兵馬,加在一起也不如他,至於那三千多隨軍而來的漢軍,當然也聽二貝勒阿敏的。
而且李朝之弱,也超乎了阿敏的想像!
統治數百上千萬的人口的兩班貴族,居然是一群毫無反抗能力的酒囊飯袋!
除了跪地磕頭和怒罵之外,竟然沒有一個有能力糾集兵馬進行抵抗的英雄!路上的遇到的山賊給他們造成的麻煩,甚至都比李朝的官軍大!
跟遼南那邊扎手至極的東華人相比,李朝真是一顆又大又肥的軟柿子啊!
阿敏甚至想過,如果自己能夠統治朝鮮,或許可以與東華人講和,無論東華人想要什麼通商口岸,海關、貿易或者販賣奴隸之類的,他都可以談!
可惜……當他向岳托和德格類暗示自己想暫時滯留在朝鮮的想法後,兩人都表示了堅決反對,尤其是岳托給出的幾個理由,聽起來非常有道理——
首先,他們如果不及時帶著糧食人口回去,大金國說不定就完蛋了!
大金國完了,留在朝鮮的幾人又怎麼可能躲過東華軍的進攻?
其次,此番跟隨出征的八旗勇士,可都沒有帶著家眷,他們三個要留在朝鮮,底下的人能答應嗎?
最後,如果他們帶著大量的糧草回去,三人在大金的地位可就一下子上去了,大汗如果有一天駕崩,誰最有機會繼承汗位?
還不是功勞最大的阿敏本人?
阿敏被說服了,只好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向南進攻,劫掠更多的財富和人口。
「……金成萬,那裡就是昌德宮?」
漢城北部,成千上萬八旗騎兵排成軍陣,愛新覺羅·阿敏騎在馬上,手拿一桿安州金家獻上的東華望遠鏡,意氣風發地指著南面遠遠可見的宮殿群,大聲向躬身站在馬前,身穿鑲藍旗棉甲的中年軍官問道。
「……回稟貝勒!此宮就是大……李朝大王的居停之所!」
金成萬抬頭看著那些殿宇,表情複雜地恭敬答道。
金成萬出身義州金家的一支,但並不是嫡出,而是小妾生的庶子,也就是中人。
在李朝嚴格的嫡庶等級制度下,金成萬的前途,雖然要比永無出頭之日奴婢和平民好一些,但一輩子也只能做做小吏,想科舉當文官,那是門也沒有!
所以他只能另闢蹊徑,學習武藝兵法和女真話,試圖以軍功上位。
但兩班貴族本來指的就是文武兩班,李朝武人的上升通道,其實也是被壟斷的,沒有背景,沒有出身,哪怕有什麼軍功,也輪不到他升官!
不過,後金和東華人相繼崛起,讓他看到了自己的機會,只是還沒等他下定決心去江華島投靠東華人,後金大軍就打進了朝鮮,他也成了俘虜。
在生與死面前,他只好自報家門投靠了阿敏貝勒……希望還能有機會逃走吧!
「嗯,倒是一座不錯的大殿,不知道比之明朝皇帝的紫禁城如何?」
阿敏欣賞了一下昌德宮,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王者所在,瀋陽城內修建的幾座宮殿……還是太小家子氣了!
金萬成抬頭看了看面露貪婪之色的後金貝勒,想了想,介紹道:「……貝勒!在下聽聞大明皇帝的紫禁城有一萬間房,自然不是朝鮮大王的宮殿所能比擬的。」
阿敏聽他了他的話,臉色一冷,突然沒有預兆地揮舞馬鞭狠狠抽在了金萬成了臉上,後者的臉龐頓時就皮開肉綻,不由得跌倒在地,捂著臉痛呼起來!
「……你是什麼東西?你是本貝勒的包衣人!奴才跟主子說話,不稱奴才就是犯上!給你一鞭子是讓你長長記性!」
這一鞭子抽得極狠,金萬成痛得眼淚和鼻涕橫流,右臉和額頭的傷口處更是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反抗,連忙掙扎著跪地磕頭,大聲請罪。
「奴……奴才知錯了!請主子贖罪!!」
「哼!你沒有在心裡罵本貝勒吧?」阿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顫抖的金萬成,冷冷道。
金萬成身體又是一顫,磕頭磕得更猛了,「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主子教訓得是!主子教訓得是!」
阿敏是努爾哈赤弟弟舒爾哈奇的兒子,親身參與過女真諸部的統一戰爭,見過太多敵人和俘虜的神態,此刻怎麼會看不出金萬成心有憤懣?
不過,對付這種人,他和後金高層都總結出來一套自己的法子,所以他突然一笑,翻身下馬,親手將渾身發抖的金萬成攙扶起來,還伸手把他身上的草屑泥土拍掉,用無奈地語氣說道:
「……你莫要怪本貝勒狠心!我若今日不打醒你,來日你因為驕橫犯了罪,到時候可就不是挨一鞭子,而是殺頭了!
我大金法度森嚴,容不得半點馬虎……你待會兒去領著金瘡藥,好好擦擦,不要留下疤!
不然日後做了將軍,可沒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