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寂靜之嶺2
「它是一個永久的火湖，它的空氣來自禍害的煤炭，光來自閃爍的火焰。
夜晚一片漆黑，被詛咒之人的處所毒蛇橫行。
他們的希望是絕望。啊，永生之死！無生之生！啊，無盡的痛苦！」
——聖經《聖約翰啟示錄》
朱明耀抬頭仰望，覺得這段關於地獄畫面的描寫用在此處正是貼切。
灰濛濛的蒼穹仿佛被厚重棉被緊緊包裹，幾乎難以窺見絲毫天光。偶爾一抹紅芒悄然划過，卻並不耀眼，反而如同被污染的火焰，在幽暗中搖曳生姿。
片片蒼白灰燼，乘著乾熱嗆鼻的煙氣車馬，仿佛鵝毛大雪飛舞而降，冷漠的在地面沉積出皚皚一層，任由人群踐踏往來也無半點聲響。
街道兩旁建築鱗次櫛比，緊緊的擠在一起，那些店鋪櫥窗如同空洞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過往的一切，玻璃上斑駁的裂痕和褪色的招牌，訴說著往昔的繁華與今日的落寞。
若有若無的模糊聲響隱約傳來，好似有什麼詭秘莫測的東西躲在角落偷偷窺探，讓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不是據說有許多惡魔類的怪物嘛，怎麼一隻也沒見？」朱明耀耳邊俏脆的聲音響起，卻是麥迪遜悄然擠了過來，杏仁般的碧瞳狐疑地左右打量。
雖然通過紙鶴陰兵等法術探測得知，上方空間亂流變幻莫測危險性極大，加上為了照顧隊伍中尚未具備飛行能力的同伴，他們選擇了相對安全的地面行進。
但在場之人都是超凡者中的佼佼者，即使是肉體較為孱弱的女巫們，身體素質亦是遠超常人，在各種手段的輔助下，幾乎是以專業田徑運動員的速度在前進，短短時間內已深入城鎮數公里。
只是預料之中的敵人，卻至今遲遲未現身，實在惹人遐思。
朱明耀也正在若有所思：「對方是擁有高等智慧的惡魔領主類存在，或許是在收縮實力準備雷霆一擊。」
「嗯，你猜的有些道理。」一根雪白的手指豎起，把金線交織的尖角巫師帽朝上頂了下免得遮擋視角，金髮少女撇了下嘴：
「對了，那兩個獵魔人兄弟今天吃錯藥了嗎？剛才列隊的時候站了半天，也不知道上來打招呼。」
「這我哪知道。」朱明耀隨口應和道：「瞧山姆他們嚴肅的樣子，大概是有心事？回頭問問好了……」
路邊街燈不知何時自動亮起，一片昏黃稀疏的光芒灑下，照的人群面目忽明忽暗，好似一隻只行走的幽靈鬼魅。
「咦？」
交談之間，靈覺忽然恍惚了一剎那，那種感覺勉強形容，就好像從魚兒從淡水游進了海水，他的神色迅速警惕起來，劍指在眉心飛快一划，就要開啟額神天目。
但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停下！」
一位帶著老式玳瑁眼睛的老女巫驟然抬頭，蓬鬆的酒紅色頭髮無風自動，手中突然出現一個純淨的水晶球，幽幽暗暗的光點若星辰旋轉。
她猛然伸手一抓一拉，眼前空氣抖動褶皺，猶如撕下來一層透明薄膜，周圍景象大變！
周圍哪裡是什麼荒廢的街巷？分明是一座垃圾處理廠。
自己一行人正站在寬闊的傳送帶上，寒光閃閃的粉碎齒輪已逼近眼前，形成一個血肉與機械融合的扭曲魔首當頭咬下！
站在最前方的幾位超凡者，都是擅長近戰肉搏的好手，身法靈活矯健，肩膀一動就欲暫避鋒芒，但腳下傳送帶陡然生出一股吸引力，令他們動彈不得。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金光璀璨的龍紋關刀探出，一招舉火撩天，光華如天河倒卷，將猙獰魔首絞成了碎末，卻是齊岳及時請神上身。
此時大家也都反應過來，一道道法術朝四面八方轟出，直接推平了垃圾處理廠，顯出原先的街道。
與此同時雕刻著風信子花紋的傳訊符咒中，也傳出其他幾隊人馬戰鬥中的示警：
「諸位小心，它們和一般的地獄生物氣息不同，很難提前發現……」
……
……
「有問題，我們是第二次路過這裡了！」穿著戰鬥皮夾克的獵魔人大漢長刀舉起，指著燈柱上刻畫的箭頭，謹慎的叫停了同伴。
「區區幻術而已。」福音會的一位高等執事不屑的冷哼，翻開經典書頁念誦聖言，潔白的眼眸射出聖光破去阻礙，隨後抬腿邁步，就要再次動身。
然而就在他施法完畢，精神鬆懈的一剎那，腳邊的窨井蓋陡然掀開，一團巴掌大的黑影飛似的竄出，如刀切黃油穿透了執事護身神術，撞在了他的腳上。
慘嚎響起，血肉四濺。
他驚恐萬狀的瞧著腳踝處白骨裸露，一團凸起潛伏在小腿皮膚下，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快速向上攀爬，眨眼便到了大腿根處。
傷處太過敏感，周圍的幾位獵魔人與神官騎士持刀挺劍急得滿頭大汗，一時難以下手。
「閃開！」銀灰色寒光拉出一個弧線，精巧的一挑，將黑乎乎的一團勾出，隨即釘死在水泥地上。
瞎了一隻眼的老獵魔人仔細觀看，敵人六足複眼，有翅有觸鬚，居然是一隻巨大蟑螂。
雖說普通蟑螂絕對沒有一張獰惡嬰兒的面孔，但其強悍的生命力倒像是如出一轍，即使被鋼刀穿心，猶然一時未死，長滿鋒利倒刺的幾丁質長腳痙攣抓撓，在合金長刀上擦出點點火星。
他還未來得及補上一刀，耳邊就聽的悉悉索索翅鞘摩擦聲恍若雷鳴。
地面下水道口，房屋排水管處，千百隻蟑螂魔物如潮水洶湧衝出，伴著令人窒息的腐爛臭氣，黑壓壓的連飛帶跳撲面而來。
它們骯髒的口器上帶著莫名邪力，管你是能量力場護盾還是納米纖維軟甲都能啃的稀爛，又加上體型細小，倏忽之間便混入人群，眾人投鼠忌器之下，陣型一時散亂。
「凡有翅膀用四足爬行的物、你們都當以為可憎！」
幾位法力高深的牧師長老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瞬息間便想起了針對性的咒文，奮力搖動甩鈴，銀白光環似水銀瀉地，凡是被覆蓋到的蟲形魔物登時冒出滾滾黑煙，掙扎片刻便化作飛灰。
……
……
相較其他幾處，聖堂公教的行動顯得更為泰然自若。
一束束碧綠的馬鞭草從大肚銀壺裡提出，甩出串串晶瑩聖潔的水珠，配合潑灑的石英沙礫和海鹽，構建出無形的高牆，將試圖接近的魔物阻隔在外。
而教中的騎士們則披掛上古老鎧甲，揮舞寶劍在戰場上縱橫馳騁，攔截著漏網之魚。
偶有較為強大詭異的敵人發動偷襲，也有位居中央的高手點名集火。
他們彼此合作的默契，使得防禦固若金湯，一面戰鬥一面前進，速度絲毫未減，不一會就來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築大門前。
建築彩色玻璃窗蒼苔密布，尖頂十字架斜依，顯然是一間教堂。
「注意！根據當年記載，教堂，工廠，醫院等類似的地方，目標出現的機率很大。」
以安托萬神父為首的指揮者，鄭重的提醒著屬下，作為通曉內幕的他們，深知對方的厲害，即使是生死置之度外的狂信徒也不希望白白犧牲。
似乎印證著他們的猜想，這邊話語剛落，陳腐的方格木門連同整面牆壁砰然粉碎。
漫天斷磚碎木中，一個接近兩層樓高的猙獰巨影包裹著慘綠霧氣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