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借坡下驢
「噓，班傑明。」
「請務必保守秘密，這是一次驚喜探班。」
班傑明看著眼前眉眼清亮的安森，下意識地點點頭，但難免有些擔心，不由開口，卻在安森的注視下壓低聲音，「你確定嗎？」
安森也不說話，只是露出一個笑容，眉宇之間流露出一抹自信，這讓班傑明的心情也不由自主跟著雀躍起來，似乎找回久違的青春活力。
然後。
班傑明注視著安森轉身離開的背影，全然沒有意識到笑容已經爬上嘴角，轉身加快腳步忙碌起來——
他也需要配合安森，一起完成驚喜活動。
僅僅只是腦補一下，腎上腺素全面爆發，抑制不止亢奮，差一點點就要蹦起來了。
這廂。
安森轉身走向劇組，隔著一段距離就能夠感受到劇組的低氣壓，似乎飛過的鳥兒也突然變得翅膀沉重起來，狠狠下墜片刻，用盡全身力氣拍打翅膀快速逃離這片區域，一眨眼，就已經消失不見。
甚至不需要靠近觀察表情臉色，從輕手輕腳的肢體語言就能夠看得出來，一個兩個全身動作謹慎肌肉緊繃，唯恐稍稍一點動靜可能會驚動霸王龍。
這畫面，和剛剛在臨街看到的景象，悄悄契合起來。
不由自主地，安森也稍稍放輕腳步。
「……這不是多麼困難的一場戲。」
「放鬆，放鬆。」
伴隨腳步的靠近，劇組裡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正在說話的，應該就是導演布萊恩-羅賓斯（Brian-Robins）。
這位導演以拍攝喜劇為主，常年活躍在電視以及小成本電影劇組裡，他最著名的電影是後來2005年的「卡特教練」，除此之外似乎就沒有特別作品了。
但重點在於，這位導演和埃里克、麥基他們不同，他一直都有項目，在好萊塢活躍了很長一段時間。
像這樣的情況，往往意味著，這是一位長袖善舞的導演，比起他的導演能力，完美的口才和靈活的社交能力才是他的強項。
眼前，布萊恩並沒有發火，他的聲音始終保持平靜；然而，平靜之下隱藏的緊繃和張力卻正在一點一點充盈起來。
「你們只需要走下來就好，腳踏實地地來到一樓。」
「不要猶豫，不要花哨，平平淡淡地徑直走下來，這就是全部了，你們需要確認自己百分之百地想要下樓，這是一個堅定不移的動作，你想要下樓，你正在下樓，你百分之百地確認自己的目的地就是一樓。」
「看，不難，對吧？」
「冷靜，讓我們保持冷靜，沒有必要太緊張太焦慮。」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們只是群演，這只是一場過渡的銜接戲份而已，我們沒有必要把事情弄得太複雜。」
噼里啪啦。
然後，毫無預警地，突然爆發——
瞬間，怒不可遏的聲音整整攀升兩個台階，如同驚雷一般炸裂。
「草。」
「草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在做什麼，從上面走下來，就只是從上面走下來，伱們難道就連最基本的走路都不會了嗎？」
「一步。一步。再一步。」
「走！」
「走啊！」
從風平浪靜到急風驟雨，瞬間一百八十度的變臉讓整個劇組鴉雀無聲，剛剛還可以看到鳥兒飛過，現在就連蚊子都不敢飛進來。
當然，安森也不例外。
當導演在片場工作的時候，哪怕是製片人也不應該挑戰他的權威——有事情可以私底下另行溝通，而在劇組之內，製片人應該幫忙維護導演權威，否則，劇組可能會陷入混亂，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安森和布萊恩根本不認識。
於是。
安森乖乖地閉上嘴巴，站在一旁，和全場靜止的工作人員一樣，保持安靜，耐心等待自己的機會。
也許，今天不是一個探班的好時機，剛剛班傑明就提醒他了；但安森已經來到劇組，轉身離開改日再來，好像也沒有必要。
既來之則安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正在挨訓的不是克里斯-埃文斯或者斯嘉麗-詹森，只是一群陌生的群演。
否則，將心比心，被朋友看見自己挨罵的慘狀應該不太好受。
不過。
克里斯、斯嘉麗他們在哪兒，視線範圍里完全看不到，安森前來探班，結果探班的主人公根本不在。
可是，剛剛班傑明說了，今天主演團隊全部都在劇組，因為有一場緣故戲份需要拍攝。
難道是全部都在拖車裡面休息嗎？
聲音，安靜了下來。
看來布萊恩的情緒宣洩暫時到一段落，安森正想著，此時應該有劇務或者副導演上來調節一下氣氛，給導演一個台階下，並且讓群眾演員們喘口氣，重新找回拍攝節奏。
「公主日記」、「蜘蛛俠」、「貓鼠遊戲」的拍攝全部都是如此，導演和演員、劇組工作人員之間必然存在一個潤滑油一個銜接帶，讓劇組能夠高速運轉。
然而——
沒有。
眼前劇組一片平靜，完全看不到任何人準備出面的跡象。
這讓安森暗呼不妙。
所以，現在怎麼辦？
卻萬萬沒有想到，一個意外出現了。
「……安，安森？」
耳邊，傳來一聲呼喚，在近乎凝滯的空氣里冒出來，那微微顫抖的聲音仿佛恐怖電影裡看見兇手登場一般，配合現場的氣氛就更加顯得詭異起來。
刷刷刷。
全場視線全部投射過來，或驚訝或愕然或喜悅或呆滯，熙熙攘攘的目光落在皮膚表面燃燒起來。
包括導演布萊恩。
儘管機會並不完美，但現在看來，也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安森展露一個笑容，「驚喜？」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整個劇組似乎摁下暫停鍵，全部人都喪失了反應機制。
不過。
安森並不介意，轉身看向布萊恩，「抱歉，因為我耽誤了拍攝。」
伸手不打笑臉人，布萊恩看著安森的笑容，不由愣了愣，下一秒，這位八面玲瓏的導演就進入了狀態，「難怪我說整個劇組怎麼心不在焉、神魂顛倒，現在終於找到理由了。」
「如果是安森-伍德，一切都可以理解。」
借坡下驢。
布萊恩展現四川變臉絕技，似乎剛剛在劇組大發雷霆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一般，笑臉完全綻放開來。
同時，張開雙臂給了安森一個大大的擁抱，「噢，上帝，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們劇組居然有幸歡迎你的到來？」
「正好路過，聽說布萊恩-羅賓斯導演正在這裡拍戲，我想著應該前來打個招呼，並且送上一些祝福。」安森舉起手裡的咖啡和甜甜圈，「下午茶時間？」
話音才落，後面就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生活在美國八十年代的孩子們一下就喚醒記憶——
冰淇淋車！
只要聽到這個聲音，孩子們就知道冰淇淋車來了。
剎那間，整個劇組窸窸窣窣得熱鬧起來，嚴嚴實實籠罩在劇組上空的低氣壓一松，空氣也跟著快活起來。
時機，正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