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膝蓋打顫
「你確定不需要我們送你回酒店？」
「不，不用。我喜歡晚餐結束之後自己散步一下，給自己一些清空大腦的時間。」
「就好像伍迪-艾倫（Woody-Allen）的電影一樣？」
「哈，我可沒有那麼浪漫，『曼哈頓』的故事不適合我，我比較適合『機器戰警』那樣的。」
「哦，保羅-范霍文（Paul-Verhoeven），『土耳其狂歡』是一次真正大膽的嘗試。」
站在餐館門口，準備告別，卻沒有想到，告別之前，一來一往，言之有物。
看似閒聊，但信息量巨大——
埃德加已經徹底跟不上。
山姆也非常意外，沒有想到安森居然知道「土耳其狂歡」，」當人們聊起保羅的時候，總是提起他的『本能』，但事實上，『土耳其狂歡』、『機器戰警』才是真正的傑作。」
安森露出一個笑容，「還有『艷/舞/女郎』。」
1992年，保羅-范霍文執導的「本能」在北美贏得難以置信的成功，讓這位大膽先鋒的荷蘭導演進入大眾視線，以至於1995年上映的那部「艷/舞/女郎」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卻沒有想到遭遇一片罵聲和攻擊。
當年，這部電影口碑和票房全面撲街，幾乎毀掉保羅的好萊塢事業前景。
然而，二十年後，數不勝數的影評人和影迷為這部電影翻盤，經過時間打磨，它終於顯露原本的光彩，讓人看到保羅作為導演遠遠領先於時代的先鋒性，對社會對文化的剖析有著無與倫比的犀利敏銳。
而這一切，早在導演1973年的」土耳其狂歡」里展露無遺。
這次，山姆是真正的驚喜——
今晚第一次，山姆暫時回到導演的位置，看待眼前這位演員。
想了想，山姆決定實話實說，「我認為作為彼得-帕克，你太英俊了。如果伱有話想反駁，現在就是機會。」
埃德加的心臟突然就狂跳起來：機會！
安森也沒有想到，機會居然就這樣出現了，在一個意外的位置，但他搖搖頭，「不，我不準備反駁。」
山姆眨眨眼。
安森輕笑了起來，「我的外型，你的偏見，這些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對吧？」
一個意外的切入點，山姆覺得有點意思，「所以，你就這樣放棄了嗎？你今晚花費那麼多時間和我這個老傢伙聊天，應該不是為了在這個時候放棄爭取吧？」
山姆不懂嗎？
不，他都懂。
區別在於，安森的坦然與真誠、安森的博學與親切，讓這一切變得自然起來，山姆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隱士，他自己就為「蜘蛛俠」的導筒竭盡全力，所以他能夠理解演員們的舉動。
但山姆自己也沒有注意到，本來應該是安森追著山姆解釋，現在卻演變為山姆追著安森解釋。
主動權，悄無聲息之中已經改變。
也就是說，山姆的偏見已經被撬動。
安森爽朗地笑了起來，「當然不是。」
「導演，我花費整個晚上的功夫，只是為了向你證明，第一，外型只是角色的一部分，角色的魅力並應該只有外型，而應該是立體的多樣的生動的，但你和我討論那些話題的時候，你會注意我的外型嗎？」
「第二，對角色的刻板印象往往是片面的，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也許導演眼中的彼得-帕克應該再普通一些，但也許千千萬萬觀眾眼中的彼得-帕克應該再英俊一些。歸根結底，這是個人審美。」
「所以，重點就在於，導演如何塑造角色，如何讓角色變得有說服力。」
「還是說，導演自己也沒有想好，又或者是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
反將一軍。
安森的自信與坦然，展現出對角色的志在必得，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山姆始終糾結外型的刻板印象是缺乏信心的表現。
山姆愣住了。
然後，安森並沒有繼續咄咄逼人地追問，而是稍稍退後半步拉開距離，「導演，今晚就先到這兒吧，希望你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散步愉快。」
說完，安森也就招呼埃德加朝著他們的停車位置邁開腳步。
埃德加稍稍有些猶豫，但他的腳步還是跟上安森，將山姆留在後面，主動權，已經悄然發生改變。
山姆就這樣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離開。
埃德加驅車離開唐人街，卻才開出沒有兩條街，又匆匆忙忙找了一個停車位，再次快速停靠下來。
緊接著，身影就消失在一間……麥當勞里。
難道是沒有吃飽？
不，安森找一個位置坐下，點了一份薯條，而埃德加則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沖向衛生間。
顯然，埃德加對辣椒的耐受力還是遠遠不夠，今晚為了工作，閉著眼睛往嘴巴里塞，還要不斷說好吃——
其實，真的很好吃，埃德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不斷往嘴巴里送。
但現在，報應來了。
在裡面待了十五分鐘，才剛剛出來，沒有來得及來到安森的眼前，隔著一段距離，埃德加愣愣地看向安森，肚子又再次咕嚕咕嚕地響起來，埃德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就又再次沖向衛生間，那速度可以和兔八哥一較高下。
「哈哈！」
安森沒有忍住，直接笑出聲。
前前後後折騰了三次，埃德加終於滿臉蒼白地回來，在安森對面落座，甚至還可以看到額頭晶瑩的汗水。
「安森，抱歉……」埃德加有些窘迫——
膝蓋在微微打顫。
安森豎起大拇指，「勇士！」
埃德加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看著眼前的可樂，朝安森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拿起可樂喝了一大口，補充一些糖分，膝蓋稍稍安定些許，大腦才重新運轉起來。
咳咳。
用咳嗽掩飾一下，「我們就這樣離開，沒有問題嗎？即使交談已經結束，我們也應該目送導演離開才對。」
安森輕輕聳了聳肩，「正常來說，的確應該如此，保持禮貌。但剛剛的情況，主動被動的情況已經顛倒，以導演的性格，他需要思考，他需要自己的時間和空間，我們繼續留在那裡，反而會成為干擾。」
「就好像今天早晨的斯科特一樣。」
埃德加端起可樂，咬著吸管咕嚕咕嚕地喝起來，然後輕輕點頭，「你是正確的。他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改變想法的性格，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需要耐心等待。」
安森開口詢問道，「所以，我們在紐約的事情全部結束了？」
埃德加點點頭，「對。至少目前為止是如此。我們需要等待通知。當然，我還需要跟進一下蘿拉那兒的情況，但不需要我直接出面。」
安森，「哦，那這就意味著，我還趕得上頒獎典禮。」
埃德加：……「什麼頒獎典禮？」
安森，「艾美。我本來還以為因為試鏡的關係，不確定需要在紐約待幾天，所以可能趕不上。」
埃德加瞪圓眼睛，差點就被可樂嗆到，迫不及待地說道，「耶穌基督。我們趕得上，不是，我們必須趕得上。必須！」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