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壓軸好戲
試鏡，開始了。
一個一個進去，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時間有長有短，短則十五分鐘，長則二十五分鐘，差異明顯，但看不出所以然，沒有規律，也沒有線索。
演員結束試鏡後，表現各異。
就好像考試一樣。
全班倒數第一考試結束感覺良好，認為自己答得特別好，一出門就已經開始考慮假期應該怎麼玩。
全班第一考試結束卻感覺糟糕，不斷重複著自己沒有複習，這次考砸了，馬上和同學開始對答案。
僅僅從喜怒哀樂的表情，無法判斷裡面的情況。
窸窸窣窣地，每次演員出來，安森和希斯就會交換一個眼神，沒有開口沒有說話，卻用眼神完成交流，在緊繃到令人窒息的氣氛里，居然製造出一種啃瓜子的愜意感，腦海里的胡思亂想全部消失。
等待的時間，也就沒有那麼難熬。
然後，就輪到希斯了。
希斯長長吐出一口氣，朝著安森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我去去就回。」說完，瀟灑地轉身邁開腳步。
以至於剛剛出來滿面紅光的喬-曼根尼羅一頭霧水，看向安森眨了眨眼，話語就這樣卡在喉嚨里。
安森輕輕聳了聳肩，攤開雙手，臉上寫滿了無辜。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地，目前時間最長的是喬-曼根尼羅，久久沒有動靜，在裡面待了將近半個小時，以至於安森和希斯等著等著都肚子餓了，但可惜，門板後面什麼都聽不見，只有一片安靜。
而時間最短的則是斯科特-斯比德曼，當他出來的時候，可以明顯察覺到肩膀耷拉下來，略顯沮喪，然後還看了安森一眼，眼睛裡寫滿了欲言又止。
但沒有想到——
咿呀。
希斯才剛剛進去十分鐘出頭一些，房間門就再次推開，緊接著就看到希斯那寫滿輕鬆和不羈的臉孔。
這，怎麼回事？
安森壓低聲音，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外，「這麼快？」
希斯抬起右手食指輕輕擺了擺，露出嚴肅的表情，「你怎麼可以對男人隨便說這句話呢，不好不好。」
看著此時還有心情開玩笑的希斯，安森也跟著放鬆下來，「說的好像我在意一樣。我簡直不能更不在乎了。」
希斯嘴角的笑容完全綻放，咧嘴無聲大笑了起來。
那愜意的模樣，就好像剛剛不是試鏡而是幾個朋友侃大山，額頭上一滴汗都沒有，步履輕盈肩膀放鬆，上前和安森握手，然後順勢撞了撞肩膀。
希斯拍拍安森的肩膀，「好運。」
然後，希斯就已經邁著腳步，不緊不慢地離開，以至於安森站在原地，笑容也忍不住爬上嘴角。
沒有再遲疑，安森提起背包，隨意地跨在肩膀上，推開會議室大門，進入這個充滿神秘的房間。
其實，房間非常普通，方方正正的一間排練室，臨街是一面玻璃落地窗，正對著整整一面鏡子牆，然後背對落地窗擺放著四張長桌，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身影。
他們全部背光落座，將臉孔的表情隱藏在光陰里，確保試鏡者看不到他們的眼神卻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他們的視線里。
一個擺設，就暗藏玄機，從心理層面施加壓力。
這是安森首次參加如此類型的試鏡，公開的試鏡。
倒不是說此前的試鏡就非公開，而是多位面試官、多位競爭者全部聚集在一起，同一時間展開先後試鏡，對雙方來說都能夠直接看到不同臉孔並且形成鮮明對比，整個競爭的氛圍也就截然不同。
此前，四位演員已經陸續登場，現在再輪到最後的安森，不管是期待值提升還是精疲力盡喪失專注，對安森來說都是挑戰，一次意想不到的挑戰。
——不是壓軸，而是大軸登場。
「壓軸好戲」，人盡皆知，但很少有人知道，壓軸的後面，其實還有一個大軸，那才是一整天演出的收官。
這些稱呼，全部源自京劇。
舊時，戲園子演白天戲，從十二點開鑼一直演到傍晚六點，戲目繁多，一般分為三段：
前三出為新角兒或者學生演出；中三出稍稍出彩；後三出則為最受歡迎的戲。
每三段的最後一齣戲，就被稱為「軸子」——
前軸子，中軸子，大軸子。
於是，倒數第二出戲就被稱為「壓軸」。
那麼，為什麼人們常說最精彩最好看的表演是壓軸而不是大軸呢？
這同樣來自京劇傳統，派戲人總是將唱功最好的戲、也就是劇組台柱演員的戲，排在第三段的倒數第二個。
原因，和傳統有關。
當最後一出大軸登場的時候，基本是全武行的戲，占用時間一刻鐘，多數聽戲行家和達官貴人們看到大軸子一上，往往就起座出園。
也就是說，當大軸登場的時候，趕車人就開始套車，把騾子架到轅上，打點好轎車等待主人出園。
等不到散戲，許多看客就已經離開。
所以，大軸子，也被稱為「送客戲」；而真正好看的戲，則是倒數第二個，也就是壓軸戲。
大軸，並不見得就是好事。
眼前？
希斯-萊傑是壓軸，安森則是大軸。
在經歷四人四色的試鏡之後，再加上已經結束的第一批試鏡，這些面試官應該已經看過無數位演員，期待也好、失望也罷，每個人應該都已經形成自己的感受與觀點，接下來的試鏡自然也就不同。
那麼，安森這個大軸，是否也會成為「送客戲」呢？
壓力，一點一點累積起來。
但是，安森並不緊張。
準確來說，緊張是緊張的，特別是看到希斯提前出來的時候，打亂預期打亂計劃，心臟跳動就更快了；不過，當手掌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所有情緒就已經拋到腦後，進入狀態，找回了冷靜與理智。
甚至，還有一點點亢奮。
畢竟，「老友記」和「公主日記」的試鏡都和自己的想像不同，一直到今天，安森才經歷「愛樂之城」里的試鏡。
整個氛圍和環境截然不同，試鏡內容自然也不同，儘管未知，但未知代表困難的同時也代表無限可能，新鮮的挑戰所帶來的刺激，讓腎上腺素開始井噴。
開門，推門——
安森，進去了。
山姆-雷米正在觀察安森。
眯著沒有睡醒的眼睛，臉龐之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就好像魂游天外一般，但那雙死魚眼完全專注。
注視，打量，觀察……
然後。
山姆就冒出一個問號，等等，為什麼這個身影這張臉孔，好像有一點點熟悉。
但他確定自己應該不認識他，「安森-伍德」，瞥了一眼演員簡歷的姓名，腦海里沒有喚醒任何相關記憶。
所以，那種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山姆再次抬起眼睛，透過細縫望了過去。
第四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