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事先布局
嘈雜，擁擠，繁忙。
紐約的早晨，一切以十倍速的方式高速運轉起來，如果有人說洛杉磯的生活節奏快，那真應該來紐約體驗一下倍速人生的感受，視線根本忙不過來。
當然，上西區相對好一些，因為這裡沒有高聳入雲的辦公樓，來來往往的車輛明顯減少了一半，視野里還可以看到悠閒慢跑的身影，節奏稍稍放緩。
恍惚之間，有那麼些許洛杉磯的感覺，但深深呼吸一口空氣，馬上就可以百分之百確認這裡是紐約——
空氣含氧量明顯不足，大量尾氣和二氧化碳塞滿肺泡，以大腦供血不足的方式向身體發出警告。
吱。
一個剎車，安森控制住滑板，在紅綠燈十字路口停下，稍稍拉開距離，落在洶湧人群的斜後方。
一個小小的路口卻擁擠著數百人，如同沙丁魚罐頭般，一個穿著阿瑪尼西裝的男人拿著手機侃侃而談從一群行屍走肉之間穿行試圖前往人群最前端，所經之處沒有引發任何騷動，一直到一位踩著十厘米紅色恨天高的金髮女士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這才讓男人掛斷電話，當下就向女士搭訕起來。
以漣漪般擴散開來的人群讓依靠在郵筒旁邊眯著眼睛的宿醉男人幾乎站不穩，搖搖晃晃試圖維持平衡卻還是失敗，一個平沙落雁就橫躺在地上，旁邊清出一片同心圓，以至於端著六杯咖啡托的短髮女生一個緊急剎車，差一點點就把咖啡和東西全部打翻，右肩上那個塞滿東西的背包比她還大。
見狀，安森及時出手扶住短髮女生。
短髮女生抬起頭來，正準備道謝，但聲音馬上就被剎車聲引擎聲吞噬——
紅燈變綠燈了。
十字路口的人潮卷著一個個身影快速穿過人行橫道，短髮女生也不例外，她轉過頭來朝著安森揚聲喊了兩句，但聲音被周圍的嘈雜吞噬得一乾二淨，轉眼身影也消失在人潮里，卻能夠看到那位阿瑪尼和恨天高在人行道上完成了名片的交換。
呼啦啦。
綠燈又變紅燈。
十字路口前面依舊聚集著一小群還沒有來得及啟動的人群，包括安森，但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後面陸陸續續抵達的人潮又再次讓路口滿溢出來。
剎那間，安森前世作為打工人的記憶就變得無比鮮活。
終於在第二次綠燈的時候，安森順利越過人行橫道，繼續踩著滑板，從密集人群里穿行突破出去，將那些嘈雜與擁擠丟在身後，最後在一間咖啡店停下。
密集。洶湧。
匆匆打量一番，周圍的座位倒是沒有完全坐滿，上座率不滿七成；但站在櫃檯前排隊外帶的身影卻密密麻麻，蜿蜒的隊伍將臨街兩個側面牆壁打通的寬敞空間塞得滿滿當當，滾滾熱浪撲面而來。
安森將滑板往背包後面一掛，解放雙手，然後站到隊伍尾巴，乖乖地排隊，此時才認真打量起來。
這是一間風格非常粗曠硬朗的咖啡店，裸露的管道和磚牆完全沒有掩飾，呈現出工業時代的痕跡，卻在深紅暗褐和淺灰之中將整個空間的層次感勾勒出來，在擁擠的曼哈頓里開拓出難得的空間。
然後，安森就看到了山姆-雷米——
果然！
不要看埃德加昨天犯了一系列失誤，但在真正的專業業務，他還是展現了能力，不到十二小時之內就打聽出導演的行蹤，並且準確尋找到了定位。
「蜘蛛俠」的試鏡，即將在今天上午發生，埃德加希望安森能夠提前給導演留下印象；但又不是通過牽線搭橋的正式碰面，那就顯得太刻意太饑渴，相信對山姆來說，他應該已經習慣那樣的套路。
巧遇，重點就在一個隨性。
山姆，今年已經四十歲，1981年憑藉小成本恐怖電影「鬼玩人」名聲大噪，開創恐怖電影類型的一個全新門派，在小眾影迷里享有非常高的聲譽。
但是，二十年來，山姆始終遊走在小眾獨立電影邊緣，不曾進入主流視線，難怪當初他被選擇為「蜘蛛俠」導演的時候遭遇反對，如果不是因為山姆個人非常喜歡原著漫畫，估計他也不會竭力爭取。
眼前，山姆就好像一個書呆子，穿著一件深綠色T恤，一頭深褐色的頭髮凌亂邋遢，早晨起床之後似乎沒有整理就直接出門，就連T恤衣領也松松垮垮，看起來應該已經被洗衣機折磨了無數次。
他一個人，安靜而孤單地坐在窗口邊，儘管左手邊就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景，但他完全不在意，目不轉睛地注視自己的咖啡，就好像正在研究液體裡面是否存在浮游生物一般，眼睛幾乎就要成為鬥雞眼，和周圍的世界隔離開來。
悄然隱形。
咖啡廳里人來人往，卻沒有任何視線注意到山姆等待存在，這位導演宛若被遺棄的小狗蜷縮在角落。
所以，應該如何破冰？
這位導演已經在好萊塢打滾二十年，即使沒有親身經歷過，耳聞目染也應該對那些手段不陌生，想要不動聲色地在導演面前留下深刻印象並不容易。
也許——
如果無法悄無聲息渾然天成地達成目的，那麼不如反其道而行，製造一些動靜，越熱鬧越好、越張揚越好？
真正地成為全場焦點？
就在思緒翻湧之間，安森注意到角落裡的些許動靜。
一個身影，主動朝著山姆走去，遠遠地就微微彎腰側身，肩膀聳起，呈現一番好奇研究的模樣，緊接著就站直身體，從背影就能夠看出驚喜的情緒。
「山姆？」
「你是山姆-雷米？」
一邊說著還一邊打量四周，似乎在呼喚周圍其他人的注意，但來去匆匆的紐約客們完全不在乎，他自導自演地收回視線，再次望去，不敢相信自己的意外巧遇。
「山姆，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歡『鬼玩人』！」
這表演，有一點點浮誇。
當然，也有可能是真實發生的，一位資深恐怖影迷發現山姆-雷米，畢竟，這是紐約，沒有什麼稀奇的。
但是！
安森卻認出那個人來，斯科特-斯比德曼（Scott-Speedman）。
根據埃德加提供的最新信息來看，這位先生，也是「蜘蛛俠」的候補演員之一。
看來，試圖在試鏡辦公室之外給山姆留下深刻印象的演員，不止一個，而且，那位先生還捷足先登了！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