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煉獄煎熬
「是誰在圍剿安森-伍德？」
「好萊塢娛樂產業的扭曲與淪喪。」
「誰在不擇手段地『製造』新聞？」
電腦屏幕前，藍色的幽光里，可以隱約看到哈利-佩西的那張臉孔：
一會兒焦慮一會兒猙獰，一會兒雀躍一會兒沮喪，一會兒大笑一會兒暴怒。
如同精神分裂般，持續大起大落，無法控制自己。
烏泱泱的一片，各大媒體以及網絡論壇全部都在關注「安森-伍德病房闖入事件」，調查全面鋪陳開來的同時，討論也浩浩蕩蕩地攀升全新熱點巔峰。
一個兩個如同衛道士般，站在正義和道德的制高點，居高臨下地展開審判，但哈利只是覺得可笑。
因為哈利清楚，如果真正的內幕爆料出來的話，同樣也是這些媒體，第一時間就換一副嘴臉展開跟蹤報導，什麼道德什麼良知，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存在，現在一副義正嚴辭的嘴臉也只是大勢所趨罷了。
荒謬。
也許，一貫清高傲慢的「紐約客」是少數的例外。
「娛樂至死！到底是誰在越過界線，罔顧生命，追求爆點——
是你。是我。是他。是每一個人。是整個社會。」
作為知識分子的聚集地，「紐約客」還是展現出了自己的良知，沒有單純譴責某個人，而是把自己包括在內，展現整個時代的扭曲，人人因為八卦而亢奮、因為偷窺而雀躍、因為爆料而激動等等，娛樂至死的文化正在滲透進入社會的骨骼和血液里——
也許最後，每個人都會成為娛樂至死的加害者和受害者，當雪崩來臨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紐約客」的專題報導，洋洋灑灑寫了整整四頁，以安森-伍德事件為起點，深入剖析整個社會的病兆，並且對社會的未來發展表示深深的擔憂。
這在各大論壇里引起廣泛討論。
一個個網友們紛紛慷慨激昂地出謀劃策，希望能夠抓住真兇，整個新聞熱點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現在公布「蜘蛛俠」片場制服照片，流量難以想像。
只有傻瓜才會錯過如此良機。
但是，公開的話，這不僅意味著自己能夠遞給安森反擊的把柄，而且意味著可能把自己暴露在大眾視野面前，接下來潛在的反噬和圍剿才是真正的問題。
哈利不傻，這些事情，他都能夠看到。
結果，他就抱著一個金礦，傻愣愣地坐在電腦屏幕前發呆。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懊惱，憤怒，惶恐不安，種種情緒在胃裡持續翻滾，翻來覆去停不下來，如同架在烈火之上一般。
他已經超過四十個小時沒有睡覺了，明明困得要死，但依舊無法入眠，腦海里的思緒似乎隨時可能爆炸。
然後，哈利看到一個帖子——
「西奈山醫院沒有監控嗎？我知道醫院內部應該沒有，但醫院門口呢，又或者是交通信號燈那裡？在醫院周圍，總是有監控的吧，根據時間和位置，調出監控錄像，是否可以找到潛在的嫌疑人？」
一樓：天才！
二樓：對對對，樓主的想法是正確的，我們應該找找監控錄像。
三樓：難道NYPD不知道嗎？說不定我們在討論的當下，他們就正在過濾監控錄像呢？
各式各樣的討論全面展開，並且說著說著就歪樓了，但這一個帖子卻讓哈利整個後背冰涼冰涼下來，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正在瘋狂尖叫。
糟糕！
NYPD是一方面，安森手裡的拍立得照片則是另一方面。
他怎麼忘記那張拍立得照片了！
那是百分之百的證據，實錘！一旦公開，那就是行刑日！
換而言之，他暴露身份是遲早的事情。
怎麼辦？
哈利雙手抓住腦袋，朝著電腦桌輕輕地撞擊額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草草草草草！
等等，哈利腦海里靈光一閃，撞擊的動作停了下來。
哈利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為什麼不乾脆公開蜘蛛俠制服照片呢？
當然，以匿名的方式，發布在TMZ網站上。
一來，分散焦點，轉移注意力，反正普羅大眾的專注力只有三秒，只要有全新爆料出現，輕而易舉就能夠轉移火力。
如同七秒記憶的金魚一般，到時候根本沒有人還記得追究醫院入侵的娛樂至死事件。
二來，轉移嫌疑，當人們持續不斷猜測醫院入侵犯罪嫌疑人的時候，蜘蛛俠制服的出現能夠混淆視聽，讓人們意識到：
也許，兩件事分別來自兩個人，不同狗仔全部都在追逐安森。
更準確來說，「狗仔」，是一個群體，這是集體行為，潛在的犯罪嫌疑人可能不止一個兩個，應該是成百上千個，與其指責一名狗仔，不如指責整個群體；與其追究一名狗仔，不如追究整個社會文化。
如同「紐約客」的專題報導一般。
三來，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是他的心血——
「蜘蛛俠2」最新制服。
難道這個噱頭這個爆點還不夠嗎？他辛辛苦苦花費那麼多精力終於捕捉到的精華瞬間，居然一直藏著掖著，躺在暗無天日的抽屜里嗎？
不甘心。
怎麼想怎麼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懊惱、憤怒、焦慮、糾結等等情緒蜂擁而上，啃噬他的靈魂。
這可能是自己職業生涯最驕傲的代表作，而且還讓安森吃癟栽跟頭，卻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能夠欣賞？
太可惜了。
他渴望人們知道他的工作，他渴望自己的照片能夠引爆流量，當人人都在渴望蜘蛛俠全新制服的時候，他不僅給出了答案，而且還是一百二十分的答卷——附加題也沒有遺漏，怎麼能夠就這樣埋沒呢？
煎熬。痛苦。折磨。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獄的話，哈利相信自己現在就在地獄。
不由地，哈利關閉瀏覽器，電腦桌面上散落的就是他的作品——
「蜘蛛俠2」現場照片，安森騰空而起，作出高難度的飛躍動作，完美展現蜘蛛俠的姿態，儘管可以看到威亞，卻完全沒有破壞想像力，反而令人驚嘆，電影裡那些完美的身影居然不是電腦合成而是真實拍攝的。
不止制服而已，整個氛圍和氣場也是一百分滿分。
這是他的作品，藝術作品，卻沒有人能夠欣賞？
「發布。發布。發布！」
天使和惡魔在腦海里拉扯，惡魔低語在耳膜之上共鳴，腎上腺素慢慢點燃，鬼使神差地，他的右手伸向滑鼠。
飛蛾撲火。
哈利現在終於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滋味了，即使明知道下場，即使理智拉住韁繩，但還是無法控制那股衝動。
啪。
滑鼠輕輕一點擊，TMZ網站完成了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