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不詳預感
會議室里，窗明几淨，寬敞明亮。
從三十九層的位置往外看，曼哈頓的城市街道宛若血管一般，車輛和行人縮小成為螻蟻在為生活奔波；然而這裡的層數依舊不夠高，至少無法穿透雲層的阻斷，感受到陽光毫無阻礙灑落下來的明亮。
所以，人們總是渴望繼續往上爬——
四十九層。五十九層。九十九層。
一直到俯瞰整個世界為止。
但盧卡斯-伍德只是覺得無趣，每個人都渴望征服，征服世界、征服宇宙、征服星河，然而越是渴望如此，就越是在掩飾隱藏自己內心的自卑和貧瘠，用那些恢弘的磅礴的無法觸及的東西掩蓋自己的渺小。
所謂征服，和勇氣、魄力從來無關。
不過，人生嘛，總是需要找些事情打發打發時間的。
盧卡斯不介意他們渴望「征服」，只要不冒犯他就好；事實上，也許他還可以利用這樣的心態為自己創造一個享受的空間，八千美元的義大利手工沙發、一萬英鎊的英國手工定製西裝、三十五萬美元的現代藝術雕像，允許他自由自在地遊戲人間。
其實，也不錯。
眼前，就有這樣一個男人——
侃侃而談自己的夢想，洋洋灑灑描繪自己渴望的世界，他的抱負、他的雄心、他渴望達到的成就。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那些話語裡有無數個「我我我」，好萊塢人士似乎總是如此。
莫名地，盧卡斯的太陽穴隱隱抽痛，心跳漏了一拍，一陣沒由來的心慌，被一種煩躁和緊張牢牢抓住。
似乎有種不詳預感。
盧卡斯悄無聲息地控制住自己，把飄移在外的思緒拉拽回來，身體微微前傾，他決定打算這個談話。
「皮特先生。」
「布拉德-皮特先生。」
終於！
眼前這位「全球最性感男士」終於停下口若懸河的話語，一臉興致勃勃地看向盧卡斯，眼神略顯玩味——
沒有憤怒沒有懊惱，但顯然，他也沒有平靜地接受自己被打斷的事實，眼睛一動不動地牢牢鎖定盧卡斯，咀嚼口香糖的動作慢慢地、慢慢地放緩下來，自然而然地放任沉默把氛圍僵硬起來。
盧卡斯從來不知道，布拉德-皮特私底下如此話癆。
但這沒有關係。
盧卡斯乾脆利落地直接拋出結論，「這行不通。」
「我對電影一無所知。」
「但我知道，成立一間自己的電影公司無法讓你成為一位名垂青史的演員，也無法讓你成為財富自由的富翁。」
「這是他們的遊戲，這是一場華爾街資本的遊戲。」
「當然，除非你說，你只是想擁有挑選劇本的自由，不管作品成敗，拍攝一些自己感興趣的角色，改變自己的花瓶形象，那麼成立一間電影公司是一個好主意。」
「不夠高明，但足夠聰明。」
「但是，如果你希望改變自己在好萊塢的地位並且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立一間電影公司不是一個好主意，你永遠無法超越夢工廠所取得的成就。」
「而他們有三個人的資金，你卻只有自己一個人。」
「等等，還是你妻子的資金也全部提供你靈活運用？」
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平鋪直敘的話語暗藏鋒芒，沒有特別起伏的音調始終保持客觀，但落在耳朵里卻帶著一股尖銳的調侃，怎麼聽怎麼刺耳。
布拉德-皮特沒有開口，但一旁，他的經紀人怒了。
「你最好展示一些尊重！」
「這是布拉德-皮特，整個好萊塢最具價值的男人，如果有人能夠改變好萊塢的格局並且名垂青史，他就是唯一可能。」
盧卡斯面無表情，甚至就連眉毛也沒有任何動作。
「噢。」
他就只是應了一聲。
「所以，兩千萬俱樂部？」
空氣，一片安靜，因為布拉德-皮特暫時不是兩千萬俱樂部的一員。
「算了，沒有必要回答，因為兩千萬俱樂部也依舊是棋子，否則你也不會想要成立電影製作公司改變自己的位置，並且前來詢問我們的投資意見，對吧？」
「但即使你們成為第二個夢工廠，也還是無法改變自己的處境和地位，因為資金不夠。」
「在這裡，我說的不是一百億兩百億而已。」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輕輕震動。
約翰-奎恩（John-Quinn），盧卡斯任職公司的大老闆之一，同時也是前年把盧卡斯提拔為合伙人的關鍵人物，對盧卡斯的才能擁有充足的信心。
當他們和布拉德-皮特連上線，後者表示需要一些金融建議，正在挑選合作夥伴，約翰希望抓住機會——
重點不在於一個布拉德-皮特，而在於一個切入口進入好萊塢，他們公司能夠在洛杉磯成立分部，把好萊塢那些被慣壞卻不知道如何理財的演員們拉入公司旗下，輕而易舉就能夠打開全新局面。
約翰相信盧卡斯的能力，並且，他還聽說盧卡斯的弟弟好像也是一名演員，這應該是一個加分項。
目前為止，局面略顯緊繃，但約翰認為盧卡斯在掌控局面，一直到手機震動打亂會議的談話節奏。
約翰不由看了盧卡斯一眼——
這也是安排好的事情嗎？目的就是為了打亂秩序，進一步擊潰布拉德-皮特的傲慢？
盧卡斯一邊拿起手機瞥了一眼，一邊繼續說道。
「成立電影公司，這這是一個選擇，這意味著你開始玩他們的遊戲，但是……」
話語一頓。
盧卡斯看到來電顯示——
諾亞-紐曼。
安森的助理，當初安森始終不找助理，認為沒有必要，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盧卡斯乾脆麵試了一個助理，通過埃德加直接塞給安森，不等安森的反對就把事情拍板下來。
盧卡斯知道，安森肯定認為沒有必要，但安森心軟，如果辭退諾亞的話，可能會導致諾亞失業，所以安森反對歸反對，最後還是會把諾亞留下來。
事實證明，盧卡斯是正確的。
所以，諾亞來電，發生了什麼嗎？
心臟，一陣狂跳，不詳預感越發清晰起來。
盧卡斯朝著布拉德輕輕頜首表示歉意，卻沒有時間開口，直接接通了電話。
約翰表情微微一變，想了想，還是決定緩和一下氣氛，看向布拉德解釋了兩句，「……最近正是業務繁忙期。」
三言兩語，盧卡斯已經結束通話，短短五秒不到，「抱歉，突發狀況，我現在必須離開，請原諒我的缺席。」
噼里啪啦拋下一堆話語，盧卡斯沒有等待任何反應，轉身拉開會議室大門，如同一陣風暴，揚長而去。
會議室里，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之間，措手不及，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約翰的笑容還在嘴角，就這樣僵硬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