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坤,問你點事。」老媽手上播著蒜頭,慢慢湊到張坤身旁。
今天是張坤偷聽到爸媽說話後的第三天,天氣正好,大太陽照著,天邊大晴,所以張坤正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呢,聽到老媽的話,奇怪的望了老媽一眼。
然後只見老媽似乎略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開口問道:「我就是想問問,今年過年,去年那個女孩子,就是你同學,周雅琪,七七,她會不會來?」
張坤眉角一揚,然後哭笑不得的望著老媽:「媽,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只見老媽沒好氣的看了張坤一眼:「當然是問問好提前做點準備什麼的啊,去年大過年的,不聲不響就把人家一個女孩子領回家,也不知道提前打聲招呼,弄得我手忙腳亂的,連個紅包都沒準備,見面禮也沒有,多失禮啊。所以這次先問問,來的話,我好準備點東西。」
「媽。」聽著老媽的話,張坤無奈苦笑一聲:「人家就是來玩玩,你胡思亂想個什麼啊,見面禮什麼的,太誇張了拉。」
聽到張坤的話,老媽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然後哼哼道:「你懂什麼,一個女孩子,大過年的不在家呆著,跟著你到家裡來,這是什麼意思,還用得著想?」
「我雖然不支持早戀,但如果對象是那個女孩子的話,倒也不是不能網開一面。」
「我可跟你說了,那女孩不錯,知書達理的,人也長得標緻,懂禮數,識大體,現在這樣的好女孩不多了,你可得好好抓住機會。」
「哎,對了,你倒是說啊,那女孩今年來不來啊。」
「媽!」張坤一臉被你打敗的樣子,無奈苦笑著,這都哪跟哪啊。
不過老媽一臉「別想騙我」的表情,最終張坤只能無奈放棄解釋的機會,沉吟了一會,然後最終苦笑著說道:「可能,恐怕,今年她來不了了。」
「嗯?」老媽頓時眉角一揚,然後雙眼死死的盯著張坤:「你們鬧矛盾了?」
「沒有!」張坤苦笑著攤了攤手
「那怎麼了?」老媽繼續問道。
張坤巴砸了一下嘴巴,然後一臉無奈道:「她回家陪家裡人過年了。」
老媽眨了眨眼,一雙眼睛依舊死死的盯著張坤,最終,依舊半帶著疑惑的道:「你沒騙我?真沒鬧矛盾?我可跟你說了,現在這樣的好女孩可不多了,你要是不抓緊,可就是別人的了。」
「媽!」張坤氣鼓鼓的喊了一句,不過瞧著老媽依舊是那麼一副,如果不說清楚絕對不放過你的樣子,張坤想了想,最終臉色微紅,然後滿臉無可奈何的樣子開口說道。
「真沒鬧矛盾,七七今年去外國留學了,上個月我還去國外看過她,我們現在很好,前幾天我們還通過電話,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真的?」
「……。」張坤這下終於徹底被打敗了,最終,張坤只能掏出手機,然後翻出裡面少少的幾張他和周雅琪在一起的合影,有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看書,一起仰望星空。
照片中雖然兩人依舊保持著略微的距離,但是親密的模樣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
當翻看完張坤手機中的照片後,老媽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邊看還一邊不住的點頭:「留學啊,留學好,我就說嘛,這是個好女孩,都能出國留學了。」
好不容易在翻看了三四遍後,張坤才從老媽手裡搶回手機,就這麼給老媽看下去,還不知道老媽要看到什麼時候呢。
在有了「照片」這個證據之後,老媽終於不在拿周雅琪說事了,專心的搗鼓手中的大蒜,這個中午要吃的。
不過就在張坤以為今天的話題已經結束的時候,老媽突然又輕輕開口:「張坤,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從湘南大學退學,也不想問為什麼,如果你願意說的話,遲早會告訴我,不過,你就真的不想再讀大學了嗎?」
老媽抬起頭,靜靜的望著旁邊的張坤:「如果只是因為不想在湘南大學的話,我們可以換個學校,你舅外公家有個兒子在教育局工作,我問過了,找他幫忙的話,再花點錢,可以把你弄到另一所大學去,只是不會太好就是了,但終歸是大學不是。」
「所以,你還想上大學嗎?」老媽輕聲問道。
上……大學。
張坤慢慢沉默了下來,低著頭,看著自己手掌上的指紋,過了很久,張坤抬起頭,望著老媽,抿著嘴搖了搖頭:「不上了。」
彭藝博教授的事已經過去了,而且他也幫助彭教授完成了遺願,但那件事卻始終縈繞在張坤心中,成了張坤永遠磨滅不去的……心魔。
現在張坤本能的想要迴避湘南大學,甚至……所有大學。
他害怕,在逃避。
你可以說他膽小,懦弱,經不起一點風浪。
可是,就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一時口不擇言,卻帶走了一個人的生命。
即使有從彭教授書房裡找出來的檢查結果,表明即使沒有張坤的意外,彭教授的生命也不會超過兩個月,但,那依舊是一條生命啊。
聽到張坤的話,老媽看了看張坤,然後點了點頭,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糾纏下去,而是道:「如果不上學的話,那麼以後你打算做什麼?去中心醫院上班嗎?」
張坤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中心醫院了,也不知道那邊有沒有去除他的職位,明年要不要回去呢?
不上學了,如果去中心醫院上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張坤也很喜歡那份工作,能夠幫一個個病人從病痛中拯救出來,將生死垂危的人從生死線上拉回來。
可是,要去嗎?
張坤的目光茫然的四望著,然後慢慢看到了在院子中慢慢走著的外婆。
今天天氣很好,難得的大太陽,外婆也難得的拄著拐杖在院子裡慢悠悠的散步著。
外婆走的很慢,而且顯得有些吃力,右腿腳腕上的水腫雖然好了一點,但依舊存在,不過每天吃著消炎藥,倒也沒有加重的趨勢。
外婆聽力也不行了,現在張坤也已經慢慢習慣了和外婆必須大聲說話的語氣。
外婆臉上的老人斑越來越多,手上的皺紋也越來越厚。
外婆還能活多久呢?
不知道。
張坤陡然一驚,外婆,好像也已經八十了吧,八十二?
這已經是高齡了,雖然看著外婆現在的身體還不錯,最起碼,每頓飯,外婆還能吃滿滿一碗飯,能吃就表明身體不錯。
但同時,張坤不得不承認的一點就是,萬一某一天,外婆的身體不行了,那也就真的不行了。
張坤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梁碧的時候的情景,那是在手術室外,梁碧懇求著自己。
「醫生,家父就拜託了,不管如何,請救救他,我,我還沒有好好陪過他,求您給我一次機會。」
人生最大苦,子欲養而親不待。
不正是那一次讓自己明白了這個道理嗎,而且從那以後,自己遇到過多少次這樣的悲慘?
難道,自己也要經歷一次這樣的悲痛嗎?
望著外婆,張坤的心突然慢慢的沉了下來,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輕笑,然後轉頭望向老媽:「媽,我暫時應該不會去醫院上班,我想,在家休息兩年。」
也許是時候休息一下了,記得很久以前不也是答應過呂老爺子嗎,只要等紫禁城比武之後,自己就老老實實的過一段安分的日子。
就這樣吧,在家陪陪老媽,陪陪外婆,然後每隔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去一趟燕京,處理一下姚志平那些古玩,再教導一下齊向陽知識。
至於醫院那裡,晚兩年再去就是,反正醫院也不是非缺他不可,這地球離了任何人都照轉,沒有自己,自然會有其他醫生去拯救那些病人。
所以,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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