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水神隕落
在李畫師與陳香蘭眼裡,顧師決定旅居陰江城一段時日後,便不見人影,不知去了哪裡。
事實上,江賀以墨水為媒介,落筆成舟,化身為一名釣客,終日在江面之上垂釣。
這一日,他察覺少許鬼祟氣息,當即踏水尋去。
只可惜,終究是慢了半步,抵達江畔之時,已有一名百姓被害,屍沉江中。
倒是洗衣女,手持一柄道劍法器,藉助其中克制鬼祟的力量,竟是與那惡鬼打的有來有回,甚至傷了惡鬼幾分。
一旁的李畫師都看蒙了,趴在濺起的泥水裡,甚至都忘記了爬起來。
江賀本打算出手擊退惡鬼,見此情形,改變了想法,並未現身。
洗衣女與惡鬼的打鬥,並未持續多久。
惡鬼遭遇道劍克制,連連受挫,放棄了襲殺洗衣女的打算,一擊過後,直接跳回了江中。
見惡鬼要逃,洗衣女竟然也握著道劍,毫不猶豫的一起跳進了江里。
「不要!」
李畫師喊了一聲,慌忙爬起。
水鬼在江水之中,只會更加兇猛,但是人一旦落了水,實力只會大打折扣。
縱然洗衣女在岸上能壓制惡鬼,進了水中,那便未必了。
但是李畫師又清楚,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跳進水中,對戰鬥也沒有任何幫助……
他站在江邊,看著被鮮血暈染的江水。
就仿佛回到了芸娘去世的那天,他同樣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產房外面,聽著裡面的哀嚎,沒有半點作用。
正當他痛恨自己的無力之時。
卻見江水翻湧,卻見女子身影扛著重物,重新爬回了岸邊,將那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丟下。
她渾身血水流淌,張了張嘴,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洗衣女入江追殺惡鬼,你亦躍入江中。】
【卻見惡鬼試圖帶走死屍,被洗衣女阻攔後,竟毫不留戀,轉身便逃。】
【惡鬼游水,無比迅捷,洗衣女追之不及,只得攜屍身而返,脫力昏迷。】
【你則身化江中游魚,緊隨其後。】
【惡鬼潛游甚遠,未察覺有人跟隨,遂借江神之力,掃去痕跡,消失不見。】
【你觀察許久,隱見少許神力痕跡,未再繼續跟隨,悄然離去。§.•´¨'°÷•..× ❻➈𝕊ᕼ𝓊𝔁.ςⓄᵐ ×,.•´¨'°÷•..§】
【重回江邊,洗衣女已然甦醒,巡江之兵亦滅鬼而歸。】
【溺死屍鬼陳列江邊,圍觀江民慶幸讚嘆,唯洗衣女一言不發,與李畫師攜劍離去。】
江賀看到洗衣女的眼神,就知道她絕不會就此罷休。
正如幾年前,丈夫被殺,官府滅錯兇手,她卻沒有因此一蹶不振,而是從道觀求來了一柄斬鬼法器那般……
接下來,她養傷過後,必然會繼續練劍,遊蕩在江畔水岸,等待手刃仇敵的機會。
「心性何其堅韌。」
江賀讚嘆過後,卻沒有跟過去。
而是直奔府衙,找到了陰江城官。
看到江賀的神情,陰江城官感覺到了他的來意,邀他至後府無人之屋,設下消音之法,這才開口問道。
「有線索了?」
陰江城官心中驚訝。
上次交談到現在,不過半月時光,顧兄就已經破解了困擾陰江城近千年的疑案?
這也太離奇了。
江賀看出了陰江城官的驚訝,開口說道。
「伱說過陰江之事,曾驚動帝州,有道門真修被請來查看風水,巡視江中,花了整整兩三年時間,卻沒能發現半點痕跡?」
「是的,那是真一觀的觀主,六階真修,真正的道門高人!」
這也是陰江城官驚訝的地方。
他雖然佩服顧兄的心性見識,但是修為這事,跟好感什麼的可沒有任何關係。
強就是強,弱就是弱。
六階真修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一來就解決了?
開玩笑呢!
江賀嘆了口氣。
「真一觀主來到陰江城,一定動靜很大吧。」
「……這是自然。」
陰江城官點了點頭,明白了江賀的意思。
真一觀主來到陰江城,眾人皆知,假設有一個【幕後真兇】,那麼他自然也會知道這件事。
如此一來,只要他有心隱瞞,真一觀主查不出任何事情,也理所當然。
不過,陰江城官又說到。
「過往城官也想到過這一點,曾匯報朝廷,多次派人暗中前來調查,沒有通知任何人……」
「是真正的無人知曉麼?」
江賀問道。✊💚 ඏ☆
陰江城官正欲回答,卻又戛然而止。
對匯報朝廷的城官來講,自然是可以做到不告訴任何人。
但是,朝廷內部呢?
大洛天子下令,不可能總是遣退旁人,下達密令……更不要說陰江對整個朝廷來講,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
每年死幾十個人而已……
即便沒有水鬼,也沒見哪條江里不淹死人啊?
這跟動輒波及幾城之地的修士鬥法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長期得不到解決,朝廷覺得有些顏面受損,早就不當回事了。
這種情況下,天子下令,不知會有多少人知曉。
而且,朝廷官員來到陰江城,也不完全是衣錦夜行,為了徹查陰江一事,必定會調動官府之人。
一系列下來,如果幕後真兇有渠道打聽消息。
完全可以掃清手尾,讓朝廷官員無功而返。
陰江城官恍然。
難怪顧兄可以察覺線索……
或許幕後真兇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中。
不過,這似乎也代表顧兄雖然修為不高,但是在一些手段與見識上面,足以媲美高階修士!
「原來如此,不知顧兄找到了什麼線索?」
陰江城官心悅誠服,期待問道。
解決困擾近千年的疑案,不僅能造福陰江百姓,同時也是極大的政績,足以讓他未來的官場之路,一片坦途!
卻聽江賀開口。
「陰江寬闊浩蕩,要想完全清查,是一件異常繁瑣且困難的事。」
「先前那些查案的官員,應當都會藉助陰江水神的力量吧?」
「話說回來,陰江城官常常更換,巡江之兵亦壽元所限,至多在職幾十年。」
「倒是這陰江水神,一兩千年都未曾更替,見證著一切?」
「顧兄的意思是……」
陰江城官臉色一黑。
卻見江賀頷首道。
「我追尋惡鬼,卻見其至江底某處,借水神之力掃去手尾,而後潛入一處水底洞天。」
「其力量隱秘,若非我天生感知敏銳,恐怕都未能察覺異樣。」
「我未打草驚蛇,直接撤了回來。」
「……祂不過一江水之神,哪來的膽量,竟敢愚弄天子?!」
陰江城官又驚又怒。
正如江賀所說,每一位調查江水之人,為了效率,都會藉助陰江水神的力量。
如果此時乃陰江水神所為……
這不等於我查我自己?
能查出什麼才怪!
但是……
陰江水神乃天子敕令之神,職責是統御江水,保一方平安。
祂一切偉力都源於天子恩賜,這般監守自盜的行為,不怕引起朝廷懷疑麼?
膽子也太大了!
此時,江賀又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似乎說過,這陰江水神昔日曾受佛門恩惠,與佛門關係極好?」
「……」
陰江城官表情一僵,冷汗直流。
區區一江水之神,做出這種愚弄天子的事情,膽量從何而來?
佛門?
如此便說的通了。
佛門乃當今天下第一大宗,勢力還要壓過道門半頭。
即便只是某佛寺、某高僧站在背後,也足以為陰江水神撐起膽量。
哪怕真有朝廷官員不藉助陰江水神的力量,在他出發行動時,天子的命令也已經通過佛寺在帝都的耳目,傳遞到了陰江水神耳中。
「佛寺有什麼理由助紂為虐?」
「誰知道呢?」
江賀幽幽說道。
「若我們忽視這一點,說不定朝廷來人時,陰江水神會畏罪自殺呢……」
「……我明白了。」
陰江城官長舒一口氣,開口道。
「我會派親信前往帝州,暗中告知巡天主司。」
「他乃天子門生,為天子巡牧天下,絕不可能與鬼祟為伍,昔年也曾來陰江巡查,未能得功,引以為憾。」
「由他出手,縱然陰江水神背後靠山再大,也必死無疑!」
……
江賀離開府衙,心中甚安。
哪怕是被妖祟竊國的後洛,朝廷里也並非全都是妖祟,亦有被蒙在鼓裡的尋常修士,更不要說現在了。
有朝廷修士出手,陰江之事必然能得到解決。
多半還能順藤摸瓜,清理掉整個安江寺。
畢竟,陰江之事干係甚大,佛宗又極擅長斷尾求生。
一旦有引火燒身的勢頭,區區一間佛寺,不過棄子罷了。
解決此事,江賀又順著氣息,來到了城邊一間民居,輕敲屋門。
當洗衣女拉開門,看到門外的江賀,很是驚訝。
「顧先生?」
洗衣女對這位不久在陰江城散盡千金的男人,還是很有印象的。
此時,江賀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夫人,我聽友人說,你為報亡夫之仇,一直在暗中習劍。」
「倘若你殺死了那頭惡鬼,未來有何打算?」
洗衣女猜到他口中的友人,多半是整日在江邊繪畫的李畫師。
只是她顯然會錯了意,微微顰眉,開口道。
「嫠家無意改嫁,先生請回吧。」
「我並非為做媒而來,只是想問一問夫人的打算。」
洗衣女見江賀態度真誠,想起他的好名聲,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先生有所不知,惡鬼駭人,可陰江之事,未必只有惡鬼……」
「罷了,先生權當嫠家是在胡言亂語,還是快回吧。」
洗衣女性情堅韌,見真兇始終逍遙法外,又有如此念頭,想法已然不言而喻。
江賀輕嘆一聲,開口道。
「我有一妙法劍訣,願意傳於夫人,助你一臂之力……可否借一步說話?」
洗衣女遲疑片刻,做出回應。
「先生這邊請。」
【你邀洗衣女促膝長談,道明陰江佛寺之事。】
【洗衣女方知幕後真兇,潸然淚下。】
【然,佛寺住持輪轉,定江寺昔日住持已修為突破,歸靈山修行,其心有餘而力不足。】
【遂拜你為師,得傳妙法,隨你修行。】
【你折返旅店休息,深更半夜,李畫師輾轉難眠,敲門拜訪。】
【其言恨自身貧弱,無力保護心念之人,願如陳香蘭,真正拜你為師,求傳妙法。】
【你知其心性,遂道明佛宗之事,言妙法只傳濟世之人,若其不願,可遺忘歸去。】
【李畫師斟酌再三,下定決心,遂得傳妙法。】
【一夜過後,人手倍增。】
【你教二人專心修行,後至陰江,守於水鬼隱匿之處,雖不能打草驚蛇,亦監視動向,防其再謀害性命。】
【半月後,巡天至,水神隕,江澤共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