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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能連著翻兩個身的床,多了個人之後,突然就顯得有些擁擠,只是動個胳膊都能碰到彼此。

  阮眠原本還有些困意,在不知道多少次不小心碰到陳屹的胳膊之後,徹底沒了睡意。

  幾分鐘之前……

  她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客廳倏地陷入了一陣微妙的沉默,陳屹直白幽深的目光像是帶著溫度。

  阮眠眼眸閃了閃,著急解釋還差點咬到舌頭,「我不是,我就是……」

  話還未說完,被陳屹出聲打斷,「行,你先回去睡,我馬上就來陪你。」

  阮眠懵了好幾秒,才把他這句話里的幾個字完整的拼湊到一起,讀出其中的意思。

  我馬上就來陪你?

  嗯?

  她是這個意思嗎?

  她!不!是!啊!

  阮眠抿了下唇,一時半會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好幾眼。

  陳屹卻好像並不在意自己這話說的有什麼不對勁,低頭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毛毯,直起身的時候見她還站在那兒,微挑了眉,正要開口說什麼,阮眠猛地回過神,快步走回了房間。

  他笑著放下手裡的毛毯,跟著走了進去。

  這會兒,兩個人似乎都沒什麼困意,陳屹睡姿好,躺下來之後就一直是那個姿勢。

  反倒是睡在旁邊的人,翻來覆去的,幾下動作就把他那邊的被子扯過去大半,還一點都沒意識到。

  在被子快要完全被扯過去之前,陳屹忽地伸手把人撈進了自己懷裡,下巴抵著她的腦袋,低聲道:「睡不著?」

  阮眠哪裡想到他會有這個動作,一時間僵在那裡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從上而下都能感受到他的體溫,耳朵開始發燙。

  陳屹久等不到回答,抬手捏了捏她的臉,「怎麼不說話?」

  「沒有。」

  阮眠慶幸是背靠在他懷裡,臉往枕頭上埋了埋,瓮聲說:「我有點認床。」

  陳屹放下胳膊,順勢握到她的手腕,指腹停留在那兒摩挲著,她雖然瘦骨架也小,但不管是哪捏起來都是軟綿綿,手感特別好,讓他有些愛不釋手。

  房間裡沒有一點光亮,其他的動靜就顯得有些清晰,呼吸起伏、衣料摩擦、甚至是彼此間的每一次心跳。

  兩個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周身圍繞的氣息是一樣的,陳屹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她的手腕,時不時往下捏捏手指。

  阮眠在這樣溫情的氛圍里,也逐漸放鬆下來,指尖偶爾戳一下他的手心,工作原因,她的十根手指指甲都剪得圓潤乾淨,戳過去只有柔軟的指腹觸感。

  陳屹捉住她作亂的手指,「你想什麼時候和你父母說我們的事?」

  「我一直想說來著。」

  阮眠轉過來面朝著他,昏暗光線里,即使離得那麼近,也不太能看得清彼此,「但我又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去說。」

  他們倆的關係從開始就對雙方長輩做了隱瞞,以至於如果坦白,可能會讓父母意外他們在一起的速度,從而對這段感情產生懷疑,更何況,現在還有方如清這一難關。

  她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那不然你先說?

  我等我爸來問了,我再跟他說。」

  陳屹笑了聲,鬆開她的手腕,坦然應下,「好啊。」

  說著,他就要回頭去拿手機,阮眠哪裡想得到他這麼著急,慌忙抬手攔了下,嘀咕道:「都這麼晚了,你明天再說吧。」

  「不如這樣,我明天晚上回去吃飯,你跟我一起過去?」

  陳屹說:「也算是公開關係。」

  阮眠不說話了,陳屹也不著急,靜靜等了會又說:「不想去嗎?」

  「不是。」

  她嘆氣,「是緊張。」

  陳屹捏捏她的後頸,「那就不去了。」

  「真的嗎?」

  他笑出聲,也不想太勉強她,「還是等下次吧,我也沒和他們提前說。」

  「哦,那你下次也要提前跟我說。」

  阮眠想了下,「提前半年好了。」

  陳屹哼哼了兩聲,又重新勾著她手指把玩,像是無意問起,「你上次給哪個朋友過生日?」

  「何澤川,就是之前在洛林去找我的那個。」

  阮眠說:「他是我復讀班的同學,後來我讀大學,我們……唔。」

  沒說完的話被陳屹用一吻截斷。

  兩個人都平靜了會,等到先前那點曖昧的氣息散去,陳屹起身出去喝了杯水,再回來時,又將人摟進懷裡,有些幼稚的說:「我不喜歡聽你聊別的男人。」

  阮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下意識反駁道,「我跟何澤川認識好久了,只是朋友,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只會是這樣。」

  她的嗓音還未完全恢復,帶著些嬌嗔,格外的勾人。

  陳屹不動聲色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哦。」

  阮眠卻毫不所知,轉而又滾進他懷裡,撇開這個話題,「你晚上為什麼不許願?」

  「嗯?」

  陳屹又往後挪,淡淡說:「沒什麼想要的了。」

  她又擠過來,「一點都沒嗎?

  比如升官發財這些都不想嗎?」

  「不想,做人不能太貪心。」

  陳屹這下沒躲了,把人圈在懷裡,溫聲說:「畢竟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阮眠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低頭親在她耳側,聲音壓得很低,尾音帶著淺淺的笑意,「你呀。」

  次日一早,陳屹在生物鐘的作用下,六點多就醒了過來,並不是他想像中的溫情畫面。

  原先躺在他懷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了床的邊緣,不僅如此,她還捲走了大半床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陳屹四點多被凍醒,抬手將被子拽回來一角,等到早上又是只剩個被角搭在腿上。

  他有些好笑的看著一旁睡得昏天暗地的某人,輕手輕腳將她抱回床中間,起身下床才覺得有些鼻塞,像是感冒的前奏。

  陳屹怕吵醒阮眠,去了外面的衛生間洗漱,卻不想梁熠然和孟星闌比他起的還早,正坐在客廳吃早餐。

  陳屹走過去,「你們怎麼這麼早,孕婦不用多睡會覺嗎?」

  「就是孕婦才睡不著覺啊。」

  孟星闌眼下帶著一點青色,「鬧騰死了,一夜都沒怎麼睡。」

  說著,梁熠然又剝了個雞蛋放到她碟子裡,「吃完再睡一會。」

  他又看著陳屹,「給你們也買了早餐,阮眠呢,還沒起嗎?」

  「嗯,還沒醒。」

  陳屹進了衛生間,洗漱完出來沈渝也從旁邊房間走了出來,四個人坐在桌邊一塊吃了早餐。

  孟星闌當媽媽之後,心思細膩了很多,聽出陳屹聲音里的不對勁,問他:「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陳屹低頭喝了口粥,「估計是有點。」

  她像是想到什麼,笑道:「是不是阮眠跟你搶被子?」

  他點頭嗯了聲。

  「我就知道,我上次和她睡一塊,整個一夜都在和她拽被子。」

  孟星闌覺得好笑,「也不知道她這是什麼習慣。」

  四個人吃過早餐,孟星闌回屋睡回籠覺,三個大男人收拾完垃圾,準備出門去買菜。

  陳屹想起什麼,回了趟房間,被他起床之前抱回到床中間的人這會又裹著被子睡到了邊邊角角。

  他走過去,蹲在床邊,叫了聲:「阮眠?」

  第一聲她沒應,後來又叫了幾聲才有反應,聲音帶著散不盡的倦意,「……嗯?」

  「中午想吃什麼?」

  她又是一聲嗯。

  陳屹覺得好笑,也不再打擾她睡覺,臨走前還想著把人抱回去,想了想,還是作罷。

  就這樣吧。

  後來去買菜,陳屹讓梁熠然問了一下孟星闌關於阮眠的喜好,她只說了一道菜:紅燒排骨。

  孟星闌:有這一道菜勝過一桌山珍海味。

  孟星闌:味道好不好我估計也不重要,畢竟以前在學校,食堂那麼難吃的排骨她都能吃下去。

  陳屹:「……」

  後來買完菜回來,陳屹在家裡翻出感冒藥吃了兩粒,見時間還早,準備回房間再睡一會。

  阮眠仍舊睡得很熟,但因為他走之前把空調往上打了亮度,她這會沒有把被子裹得太嚴實,只是從這一邊滾到了他昨晚睡的那一邊。

  陳屹換了睡衣,掀開一角被子躺下去,過了會,她像是察覺到什麼,慢慢挪進了他懷裡。

  他沒敢動的太厲害,加上吃了藥之後頭有些昏沉,很快就睡著了。

  房間重歸安靜,外面的日頭愈升愈高,厚實的窗簾擋住了所有光芒,屋裡仍舊暗沉無光。

  突然乍響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一片的靜謐。

  阮眠是最先被吵醒的,她伸手往旁邊摸,沒摸到手機,皺著眉睜開眼的時候,陳屹已經從他那一邊拿到電話,啞著聲道:「餵。」

  聽筒里沒了動靜。

  陳屹拿下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爸爸,還沒回過神,阮眠也已經起身湊過來,這時候聽筒里緩慢而遲疑的傳來一聲……

  「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