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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屹快十一點半才到家,他在B市城東有套房,十八歲那年外公外婆合資給買的,現在也就平時休假才回來住兩天。
下了車拿到手機看見阮眠發的消息,他以為有什麼要緊事,走路還在回消息,結果沒想到是別人想來挖牆角,她在這給搭線呢。
陳屹覺得好笑,但一想又覺得正常,畢竟他兩現在還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她能來問一句已經算得上好了。
他正要回,又接到外婆的電話,陪老人家聊了會天,說明天過去這才把電話掛了。
那會已經快十二點,陳屹站在被月色鋪滿的客廳,認真敲下那幾個字,既是回絕也是暗示。
阮眠回了個客套的「好的」。
他不清楚她有沒有看懂那條消息的話外之意,等了會沒再收到回復,放下手機進了浴室。
出來已經是第二天,凌晨的B市依舊燈火通明徹夜不息,路上跑著豪車馬達聲轟鳴。
陳屹關了陽台的門,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突然乍響的手機鈴聲在深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是沈渝的電話。
他父母這半年在B市短住,今天把人叫回家,猝不及防給安排了一次相親,沈渝為了給父母留面子,硬是忍到晚上回去才爆發,吵吵鬧鬧到現在,他直接摔門而出。
這個點回部隊也不方便,他想到陳屹,這才有了這個電話。
「給我留個門,半個小時到。」
沈渝說:「喝點酒嗎?
喝吧,你給我去買幾罐啤酒,最好再配點燒烤,我晚上氣得都沒怎麼吃。」
「我慣的你。」
陳屹笑了句,「還是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家燒烤攤,我在那兒等你。」
「也行吧,不說了,我先打車。」
「嗯。」
掛了電話,陳屹回房間套了件黑色短袖,他偏好深色衣服,日常衣服大多都以黑色為主。
從小區里出來,外面街道熱鬧非凡,馬路兩側五花八門的商鋪接壤,那家燒烤攤就在路對面,幾百米的距離。
陳屹在B市這兩年和沈渝常去,偶爾隊裡聚餐也在這邊,老闆認識他,見他一個人來,笑著問了句,「今天還是老樣子嗎?」
陳屹點頭應聲,「老樣子,兩人份。」
「得嘞!」
陳屹在外面支起的棚里找了張空桌子坐在那兒看手機,老闆娘開了兩瓶啤酒送上來,他抬頭說了聲謝謝,然後放下了手機。
他剛才在朋友圈刷到李執最新發的一張照片,定位在撒哈拉,順著這條動態,陳屹又點進李執的朋友圈。
李執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動態,每次定位都不一樣,他往下滑著,很快滑到前年冬天的一條。
他和阮眠在火鍋店的一張合照,陳屹和他沒有共同好友,底下只有一條李執的回覆,大概是有人問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女朋友。
他統一回覆:別問了,不是女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再問拉黑警告。
微笑微笑微笑。
那張照片裡阮眠隨意扎著頭髮,露出光潔的額頭,微抿著唇笑得有些含蓄,眼睛卻是亮堂堂的。
那是在沒重逢之前,陳屹對於阮眠最近的印象,比起這段時間的阮眠,好像還是有了些不一樣。
這會兒,陳屹從李執朋友圈出去,點進阮眠的,頁面顯示「朋友僅展示最近一個月的朋友圈」。
沈渝來得比想像中要快很多,陳屹看著他從計程車上下來,拿起酒瓶給他倒了一杯酒。
他步伐匆匆,神情看著也不怎麼暢快,坐下來一口氣喝完,嘆道:「我完了,我長這麼大,就沒見我爸媽那麼生氣過。」
陳屹也不接話,由著他把苦水倒完,沈渝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有些煩躁的抓了把短寸,「我怎麼沒見你爸媽催過你這事兒?
他們不著急嗎?」
「也催。」
陳屹說:「但離得遠,沒你爸媽那麼著急。」
沈渝瞭然的長嘆了聲氣。
聊了幾句,他想起什麼,又八卦道:「誒,你今天不是去找阮眠了嗎,怎麼樣啊?」
陳屹倒酒的動作一頓,瓶口和玻璃杯碰在一起,發出叮噹的動靜,他垂眸,神色自然,「沒怎麼樣。」
沈渝嘁了聲,坐姿懶散,喝了口酒說:「不過我還挺納悶的,你怎麼突然就對阮眠起了心思啊?」
這話讓陳屹沒了動作也沉默起來,那會兒桌上忽然就靜了下來,只剩下沈渝喝酒吃串的動靜。
沈渝吃完最後的羊肉串,手指搭著桌沿敲了兩下,就在他以為等不到陳屹回答的時候,坐在對面的人突然又有了動作。
「我也說不清楚,如果非要問是什麼原因……」陳屹扭頭看向別處,輕笑了下,「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地震發生那天,他沒有在外出任務,那麼多需要救援的地方,他正好就去了洛林。
又恰好餘震發生時,他就在那兒,看見了阮眠不顧一切的行為聽到了她那番大義為先的話。
後來陳屹想了很久,如果那個人不是阮眠,他其實並不會對那個素未謀面的醫生有太多關注。
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奇妙。
那個他以為不會有太多交集的人,卻是意想不到的故人,猝不及防的重逢讓陳屹驚喜也讓陳屹意外。
他驚訝於阮眠這些年的變化,甚至沉浸當中,在還未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把目光過多的放在她那裡。
而往往對一個人心動就是起源於最初過多的關注和在意,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但新的故事卻才剛剛開始。
那天晚上,陳屹和沈渝聊到了後半夜,兩個人酒量都不差,但也架不住那么喝,到家門口差點還因為鑰匙對不上孔打起來。
推推拉拉進了門,陳屹先去浴室洗了把臉,清醒了幾分,出來見沈渝大剌剌睡在客廳沙發上也沒把人叫醒,去客房抱了床被子蓋在他身上。
等到重新洗完澡躺下來,已經是凌晨四點,陳屹懶得再折騰,濕著頭髮倒床就睡。
一覺到天亮,他是被沈渝在外面發出的動靜給吵醒的,伸手拿過旁邊的手機,才八點。
陳屹揉著宿醉之後漲疼的太陽穴坐起來,撈過旁邊的長褲和短袖穿好,走過去開了門,沈渝正好揉著胳膊從地上站起來。
「靠,你家這茶几也太硬了吧。」
他剛才翻身不小心摔下來,半個身體砸到了茶几上。
陳屹懶得和他說,轉身回了房間浴室洗漱,收拾好拿上車鑰匙準備出門,「我今天要去趟大院那邊,你晚點自己回吧。」
沈渝還躺在客廳那兒,聞聲也不見起來,聲音懶洋洋,「我手機沒電了,你給我點個早餐吧。」
回應他的是陳屹毫不留情的關門聲。
陳屹的外公外婆住在城西的軍區大院,他出門那會正好趕上早高峰,堵在路上的時候給沈渝點了份外賣。
到地方已經過了十點,外婆柳文清正拿著水管在院子裡澆花,瞧見他進來,把水管遞給阿姨,笑著迎了過去,「這個點路上堵吧?」
「還行。」
他任由老太太拉著,「外公呢?」
「客廳坐著呢,一大早就起來等你了,誰知道你來這麼晚。」
柳文清在門口給他拿了拖鞋,又朝里說:「老頭子,小屹來了。」
陳屹走進去,老爺子正坐在棋盤旁研究,他順勢坐到對面,就這那殘局下了起來。
祖孫倆一來一往,柳文清站在一旁問東問西,最後又繞到陳屹的終身大事上,「你媽前兩天還給你舅舅打電話,讓他給你盯幾個,你和外婆說說,喜歡什麼樣的啊?
我也好幫你把把關。」
陳屹手裡撿著黑子,答得漫不經心,「好看的。」
老爺子吃了他一子,抬眸看過來,「做人可不能這麼膚淺。」
他摸著鼻尖笑,下了兩個子才開口:「跟舅舅說一聲吧,我這事就不勞他費心了,我自己心裡有數。」
柳文清和老伴互看了眼,心裡有了數,搬了椅子在旁邊坐下,「你這是有情況啦?
哪家的姑娘啊,怎麼之前沒聽你提過,不然你哪天有空把人帶到家裡吃頓飯?」
陳屹被老太太這種恨不得今天知道明天就結婚的架勢整得哭笑不得,推脫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等定下來再說吧。」
兩個老人見狀也不再多問,等晚上宋淮回來聽說這事,在飯桌上問了句:「哪家的姑娘,你這小子該不會是為了躲避相親隨便胡謅一個出來的吧?」
陳屹差點被嗆住,放下筷子喝了口湯,「舅舅,我還沒你想的那麼胡來吧?」
「那可說不準。」
吃過飯,陳屹跟著宋淮的車回軍區,在路上他有些無聊的刷著手機,等到回過神的時候又已經點進了阮眠的朋友圈。
但這一次不再是空白頁面,阮眠在兩個小時之前分享了條新的動態,一張美食照片。
陳屹點開那張照片看了眼,是一桌日料,擺的滿滿當當,桌上只放了兩套餐具。
除此之外,照片的右上角還入鏡了一隻手。
一隻戴著男士腕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