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中之言

  「後面就別住校了,以後就住我家吧。」

  沉默少許之後,明達康再一次開口。

  奇怪的看向了明達康,蕭文碩沒弄懂對方的意思。

  「我這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就只有我一個人住,你住校還要花錢,住我這裡實在點,萬一有什麼問題,還能夠問問我。更何況……」

  話說到這裡,明達康想了想開始接著開口。

  「你和舍友的生活不是很融洽吧。」

  聽到明達康的這句話,蕭文碩更加的沉默了。

  努力的學霸一般不太合群。

  貧窮的孤兒也不會被群體接受。

  一個貧窮的孤兒是個努力地學霸,則是更加被群體排斥在外面。

  對於這一點,蕭文碩早就已經習慣了。

  「沒成功你就出去上班了,同樣是要找地方住宿,住我這好歹不用花錢。要是成功了,也別住校了,來我這裡吧,我回來還能燒燒飯,總比吃食堂好不少,免得又把油滴到論文上。」

  沒有反駁,蕭文碩依舊是吃著手中的豬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蕭文碩那裡還不明白明達康的意思。

  這就是赤裸裸的幫自己啊,甚至他中午的情況,可能老師都已經知道了。

  眼睛有些濕潤,從小到大,蕭文碩心中一種抱著感激的心,因為他知道沒有大家的幫助,沒有孤兒院,他根本沒能力活到現在,沒有國家,沒有學校的資助,他也不可能上得了大學。

  但是明達康如此不求回報的幫助,真的讓蕭文碩不知道該如何償還恩情。

  是感激,還是感動,或者兩者都有。

  「話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抽空把你房間倒騰出來,你寒假的時候就把東西整理整理,然後搬過來。」

  見蕭文碩沒回答,明達康也不給對方回話的機會,直接將事情定了下來。

  「聽到了嗎!」

  「嗯……」

  輕聲的回了一聲,蕭文碩沒有反駁。

  直到這個時候,明達康才露出了笑容,又夾了幾塊豬蹄。

  「多吃點,臉色這麼差。」

  啃著手中的豬蹄,蕭文碩覺得這東西比任何美味都好吃,就像是自己八歲第一次吃到豬蹄的時候,院長將大鍋里的豬蹄給他,那香味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那時候給他豬蹄的是院長,現在給他豬蹄的是自己的老師。

  弟子事師,敬同於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迷霧籠罩,等到湯小康回過神來,他已經回到了東居的後廚。

  站在後廚里沉默了良久,蕭文碩的經歷跟湯小康想像之中的完全不一樣,可以說剛剛的那份景象讓他大為震撼。

  他也明白為什麼,在明達康生日的時候,蕭文碩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尋找和忙碌。

  他不是在替師傅過生日,他是在為自己的父親慶生。

  「我這一生,從政以來一直都是顫顫赫赫,兢兢業業,生怕自己出現一點的問題,有任何一處做不好。這樣會給無數的人來帶影響,會毀了到許多人的未來。」

  大廳裡面,明達康的聲音響起,似乎是看湯小康不在,兩個人談論起了一些私事。

  想到明達康房間裡面僅有的一雙鞋,湯小康內心的八卦之魂燃起,悄悄的蹲在後廚門口,聽著大廳內的兩個人談話。

  品嘗完了一碗菊花豆腐湯,飯後聊天的明達康語氣有些感慨。

  「我一生都是在謹慎中度過,可卻從未想到,身邊的人會因為我的身份,反而變得毫無顧忌,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自己都怕因為身居高位,會讓我的為人發生改變,而導致了不好的影響,一直克制自己。」

  「他們又憑什麼那樣的囂張跋扈,明知違法卻無所顧忌,肆意妄為!」

  說到這裡,明達康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語氣顯得十分激動。

  蕭文碩不由得拍著背,幫對方順氣,勸慰起來。

  「我弟弟二十六歲,借著我的身份到處行賄索賄,拉幫結派,甚至最後膽大妄為到敢對在校學生動手!!!我當時就在想,我怎麼就有這麼一個畜生的弟弟!」

  看不到表情,可是湯小康光聽到這份語氣,他就能夠想到明達康裡面的憤怒。

  「出事情了,我卻不知道,直到他被抓的那一刻,我才清楚,他在那幾年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情!可是當初剛有苗頭的時候,為什麼沒人告訴我?或許有人跟我提過,我並沒有在意。如果我第一次就知道他跟別人行賄索賄,他在外面拉幫結派,涉黑混道,我當時就會去打斷他的腿,讓他安生呆在家裡,不出來為禍。」

  「這種事情怪我,我當時一心忙於工作,想著只要自己保持本心就不會出問題,卻沒想到,人心也是會變的。」

  「我能保持自己不去改變,但不能夠保證身邊的人,不會去發生變化。我弟弟從小都是一個軟弱的人,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他都是性子軟,誰能夠想到最後他會變成這樣。」

  「我當初在意過他的變化,不過想著性子能夠轉變一些是好事,一個男人,那麼軟弱不像個樣子,但卻沒去想過,他短時間內發生轉變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許多的事情,你身邊的人會顧及到你的身份,不敢明說,這些事情就需要你自己去注意,你要好好記著。」

  這句話是對蕭文碩說的。

  蕭文碩聽了沉默的點了點頭,他明白,老師是在那自己的經歷,告誡自己。

  這些事情一直都是老師心中的傷痛,他很少會願意提起,自己不能夠辜負了對方的這邊心意。

  「這個要記得啊,我到現在都能夠想起來,那天晚上我媽跪在我面前的樣子,她讓我救救我弟弟,我不想救嗎,他是我親弟弟。可是我能開口嗎?我開了這個口我良心過不去!整個案件我都了解過,人家那姑娘才十五歲,人家才是一個初中生!她以後的日子怎麼辦,她的未來怎麼辦!」

  「這件事情可能會是對方一輩子的陰影,會是她一生的創傷,一個家庭就因為我弟弟的任意妄為給毀了!我不能開口替他求情!」

  「當時我已經進了省委,我知道我不開口,我媽肯定會去找別人,不明所以的人說不定真會被她糊弄住,所以我必須要表明態度。那天晚上我就打電話給了市局,讓他們公平公正,依法辦法,不要因為我的身份出現什麼偏袒。我沒有阻止問題的發生,我只能讓我弟弟有一個應有的懲罰,這是他犯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