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城。
林畫既然已經答應了林書去德城,自然也就會過去,收拾好東西第二天就準備去德城。
張雲給林畫準備了不少路上的零食,放進林畫的包里。林畫瞧見母親給她準備的這些零食都是她愛吃的,心裡很是開心,上前摟著張雲的胳膊,笑著說道:「還是媽最疼我。」
張雲被林畫親密地摟著胳膊,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旋即笑著說道:「就會說好聽的話。」
話說著,張雲卻是已經把自己的胳膊給抽了出來,忙著去準備給林畫準備別的東西。
林畫瞧著母親張雲的背影,她真的是覺得她母親太害羞,很多時候她和母親做親密的動作,母親似乎都會有意的避開。
這樣的記憶似乎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出現了。
林畫覺得應該是母親太過害羞,不願意太過親密地接觸,當然這也許是她的想得太多了,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回事。
她非常清楚她母親是非常疼她的,比她父親記得還要清楚很多,像她最喜歡吃的是什麼這些母親都記得一清二楚。
張雲又拿了一瓶水,遞給林畫,笑著說道:「路上喝。」
林畫接過張雲遞過來的水,腦子那些無中生有的想法通通都消失不見,眉眼彎彎,一雙眼睛明亮如星,說道:「知道。」
林衛國這邊送林畫去坐汽車,原本林衛國是想直接送林畫去德城,不過林畫那邊拒絕了,直接說了朋友林書在車站那邊接她,也就不需要在林衛國大老遠送過去。
因為這個原因,林衛國也就沒有開車送林畫過去。
不過,林衛國還是送林畫去坐汽車。
一路上林衛國也都在叮囑林畫注意安全,等林畫要進站的時候,林衛國不禁隨意地問了一句,「你這去德城什麼時候回來啊?」
林畫搖了搖頭,說道:「還不知道,如果順利的話,可能很快就回來,如果不順利,那我可能就會不回來了。」
不順利,可能就不回來了?
聽見林畫這句話,林衛國一愣。
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會說不順利就不回來了?
「我可能就直接回學校。」
林畫一早就打算好如果德城那邊的事情順利,她就再回家一趟,如果不順利那就直接回學校,畢竟她的假期本來就很短,並沒有很多天,自然不能一直久待,還要回學校忙著準備論文,等後面暑假的時候可能才能真正休息一段時間。
林衛國不知道林畫為什麼要說順利和不順利,他以為林畫去德城只是找林書玩,本來就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似乎並不是那回事,問道:「你去德城是有什麼事嗎?」
「林書他找我幫忙,就是之前他在網上發的那件事,我可能沒和你說,就是德城福利院那邊有一個聾啞女人,二十一年前她的孩子被一個人給搶走了,現在警方那邊還不肯立案,我過去就是因為這件事。」
就在那一瞬間,林衛國腦子真的就是一片空白,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聾啞女人?
二十一年前孩子被搶了?
這,這不會是——
林衛國只覺得腦子裡有些混亂,臉色整個人都變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從林畫的嘴裡聽到這番話,關鍵是這番話讓他不得不想起之前那件事。
林畫看見林衛國表情似乎有些變化,不禁問道:「爸,你怎麼了?」
林衛國回過神來,努力讓自己冷靜,但是他卻覺得背後有一股涼意就那樣從腳後跟冒了上來,張了張嘴,問道:「你,你說的這件事是……是真的嗎?」
林衛國更想問的是那個女人是誰!
為什麼會突然要林畫過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然是真的,那個聾啞女人真的很可憐,被折磨了整整二十一年,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孩子。」
林衛國感覺自己整個人的臉都是木的,他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努力告訴自己事情不可能會那麼巧,不可能會是當年那個女人。
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現在林畫要去的地方是德城。
當年就是他在那個城市——
林衛國渾身發冷,僵硬地抬手示意林畫進站,說道:「你,你進站吧。」
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林畫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轉身背著自己的包,就進了車站。
林衛國看著林畫離開的背影,腦子裡思緒萬千,他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個福利院的聾啞女人會不會是當年他搶孩子的那個女人。
如果是的話——?
林衛國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林衛國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就那樣看著林畫離開的背影,那件事絕對不可能會再翻出來的。
林衛國的背後濕透了,他想叫住林畫仔細問一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什麼樣的事情,但是他不敢,他同樣不敢叫住林畫,不讓林畫離開。
即便是不可能,但他心裡也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種感覺讓他害怕,讓他十分不安。
……
德城,汽車站。
林書在出站口等著林畫,他心裡對於林畫願意過來幫忙其實是有猜到的,在他看來林畫就會是做出這樣選擇的人,但是想到再過不久林畫就會見到那位聾啞女人,林書心裡其實有些緊張,因為他不知道這兩人見面之後會發生什麼。
儘管這兩人現在都不知道對方,也不知道對方意味著什麼。
林書更加清楚,當他喊林畫過來幫忙,他也已經做出了選擇,對於那隻怪物【鬼牙婆】終歸是要有個了解,所有的一切都將結束。
林書正想著後面如何將真相揭露,林畫這邊已經出站。
林畫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帥氣的林書,招了招手,笑著走了過去,一雙眼睛明亮奪目,含笑問道:「等很久了吧?」
林書搖了搖頭,笑著回道:「沒有,上車吧,我先帶你去福利院見一下那位聾啞女人。」
林畫點頭,跟上林書的步子,又問道:「怎麼稱呼她?」
「因為屬於三無人員,福利院那邊給她辦理身份證時候取名字,也就是根據發現區域的區域作為姓氏,因為是江城區,就用江做的姓氏,湘南人,就取得名字叫江湘。「
林畫點了點頭,她也了解過,像民政部《福利機構基本規範》只是要求三無人員和棄養孩子的取名,不應含有歧視性、不應隱含其生理缺陷、不能在姓名上附加政治色彩等。
不過,可能就她那個名字,那個聾啞女人自己都不知道。
林畫有些好奇,不知道被搶走孩子二十一年的母親會是什麼樣的,她之前也只是在林書的微博上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仔細想想肯定是很艱難,畢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一定很痛苦。
林畫轉過頭望著林書,問道:「那位江阿姨情況還好嗎?」
「精神狀態並不好,很容易就受刺激,之前只要看見貨車,整個人就會發瘋,拼命追上去,因為這個走失過好幾次,身體也不大好。」
這話聽著林畫有些難受。
林書一邊開車,一邊瞧著林畫的表情變化,說道:「我們先去見一下那位女人,然後再去警察局。」
林畫點頭,這是她之前就知道了的,搖下車窗,看著車窗外面德城的景色,風迎面吹來,林畫整個人都感覺很舒服,雖然說因為聾啞女人的事有些難受,但她心情還是挺放鬆的。
因為她也知道這件事她能幫的並不多,盡力就好,而且那個聾啞女人可能真的就一輩子都找不到她的孩子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車子開了有一會,林畫這邊和林書聊著一些閒話,也就到了陽光社會福利院。
現在陽光福利院這邊因為聾啞女人的事可以說也都十分上心,這裡面的員工也都沒有想到原來那位可憐的聾啞女人之所以會看見貨車會那麼激動,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痛苦故事,真的就讓他們都十分難受,他們可是看著那個女人痛苦了這麼多年,自然一個個都希望能夠幫聾啞女人找到當年被搶走的孩子。
同樣,他們更加希望能夠將當年搶孩子的那個男人繩之以法,讓他接受法律的審判!
艾心一早就在福利院這邊等著林書,也聽林書提起了林畫是燕京大學法學院的高材生,自然十分在意,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聾啞女人這件事要不是因為有林書,可能那份痛苦真的就一輩子都不會被其他人知曉,一直埋藏在聾啞女人的心裡,發出無聲的吶喊。
「這位就是林畫啊?」
艾心看見林畫的第一時間莫名地怔了一下,因為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莫名覺得林畫幾分眼熟。
林畫在來的路上已經聽林書介紹過一些人,自然知道這位艾心就是福利院這邊的員工,也是現在負責聾啞女人江湘的這件事,笑著和艾心打了招呼。
艾心心裡疑惑,也沒有多說什麼,領著林畫和林書去見聾啞女人,又說道:「現在警方那邊遲遲都不肯立案,就是覺得缺少證據,而且已經過了追訴期。」
林畫點了點頭,這些情況她早就知道。
林書跟在後面走著,他知道很快林畫就要和那個女人見面了。
那個女人就是林畫的生母,但是林畫並不知道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近了兩人的相遇,林書的內心莫名地開始變得有些不確定,他知道真相後面肯定會揭露,但是他不知道林畫是否已經做好承受這一切的準備。
即便他問過林畫,給出了答案。
推開房門,房間裡面有護工正陪著聾啞女人,聾啞女人正坐在椅子上畫著畫。
護工看見艾心進來,剛準備說什麼,聾啞女人這邊已經看見了林書,瞬間就激動地跑了過來,表情急切,似乎就是知道林書是她的那根救命稻草。
聾啞女人的眼裡只有林書,並沒有注意到林畫,急急地上前,著急地比劃著名什麼,發出「啊啊」的聲音。
艾心看見聾啞女人這樣,試圖安撫聾啞女人,讓聾啞女人不要激動,但是很顯然聾啞女人並沒有那麼容易就安定下來,不過就在艾心在安撫聾啞女人的時候,艾心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剛才她看見林畫第一瞬間時候,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她現在倒是明白過來為什麼會覺得眼熟。
原來是林畫和這個聾啞女人長得有幾分相似。
艾心的目光從聾啞女人身上落到林畫身上,就看著林畫的那張臉,再看看聾啞女人的臉,越看她就覺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真的是太像了。
艾心的心猛地一挑,覺得自己心裡冒出來一個不可能的想法。
艾心搖了搖頭,趕緊甩掉自己腦子裡那個不可能的想法,對林畫問道:「沒嚇著你吧。」
「沒有!」
林畫搖了搖頭,看著面前這個瘋狂比劃,著急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的女人,只覺得十分可憐,這畫面真的讓人心酸,讓她心裡都有些難受。
林畫也試圖幫忙安撫聾啞女人,聾啞女人注意到了身邊有一個不認識的人出現,但也沒有在意,因為她的眼睛全都在林書身上。
林書拉著聾啞女人的手,讓聾啞女人冷靜坐下來,就那樣緊緊握著手,這樣似乎能夠給聾啞女人一些安全感。
過了一會,聾啞女人似乎才安靜下來。
林畫看著女人這樣子,心裡莫名很難受,本來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看見女人這瘋狂的樣子,還是覺得難受,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一旁的林書突然說了一句,「林畫,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
林書笑著說道:「你和江阿姨她長得有點像啊!」
這話像是隨意說的,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艾心沒有想到林書居然也會注意到這一點,有些意外,更加意外林書居然還直接說了。
林畫聽見林書這話笑了笑,並沒有在意,只是認為是林書一句閒話。
「真的嗎?」
林書點了點頭,忽地又接了一句,「林畫,我好像聽你之前說過,你父親以前也是開貨車的。」
林畫的心就那樣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