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誰特麼吃飯的時候脫鞋了?

  當蘇辰開始慢慢翻炒鍋里那可憐的一丟丟乾巴菌的時候,隨著菌子的水份漸漸被逼出,一種奇妙的味道也開始飄蕩了起來。

  廚房裡的人,有些猛地吸著鼻子試圖將這種味道吸入自己的大腦里,而有些人則是微微掩著口鼻,好像聞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氣味一般。

  食堂里。

  先前出來的幾道菜屬實是讓賓客們大開眼界,雖然說好的是做好了一起上菜,但不管是篤麵筋還是那幾位國廚製作的名菜系,幾乎全都是在端上來的一瞬間就被消滅的乾乾淨淨。

  尤其是那份篤麵筋。

  托馬斯意猶未盡的舔舐著嘴唇,上面還殘留著一些味道。

  此刻的他,姿勢已經變成了上半身努力向後靠在椅子背上,肚子明顯要比剛來的時候隆起了許多,這個姿勢可以緩解一下他略有些難受的飽腹感。

  「您記得還有幾道菜嗎?」托馬斯側過頭,對旁邊的老太太問道。

  「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剩不到幾道菜了。」

  托馬斯愣了愣,感覺聽了就像沒聽一樣,反倒是那老太太,說完話之後她表情有些不滿的看了眼托馬斯,「你可以把鞋穿上嗎?」

  托馬斯一時間沒聽懂老太太的意思,心想我沒脫鞋啊,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難道今天早上沒洗澡味道這麼沖?

  眾所周知,自己的腳臭味自己是聞不到的。

  托馬斯尷尬的讓自己的腳往桌子中間的位置伸了伸,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起碼可以儘量的與大家的距離拉開一些。

  他剛剛動了動,緊接著鼻翼幾乎是下意識的聳動了幾下。

  『什麼味,怎麼這麼香?』

  『好像是大海的味道!鹹濕,鮮香。』

  這下好了,托馬斯全然忘記了剛才老太太的吐槽,而是不斷地扭頭試圖尋找到這個氣味的來源,因為根據他自己的認知,這味道不可能是食材可以散發出來的。

  與此同時。

  同桌的幾位外賓,幾乎也是用一個不易察覺故作自然的姿勢,把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鼻之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托馬斯只覺得大海的味道愈發濃郁,甚至有一種自己此刻在海里徜徉的感覺!

  而身邊有幾位賓客,則是乾脆也不裝了,直接把鼻子捏住,尤其是那位老太太,她用帕子捂著口鼻,憤怒的拍打著桌子。

  「托馬斯先生!難道您就不可以把您的鞋子穿上嗎?您認為在這樣的場合脫掉鞋子是一種很文明的行為嗎?」

  「哦上帝我不敢想像,未來如果跟您到了馹本參加美食活動那該是多麼恐怖的事情,我發誓我祖母生前放在廚房裡的那塊抹布也不會散發出這樣的味道!」

  托馬斯被老太太說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而這番話也是立馬讓同桌几個捂著口鼻的賓客們紛紛看向了他,甚至那些目光還不自覺的向著托馬斯的雙腳看去。

  生氣,太生氣了!

  托馬斯的拳頭捏的嘎嘣嘎嘣響,在大家竊竊私語中,他再也忍不住了!

  憤怒的將自己的雙腳從桌子底下抽出來擺在椅子腿附近,「你們看」

  他話只說了一半。

  便看到大家方才還一臉嫌棄看著他的目光突然間全都轉移了陣地,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只見那位一直穿著嗨絲的小姐姐端著一個方木盤,上邊則是有三個小盤。

  原來是又有新的菜品出現了啊!

  新菜品的出現,讓這股大海的味道愈發的濃郁,對老太太來說,卻是覺得托馬斯的腳臭味更加的濃烈!

  而當何舒婷把小盤子放在桌上的時候,那股子味道簡直就是撲面而來,無處可躲,老太太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味道是眼前這個食材散發出來的?

  但令她費解的是,為什麼當這道菜出現在自己面前之後,當那種奇怪的味道更加濃郁之後,反而聞起來不那麼臭了?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奇妙的鮮香味道,這味道很明顯是只有菌子才會散發出來,但跟她所見識過的菌子又完全不同。

  托馬斯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看,看看!我就說不是我的腳」

  然而他的聲音雖大,卻是被淹沒在了眾人聲音更大的讚嘆聲中。

  「哦上帝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蘑菇,居然有這麼奇妙的香味?」

  「我都不敢想像,如果把這種蘑菇製作成蘑菇醬然後放到焗蝸牛上面的話,那該是多麼美味的東西!」

  「這恐怕是只有東方這種神秘的地方才能孕育出的蘑菇吧?」

  托馬斯有些著急,「你們聽我說啊,是不是?這個味道明明是.」

  然而,大家並不關心他剛才到底有沒有穿鞋這件事,因為這個小盤中的菌子數量實在是太少了,就算與那種綠色的辣椒混合起來,每個人最多只能分上一小口。

  塞牙縫都不夠的!

  大家紛紛拿起自己最為稱手的餐具,對著盤子乒桌球乓的開始了新的一輪美食爭奪戰。

  只留下托馬斯,「我說了我沒脫,我真的沒脫,你們看看啊!」

  此刻的托馬斯,忽然想起了在乘飛機來到華夏的路上,飛機的電視上播放過的一部電影。

  「我真的只吃了一碗粉,你們看看啊」

  乾巴菌的威力絕對夠強大,只是輕輕的品嘗了一小口,那位來自琺國的客人便立刻開始編輯起了訂購的郵件。

  對於天生愛吃各種醬的琺國人而言,這種味道濃郁,鮮香無比的食材簡直就是他們的最愛。

  即便是看到官方給他回復的郵件裡面關於這種乾巴菌的價格,琺國人依然是沒有絲毫的猶豫,表示這玩意兒有多少,自己能要多少!

  而且是全年承包的那種。

  當然,乾巴菌的養殖項目也正在研究中,人工養殖的乾巴菌或許味道與野生菌子會差上許多,但價格也會相對的降低很多,如果這筆項目談成的話,對滇省的菌子養殖戶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好事。

  寫郵件的,發消息的,還有試圖證明自己沒脫鞋的都在忙亂中,直到濃郁的肉香味穿過大海的咸鮮味直擊靈魂的時候,他們這才又一次抬起頭來看去。

  串兒?

  放在盤中的肉串兒,即便已經離開了炭火卻還是保持著滋滋冒油的狀態,哪怕是隔著大老遠似乎也能看到油脂從肥肉上活躍的蹦蹦跳跳。

  經歷過醃製的羊肉並不需要再怎麼複雜的調味,皮牙子黑胡椒去腥增鮮,雞蛋和麵粉保持肉嫩,就算是什麼都不加,烤熟的羊肉咀嚼的時候也會包含著一絲絲洋蔥的味道。

  但蘇辰還是在最後一刻撒了一點點的咸鹽。

  大把的羊肉串端上桌來,這回壓根不需要什麼餐具了,眾人更是直接站起來對著盤子裡的串兒。

  手快的直接一把抓到三四串兒,那位老太太只拿到了一串兒,她先是聞了聞這肉串。

  嗯,非常正宗的羊肉香味,卻是沒有羊肉膻味,其他的味道幾乎沒有。

  老太太看著這造型獨特的肉串兒有些難以下口,只好又用刀子把簽子上的肉塊兒全都割下來,再用叉子慢慢進食。

  旁邊的托馬斯也不再試圖證明自己到底有沒有穿鞋這件事了,他一手抓著鐵簽子,往嘴裡那麼一塞,一捋,半串兒肉就留在了嘴巴里。

  「好次好次!這就是華夏的燒烤文化啊!這要是再給咱來點啤酒就更好了!」

  這次的宴席上有備酒,使用的是晉省的二十五年青花汾酒,還有張裕的乾紅葡萄酒。

  唯獨沒有啤酒。

  雖然不知道肉串兒加啤酒是什麼奇怪的搭配,老太太還是默默地吃著肉串兒,腦子裡不禁浮現出了一個畫面。

  在自己的家鄉

  每到傍晚的時候,自己可以用那樣的工具,在小鎮上的廣場,一邊烤著肉串兒一邊與家裡人愉快的聊天。

  那該是多麼美妙的夜晚啊.尤其是,如果那個時候自己使用的是這種不需要什麼調味品,也可以製作的這樣美味的羊肉的話,一定會受到家裡所有人的讚美吧?

  老太默默地寫好一封求購郵件,將這種專門用來燒烤的羊肉納入了自己的目標食材。

  剛才的滇省菌王帶來的震撼絕對是夠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乾巴菌的味道也屬於那種,愛的人簡直愛死了,聞不慣的人,卻是覺得味道很奇怪,甚至會以為是誰脫了鞋。

  反倒是這個大肉串兒,一時間讓食堂里的氣氛火熱無比,看的直播間裡的觀眾也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流口水。

  後廚,蘇辰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總算,只剩下一道浙菜了。

  按理說,江浙滬一帶的菜系本就殊途同歸,尤其是浙菜還排在了最後一位,當時浙省的會長頗為不滿。

  別人都吃飽了,我們的菜才上?

  經過多方協調考慮之後,終究還是拿出了這道爭議較大的菜品。

  與乾巴菌一樣,這道菜也是愛吃的人可能會覺得好吃的不得了,但吃不慣的人,只需要簡單的一口,立馬就會:地鐵老人.jpg

  當直播間裡打出西湖醋魚四個字的時候。

  為食堂里吃燒烤火熱氣氛而震驚的觀眾們,這回徹底震驚了。

  「西湖醋魚?別跟我說是那個西湖醋魚啊,不會真的就是西湖醋魚吧?」

  「老哥你能不能先看看自己說的是什麼,有幾個西湖醋魚?不就那一個西湖醋魚嗎?」

  「臥槽,西湖醋魚這玩意兒也敢做,這菜難道還有好吃的時候?」

  「這魚我旅遊的時候吃過一次,媽呀,那個腥味!就跟從河溝里挖了塊兒紫泥混著草魚粘液攪拌勻了塞嘴裡,不管是口感還是味道,都是垃圾的一筆!為什麼要推薦這道菜?杭幫菜沒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嗎?」

  「裂開了,就算是蘇老闆也不能把這道菜做好,我說的!」

  「牛逼.我這麼說吧,別的菜講口感講風味,這道菜它跟你講歷史你們懂不?沒吃過的朋友別幻想了,你可以試著想想,自己喝了一口醋,然後鑽進西湖里抱著生魚狂啃,對,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兒!」

  直播間的彈幕把一直偷窺屏幕的杭幫廚子說的臉色難堪,得虧這是隔著屏幕,不然的話他們真覺得無地自容了。

  甚至有人表示,自己也吃過,當時就是想看看這道菜到底有多難吃,所以才吃的!

  而西湖醋魚的銷量,就是這麼來的。

  別說觀眾了,就連幫廚們也是滿臉的嫌棄啊。

  「老闆,這道菜其實大可不必,我看賓客們也吃的差不多了,魚類咱也做了三四種了,這菜屬實是可有可無了。」

  「確實。不管是黃河鯉魚還是松鼠鱖魚,還有清蒸武昌魚什麼的,隨便拿出來一種都直接吊打這玩意兒,沒必要,真沒必要。」

  蘇辰也是默默嘆息。

  是沒必要,但有時候,也很有必要。

  「我們盡力做,菜品怎麼樣,交給食客去判斷吧。」

  蘇辰從一個造型獨特的竹籠中掏出來三條草魚,這竹籠子原本是浸泡在魚缸里的。

  「這幹啥的?咋還里三層外三層給包裹著?」劉阿寶問道。

  蘇辰熟練地把三條魚瞬間處理好,「三天前,這幾條魚就抓回來了,我放到籠子裡丟到魚缸里,又給餓了三天。」

  劉阿寶:???

  餓魚,這是什麼梗?

  我草魚臨死都不配吃飽嗎?

  「餓幾天的話,一方面可以去掉魚肉的部分土腥味,一方面也可以讓魚肉變得緊實一點,就是注意別給餓死了就行。」

  接下來就是喜聞樂見的改刀環節。

  與大多數的改刀不同,這次蘇辰是將魚背朝外,魚腹朝里放在砧板上,一手按著魚頭,另一手用刀從魚的尾部進入,平刀沿著脊椎骨片至魚的下頜菜停下來。

  再將魚身豎起,頭部朝下,背脊朝里,刀身順著下頜的刀口處把魚頭對劈開,魚身便分為了兩半。

  一邊帶著背脊骨,一邊則沒有。

  帶著背脊骨的一邊繼續用刀斜著片,每隔一寸多點就要片上一刀,刀口斜著向頭部,直到腰鰭處切斷,使魚邊恆兩段兒。

  已經備好的沸騰清水鍋,先將前半段魚放入其中,再把後半段蓋在上面,不帶脊背骨的繼續並排蓋上,魚頭對齊,魚皮朝上。

  擺放好整條魚後,俯視而看。

  水面並沒有沒過魚頭,魚的兩根胸鰭翹起,看著竟有種魚還活著的錯覺。

  這時蓋上鍋蓋,不多時因為加入魚肉而降溫的水重新開始沸騰起來。

  掀開鍋蓋,撇去水面上的泡沫,繼續用旺火煮沸。

  前後約莫煮了有三四分鐘的時間,蘇辰將鍋里的湯水倒去,留下約莫五兩左右的底湯。

  醬油,酒,薑末,只是剛剛把這三位佐料放入鍋中,便把魚撈出,擺在盤中。

  旋即又在鍋內繼續加入糖,薑末,濕澱粉,醋,攪拌均勻,微火之下形成濃稠的芡汁,勺子舀上均勻的淋在魚身之上。

  「尋常的魚都是蒸製後淋汁,西湖醋魚則是汆水後淋汁。」

  「多數廚師只知道這個做法,卻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要是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這道菜應該.」

  蘇辰看著自己的作品,也有些拿捏不準的說道。

  「應該不會太難吃吧?」

  畢竟,怎麼說,也是A級的魚菜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