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玉嬌笑盈盈的看著眼前眉目間帶著幾分英氣的姑娘。

  不知道為什麼,就第一眼看到這姑娘,她就覺得甚是順眼,第二眼便喜歡得很,第三眼更是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了親切感。

  百里寒思索了半晌,才淡淡的回道:「喚我為寒姑娘便可。」

  一旁的夫人忙客氣道:「寒姑娘不用拘束,快請坐。」

  百里寒微微頷首,隨之坐下。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玉嬌那隆起的肚子,眼中浮現略微的好奇之色。

  也不知肚子裡邊的是個侄兒還是個小侄女。

  百里家人丁單薄,百里寒二哥成親兩載,但二哥夫妻聚少離多,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到現在百里家也沒個小孩,百里寒雖是個冷冷冰冰的,但卻也最是喜歡軟軟糯糯的小孩。

  玉嬌見她盯著自己的肚子,便笑問:「不知子言哥哥可曾向寒姑娘提起過我已成親的事?」

  百里寒也不知她問這話的用意,只搖頭應道:「未曾。」

  莫子言只與她說到了淮州後再查玉家千金,其他的卻是一點都不肯再透露,她還是到了淮州後才知道要做姑姑了。

  聽到她回答說沒有,玉嬌頓時恍然大悟。這難怪會吃醋,原來子言哥哥是真的沒有與她說清楚。

  想到這,玉嬌便摸著自己的肚子,解釋道:「我年初的時候就成親了,只是那會子言哥哥在金都考試,沒能回來吃我的喜宴……」解釋到這,頓了頓,隨而甚感興趣的問:「不知子言哥哥是何時與寒姑娘提起我的?又說了些什麼?」

  百里寒如實道:「上個月來禹州之前,他囑咐我路經淮州的時候來問候一聲,但因時間緊迫,所以沒有在淮州停留,昨日偶然聽說玉嬌小姐來了禹州,便特來問候一聲。」

  這話百里寒說得不假。昨日在營中看到了前日離開後又回來了的趙虎,隨而她攔下了趙虎,雖沒有明問,但僅是試探了一下也隱約猜出小嫂子來了禹州。

  回禹州城後查了一查,果不其然真的來了。

  因知道兄長白日要出去巡查,不可能出現在玉家,她便來了。

  玉嬌感嘆:「從子言哥哥年前上金都趕考到現在都有大半年未見了,也不知他在金都過得怎麼樣……對了,不知寒姑娘是怎麼認識子言哥哥的?」

  玉嬌話鋒一轉,轉得甚快。

  而這一問,連著一旁的玉夫人也露出了幾分的好奇之色望著百里寒,等著她的回答。

  百里寒臉色依舊是冷冷清清的,先是端起一旁的茶水飲了一口。

  本來只是來瞧瞧這小嫂子的,而莫子言只是個藉口罷了,但小嫂子的話題一直圍繞在他的身上,百里寒約有些聊不下去了。

  放下杯盞,才淡淡的道:「半年前在酒樓,他遇上了一些麻煩,我出手替他解決了。」

  聞言,母女兩人相視了一眼,腦中都非常有默契的浮現出了一幕翩翩公子遭人為難,幸得清冷姑娘搭救解圍畫面。

  母女兩人想到此,臉上均露出了一抹瞭然的笑意,唯有百里寒還是雲裡霧裡的,根本琢磨不透她們為何而笑。

  心想若她再待久一會,沒準她們還能詢問到她與莫子言見了幾次面。

  既然小嫂子也見了,看著也是個好姑娘,母親那裡好交差了,那她也該是時候該回去了。

  隨即站了起來,抬起手來正欲拱手,但想起她們不知自己的身份,便拐了個彎,兩手相疊放到腹上,告辭:「叨擾多時了,我是時候回去了。」

  玉嬌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詫異道:「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

  玉夫人也站了起來,勸道:「不若留下來用了午膳再回去。」

  百里寒婉拒:「不必客氣,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得先行回去。」

  見她這麼說,玉嬌與玉夫人也不好挽留她,只道讓她下回再來做客。

  把人送走後,玉嬌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忽然愣了一下。隨而看向自己身旁的母親,略為疑惑的問:「娘親,那寒姑娘剛剛是不是說了有些公事要處理?」

  玉夫人聞言也是一愣。

  公事都通指朝廷之事,寒姑娘一個姑娘家怎會要去處理公事?應當是私事才對呀?

  玉夫人琢磨了一下,而後不在意的道:「許是只是說錯了罷。」

  玉嬌卻是覺得並沒有這麼簡單,但也無從去細究。

  與母親分開,隨而在回自己的小院的小路上細想。

  可越想就越發覺得這寒姑娘神秘,而且行為舉止都讓她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腳步微頓,轉身問身旁的青菊和桑桑:「你們有沒有覺得方才那寒姑娘有些熟悉呀?」

  經玉嬌這麼一提,作為第一個發現的青菊,甚是激動的點頭應道:「奴婢也有這種感覺,方才見到寒姑娘的時候本是有些緊張的,但不知怎的竟在寒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姑爺的影……」

  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的桑桑用手肘推了推,青菊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忙捂住了嘴巴。

  裴疆失蹤後,便儼然成了玉家的禁忌,也沒人敢在玉嬌的面前提起裴疆。

  玉嬌自從知曉裴疆心裡邊還有自己的,更知道他來看過自己兩回後,心境與先前全然不一樣了。

  所以當聽到青菊說道裴疆,並沒有一絲憂愁,倒是反應了過來:「你這麼一說,那寒姑娘給人的感覺倒真有幾分像裴……」

  話語一頓,玉嬌忽然一愣。

  那寒姑娘名字中單字一個寒。身姿修長挺直,步伐沉穩,看著就是個會武的,再有她離開前說是有公事要忙。最重要的一點,裴疆也有個胞妹名字中正有一個寒字!

  玉嬌先前早已經知曉裴疆是百里家的人了,所以在百里家的事上邊也花了些心思,自然是知道裴疆有一個胞妹的,更知道這胞妹的名字和其英勇事跡。

  而且裴疆也是前不久從金都到禹州的……

  綜述這幾點來琢磨,這寒姑娘沒準正是裴疆那胞妹,更是她那素未謀面的小姑子!

  玉嬌臉色微微一變。驚訝裴疆的家人竟然也知道有她的存在了。

  驚訝之餘又惆悵了起來,若寒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小姑子,那她剛剛在小姑子的面前到底有沒有失態?

  看到主子的臉色一驚一乍,隨之又滿是擔憂之色。青菊忙認錯:「小姐,奴婢不是有心提起姑爺的,小姐你別傷心呀……」

  玉嬌看了她一眼,隨而嘆了一口氣,腦袋也跟著耷拉了下來。

  暗悔沒有早些看出端倪來。好了,現在人都走了,也不知道對自己的觀感如何,更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她……

  玉嬌帶著懊惱的情緒過了一整日。同時也讓青菊愧疚了一整日,總覺得是自己不小心提起了姑爺才會勾起主子傷心的回憶,讓主子這般的傷心。

  青菊心中滿滿的愧疚,可哪裡知道自家主子壓根就不是因為她而傷心,而是在為沒有給小姑子留下一個好印象而苦惱。

  儘管如此苦惱至此,玉嬌還是在白日裡邊睡了大半日。

  所以待到了晚間,卻是精神得很。

  夜半子時,黑影竄入,避開了護院,輕門熟路的長驅直入玉嬌的屋子。

  屏聲斂息的踏入了屋子,再而無聲的把門闔上。

  轉身朝著內間大床大床走去,步子徐沉而無聲,看著紗幔後隱約隆起身形,心思略為複雜。

  心想她若還如昨夜那樣睡得沉的話,往後便在白日來尋。雖然進來是難了些,但總歸還是有辦……

  步子在床邊停下,在對上了透薄的紗幔中那一雙眼眸時,腦中想法戛然而止。

  只見帳中的玉嬌睜著一雙甚是明亮的大眼,正喜孜孜的看著他。

  裴疆:……

  玉嬌從床上坐了起來。許是因為緊張,所以緊緊的攥著床上冰冰涼涼的蠶絲被。隔著帳子小聲的呢喃:「我就知道你還會來的……」

  前兩回裴疆夜襲,玉嬌都會毫不遲疑的黏上來,但這回卻是沒有,反而有一些忸怩。

  大概前兩回都以為自己在做夢,而這一回是清醒的,更知道裴疆不記得自己,所以有所生疏。

  帳外的裴疆靜默了半晌,才問:「這麼晚了,為何還不睡?」

  玉嬌小聲的回:「因為你來得晚。」

  裴疆又是一默,「我唯有晚間好潛入。」

  玉嬌點頭:「我知道。」所以她白日睡足了,晚上才有精神等他。

  裴疆繼而默半晌,才如實的說:「大半年前我雖恢復十年前的記憶,但同時這十年中的記憶卻模糊了,對你的記憶也模糊了,更記不得你長什麼樣。」

  「這我知道……你回金都後我就知道了,我不敢去尋你,怕你不認我。」說到最後,玉嬌有些心虛,因為她撒謊了。

  她主要還是擔心自己的出現會影響他原本該有的前程。

  裴疆聽著她的話,嘆息了一聲:「我雖失憶了,但依稀還記得你,在淮州見你的第一眼,我便認出來了。」

  聞言,玉嬌的眼眸一亮,掀開帳幔望向他:「那便說明你心中有我,那、那你是不是不會讓我給你寫休書的?!」

  「自然不……」話語略微一頓,眉頭緊蹙:「你給我寫休書?」

  有一瞬間,裴疆以為自己聽錯了。

  玉嬌以為他在意的是女方寫休書有辱尊嚴,忙解釋道:「你先前是入贅的,自然是我來寫休書。」

  裴疆聲音一沉:「你有過這個想法?」

  玉嬌聽得出他嗓音中的變化,頓是想起他在夢中即使沒了記憶,但對她依舊執著得很,所以他應當是非常不喜她說出「休夫」二字的。

  知道他不悅,玉嬌心虛低下頭,推卸責任的低喃:「我娘告訴過我,懷孕就是愛瞎想,這也怪不得我呀……」

  話落許久,也沒見裴疆有回應,玉嬌有些忍不住的抬眸偷覷他。

  只見他緊盯著自己,她一偷看便被抓了個正著。

  玉嬌擔憂他生氣離去,忙把手擱在自己的肚子上,佯裝出一幅可憐的模樣,訴苦道:「你自然不會知道我懷孕後有多辛苦,你現在不記得我了,自然也不會再心疼我了……」

  本是裝的,但說著說著這眼眶一時又紅了,更是盛了淚。

  抿著唇用手背抹了抹眼眶,隨後委屈的補充:「除了愛瞎想外,我娘還說會多愁善感,你別太在意。」

  裴疆……

  這哪裡是個小娘親,分明還是個小姑娘。

  默了一許後,見她撐了許久一邊的帳幔,便伸出手把她手中的帳幔掠入自己的手中,隨之撩起來掛到了金鉤上邊。

  掛好帳幔後,半蹲下身子,目光與她齊平。

  不知道為何,玉嬌有些不敢正視他的眼眸,目光游移到別的地方。

  裴疆低沉的嗓音多了一絲無奈:「看著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