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疆轉身進了屋子,隨即把托盤放到了桌面上,才看向大床。低沉道:「人走了。」
床上的玉嬌聞言,猶豫了小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撩開小角的帳幔,隨之從探出小頭顱。
睜著雙慌慌的眼眸看向門口,見門上沒了人影,這才呼了口氣。
可這口氣才松,見那裴疆走過來,立馬又提了上去。
厲聲喝住,「站住!」怕自己的聲音太大被屋外的人聽到,便忙低了下來,小聲的道:「你先先別過來……」
裴疆的腳步略頓,站在幾步之外目光緊緊的盯著她,眼神有些些的晦暗不明,許是還未從方才的淺淺春意抽離出來,聲音還有幾分余啞,「你既已答應了,便不能反悔了。」
玉嬌的聞言,雙翦水秋瞳略為閃爍,臉頰緋紅。
看到裴疆那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瞧的黑眸,看得玉嬌心跳得甚快,便忙把頭伸回了帳,「你就不能人家害羞下麼……」隨即聲音略帶含糊,弱弱的說:「且我又沒說要反悔……」
看到帳外的人影似乎又動了動,玉嬌又立即低聲威脅:「但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反悔了!」
玉嬌趁著他沒有走近之時,手忙腳亂的整理自己略微鬆散的衣襟,整理的同時她才回想起來,方才裴疆摸了自己!
目光垂落到自己的胸口上,似乎還感覺到那厚實的手掌的力道……還有餘溫……
玉嬌臉上頓時開始冒著蒸騰的熱氣。
那個春色旖旎,就在窗台邊纏綿的夢恍惚間與方才重合了起來,讓玉嬌原本紅著的臉白了白。
小小的吞咽了下。把衣服整理好了之後,隨即緊緊抓著帳子又探出了頭,看向真的乖乖站在原地動不動的裴疆。
他雖然表情不多,但玉嬌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應當很是愉悅。
見玉嬌又探出了頭來,裴疆的目光似乎有昏黃的燭火倒映般,柔光熠熠。
裴疆不會傷害她的。
這是玉嬌看到裴疆看著自個眼神的那瞬間,自然而然生出的念頭。
本想讓他再次承諾不會欺負自己的話,又全吞回了肚子。
「下回……不許再亂摸……」玉嬌腆著臉說了這句話之後,再次把頭給縮了回去。
聞言,方才竊玉偷香過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動了動,裴疆似乎感覺到了。下瞬把手心收緊,隨之悶聲不吭。
不說話就是不答應,裴疆是這麼認為的。
「你不吭聲,我便當你答應了。」顯然玉嬌說的和他想的截然相反。
屋繼而靜謐了許久,玉嬌再次檢查了遍自個身上的衣裳,隨即才低著頭慢騰騰探下了腳,下了床。
道了聲「我先回房了」,隨之小碎步的從裴疆的身旁跑過,開了門後,左右看了眼沒人,才敢跑回隔壁去。
裴疆看著玉嬌如做賊似得的小心翼翼逃跑,眉眼上染上了絲絲的笑意。
隨即把自己的手掌放到了胸口的位置上。
裴疆的臉色如常,沒有多餘的波動,但心跳得甚快。
而這邊玉嬌回了房,桑桑和青菊也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待她沐浴。
沐浴後,玉嬌也就躺回了床上。婢女兩個起先沒多大在意,但不時的見著自己主子抱著被褥在床上翻來滾去,還不時的笑出了聲音。
桑桑和青菊面面相覷。
青菊邊溫著羊乳茶,邊偷偷地問身旁的桑桑:「你說剛剛小姐去尋裴姑爺,裴姑爺到底與小姐說了些什麼,能讓小姐笑得這般歡?」
桑桑想了想:「裴姑爺那般冷臉的人,實在很難想像得出來會說些什麼甜言蜜語來哄小姐。」
青菊:「我瞧著小姐挺開心的,沒準人裴姑爺也就在我們的面前冷臉而已,在小姐的面前肯定是不樣的。」
桑桑皺著眉頭細細的想了下,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即抖了抖身子,道:「著實想不出來裴姑爺說甜言蜜語和笑起來的模樣,估計只有小姐個人聽過,見過。」
青菊聞言,眼神亮:「明明和我沒關係,但就是不知為何,單單想到裴姑爺對著小姐笑,兩人蜜裡調油的畫面,我心裡也跟抹了蜜糖樣,忍不住也跟著嘴角上揚。」
青菊才這般說,床上的玉嬌忽然又笑出了聲。
青菊用小爐子溫好了羊乳茶,倒入小碗。隨即抬眸望向床上笑得歡主子。
桃腮粉臉,眼就能看出似乎遇上了什麼好事般。
青菊還是忍不住好奇,問:「裴姑爺與小姐說了什麼,竟能讓小姐你笑得這般開心?」
聞聲,玉嬌瞬間回過了神來。輕咳了兩聲後,斂了斂臉上那傻愣愣的笑意。
抱著被子坐了起來,「他嘴拙,還能說出什麼討人喜歡的話。」
嘴上說著嫌棄的話,但兩邊的嘴角難掩上揚。
青菊擦了擦碗邊,把牛乳茶端過來之時,說:「裴姑爺是個正經人,自然與那些嘴皮子輕浮浪蕩公子不樣。」
玉嬌點頭。
裴疆自是那些只會哄人的浪蕩男子是不樣的。
把溫好羊乳茶送到了床邊,青菊道:「小姐,天氣寒了,喝些羊乳茶暖暖身子。」
玉嬌把青菊遞過來的羊乳茶接了過來。隨即低眸看了眼羊乳茶,想了想,便抬眼看向桑桑,吩咐:「羊乳對身子好,你也端碗過去給裴僵。」
吩咐後,飲了小口溫熱的羊乳茶,因用茶淡去了羊乳的膻味,也加了糖,所以口感好了許多,口腔也泛著淡淡的奶香與甜味。
羊乳茶甜,玉嬌覺著心裡邊也泛著絲絲的甜意。
承認了自個是真的喜歡裴疆後,玉嬌就是像是雨過天晴後,豁然開朗,心情也跟著暢快愉悅了。
雖有些後悔太快答應裴疆真要承認這門親事是真的,但如今的心境卻是與定親那晚全然不同了。
那時是不安,害怕,茫然。現在只覺得安定,不想和裴疆分開。
想到這,玉嬌捧著小碗,兩邊的唇角繼而上揚,傻愣愣的又笑了起來。
因著深夜開始下濛濛細雨,所以翌日早,多了幾分滲人的寒冷。
玉嬌畏寒,裹了厚厚的披風后才哆哆嗦嗦的踏出了房門。
才出房門就正巧……不,玉嬌覺著裴疆就是故意在等她的。
對上裴疆那雙眼眸,昨夜輾轉廝磨,唇齒相依的畫面再浮上腦海,讓玉嬌臉頰染上了層紅暈,躊躇不前。
玉嬌不上前,裴疆卻穩步走到了她的身旁,低聲喚了聲「嬌兒」。
玉嬌臉頰緋紅的點了點頭。
氛圍全然不同了,旁人都察覺出來。
但玉嬌的羞赧並未維持多久,見他身上依舊是如既往單薄的黑衣,頓時皺起了眉頭。
微蹙秀眉的抬起頭看向裴疆,「天氣都這樣冷了,你怎不多加件衣裳?」
許是記憶第回有人讓自己添衣裳,裴疆面色柔和了些,淡淡的道:「未到寒冬,還不冷。」
雖然離得還算是特別近,但尚有兩三步的距離,玉嬌感到了裴疆身上傳來的細微熱意。
是了,裴疆與旁人的體溫是不樣的。
雖是如此,玉嬌還是囑咐道:「那還是得多加注意,等到了榕城,你還是多添幾件厚衣裳。我可是聽說了,你冬日連件襖子都不穿,就是鐵打的身子都禁不住你這般折騰。」
面對玉嬌如老母般念著,裴疆低低的應了聲「好」。
玉嬌見他如此的配合,倒也不吝嗇對他露出了抹笑意。
梨渦微現,笑靨如花。玉嬌笑起來的模樣,著實讓人驚艷。
裴疆的眼神漸漸幽深且帶染上幾分的澄亮。瞥了眼屋都在收拾東西的婢女,且迴廊近處只有他們兩人,便微微彎腰,俯在玉嬌的耳邊低聲說:「我愛看你笑。」
低沉醇厚得讓人耳根子麻麻的嗓音近在耳邊,讓玉嬌的身子不自覺的輕顫了下。
羞惱的瞪了他眼,低聲道:「不許說這麼讓人肉麻的話。」
誰說裴疆是個正經人且嘴拙來著?
不,點都不!
廊無人,裴疆伸出手拉了下玉嬌柔柔軟軟卻有些涼的手,把玉嬌驚得忙抽了出來,有些驚慌的四下瞧了幾眼,見無人才鬆了口氣。
再而瞪了他眼,嬌嗔道:「若被人瞧見了,我就真的不搭理你了。」
怕他再拉自己的手,索性把兩隻手都放到了袖子,隨之對他輕哼了聲。
東西收拾得也差不多了,隊伍隨之也繼續出發。
約莫申時的時候,雨越下越大,雖不算傾盆大雨,但淋得身濕也讓人夠嗆的了。
本來大傢伙都想著快些到下個城鎮的,誰知路被堵住了,隨之還有罵罵咧咧的男聲。
「怎麼趕的馬車!?怎麼趕的馬車!?是馬的眼睛瞎了?!還是你們眼睛瞎了!?還是說那坑故意跑到馬車車軲轆底下邊碰咱們瓷的?!」
聽著這最後句話,讓玉嬌「噗嗤」的笑出了聲。
隨之有護衛到了玉嬌的馬車旁,道:「前邊有馬車陷到了泥坑,堵了路。」
護衛才說完,前方就隱約傳來另外個男聲:「我家少爺說,你們要是能幫忙把馬車給抬起來,這些銀票便是你們的了。」
玉嬌聽到了這點兒都不客氣的話,略微皺了皺眉。
隨即想了想,吩咐護衛說:「你讓他們出多三倍的錢,我們就幫忙。」
如果好聲好氣,她倒是不介意讓人幫幫,但既然在她面前顯擺身家的話……
那感情好呀,那她也不能做虧本買賣。
坑碰他們瓷,那她就訛下他們。
玉嬌自小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是那等只會撒銀子不會進銀子的嬌蠻小姐。
果然,在傳了話之後,前邊再度出現聲高嚷:「坑碰瓷就算了,竟然連挪個馬車都能被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