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玉嬌與裴疆還未成親,兩人分別做了不同的馬車。

  走了大半日,隊伍停下稍作休整。

  玉嬌端著桑桑剛熱好的湯藥去前邊的馬車尋裴疆,但撩開了馬車的帘子後,才發現人不在馬車,詢問了旁人,才知道他去了河邊。

  都已經準備入冬了,河邊冷風大得很,他這身上的傷都還沒好透,竟敢在這個時候去河邊吹風?!

  玉嬌方才還甚是明艷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朝河邊看去,很快就搜尋到了裴疆的身影。

  裴疆在人群,總是出類拔萃的那個,玉嬌眼就能認得出來。

  把湯藥給了桑桑,再而吩咐先溫著後,便往河邊走了過去。

  玉嬌走過去之時,卻是看見裴疆站在幾個小廝的身後,似乎在竊聽他們說些什麼。頓時有些納悶裴疆什麼時候這般的卦了,但也沒多想,低下腳步加快了些。

  此去榕城,護送跟隨的人有二十來人,到了休息的時間,三三兩兩湊在塊吃著乾糧。

  河邊也有幾個人坐在石頭上邊啃著饅頭,因對著江面,並未看見身後的裴疆,所以這嘴邊的閒話也就多了起來。

  「今日早間我在赤玉小院幫忙搬東西的時候,那莫家的少爺過來了,還與小姐塊單獨說了會話,兩人似乎聊了些什麼,看著很是愉快,小姐甚至還給了封信那莫家少爺呢,那會我就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裴姑爺當場黑了臉。」

  「咳咳咳……」

  這時他們的後邊傳來了輕微的咳嗽聲,但聊得興起,誰都沒有理會。

  「嘖嘖嘖,當時我也看到了,那臉黑得喲,都快成鍋底了。想想也是,那莫家的少爺今年會考直接考了個榜首,之後京考不是等進士及第,最少也是個二等,以後定然是個當官的,前途無可限量,且長得還那麼的玉樹臨風,咱們這未來姑爺怎可能不臉黑?」

  第三個人聽著,隨即「嘿嘿嘿」的笑出了聲,道:「我們那小姐比那風流客還要多情,現在只定親還未成親,指不定這將來成為我們真正姑爺的,還不定是那……」

  「咳咳咳!」方才的咳嗽聲更加的大了起來。

  話語被打斷的小廝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極為不悅的邊轉頭邊念道:「從剛剛開始,是誰這般的沒有眼力見直咳個不……」

  說著三人塊轉回了頭,在看到那面無表情的未來姑爺之時,臉色都「唰」的下全白了,驚得手上的饅頭和水袋都紛紛落了地。

  幾乎是齊齊的站了起來,然後「撲通」的全朝著裴疆跪了下來,哆哆嗦嗦的喚道:「裴、裴姑爺……」

  咳紅了臉的福全,看到他們膝蓋重重的跪在那河灘的石頭上,都替他們疼得慌。

  玉嬌才走到裴疆的身前,就被忽然跪下來的這幾個人給嚇了跳,詫異的問:「你們幾個是怎麼回事?」

  那幾個小廝的身體更抖得跟篩子似的。

  「小的們不該背後議論主子的……求裴、裴姑爺和小姐就饒過小的們這回吧!」

  玉嬌微微眯眸掃了眼幾個小廝,再看了眼裴疆那面無表情,或者說還比往日更沉了三分的臉色。

  暗暗的琢磨了下這些下人究竟說了什麼話,竟然能讓向來不在意旁人如何議論自己的裴疆這般的不高興。

  想了想,有了些許的答案。

  莫不是議論了與她有關的?

  難不成是……說他配不上她之類的閒話?

  想到這,玉嬌覺著自己是猜對了。再而看向那幾個小廝,道:「背後議論主子,你們知道什麼下場的,這次且饒過你們,每人打三十板子手心,扣個月的月俸,且去吳管事那裡領罰吧。」

  幾個人顫抖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慌裡慌張的往吳管事休息的地方跑去。比起這懲戒,他們其實更怕的是裴疆。

  都聽說這裴姑爺在獵場的時候是殺了許多的人,殺人對他來說就跟切大白菜似的,也不知他們還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他們人走了之後,玉嬌看向裴疆,不悅的道:「到了喝藥的時辰了,你到這做什麼?且河邊風大,你也不顧下自己的身子,萬你要是染了風寒,我可不搭理你……」

  玉嬌的話音才落,裴疆嗓音清冷的道:「那我回去喝藥便是。」

  說著低垂著眼眸轉了身,朝馬車出走去。

  玉嬌頓時怔。愣愣的看著裴疆走開的背影,隨之看向福全,問:「你今早是不是端錯藥了?」

  福全「啊」了聲,隨即搖頭:「沒有呀,廚房就只熬了裴姑爺的藥。」

  玉嬌眉頭微蹙,悶悶的說:「若沒有端錯藥,他怎早就像是吃錯藥了般?」

  懷疑的目光再度看向福全,福全立即打了個激靈,忙道:「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隨之就慌忙的朝著裴疆的身後跑去。

  過往的經驗告訴自己個,說多錯多,最好的法子就是什麼都不說!

  看著福全落荒而逃的背影,玉嬌撇嘴嘀咕道:「分明就是有什麼事才對,且這裴疆也是個悶葫蘆,有什麼話就不能直接說嗎?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知道他在生什麼悶氣……」

  念叨完了之後便也就回了自個的馬車。隨之趴在鋪著鬆軟的皮毛上琢磨著裴疆這究竟是怎麼了。

  這時桑桑也回了馬車,玉嬌問她:「裴疆把藥喝完了?」

  桑桑回道:「喝是喝了,但奴婢覺著今日的裴姑爺有些不對勁。」

  聽到這麼她說,玉嬌也起了身,詫異的問:「你也這麼覺得?」

  桑桑點頭。

  玉嬌想了想,隨後有些自我懷疑的道:「我近日是不是對他不大關心,冷落了他,所以讓他心裡不舒服了?」

  因著榕城的繁榮比不上淮州,玉嬌怕在榕城尋不到給裴疆補身子的珍稀藥材,所以臨行前這幾日,都在忙著四處尋藥材,自然有些不得空。且她心裡也有些惱裴疆對自己用苦肉計,所以也有些故意不去看他,也躲著他,讓他意識到她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但如今想來,玉嬌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得過了些,畢竟他現在身上的傷也是因她而傷的,這傷還沒過去幾日就冷了他,即便心胸再寬廣的人也難免會生出絲的心寒。

  琢磨來琢磨去,玉嬌下了便有了愧疚感,低喃道:「待今晚到了落腳的客棧,我再請他吃頓好的,補償補償他。」

  桑桑在旁想了想,小聲的提議:「小姐,裴姑爺也不是那等好口腹之慾的人,若不然小姐送個禮給裴姑爺,裴姑爺定然會欣喜的。」

  桑桑這麼提醒,玉嬌也有了主意。

  「到了落腳的客棧後,你把那棉手套給我拿出來,然後順道把針線也準備好。」

  桑桑臉上喜,忙應道:「好叻。」

  玉嬌向來嘴硬,所以多解釋了句:「我這也沒有什麼送給他的,也就只有那雙棉手套適合送給他的。」

  桑桑抿著嘴笑,也不敢多說。

  不需要趕路,所以在近黃昏的時候,就到了這附近小鎮尋了家客棧落腳。

  趁著天還未全黑,玉嬌便拿著針線在手套的上繡著裴疆的名字。

  心想著雖然也不是她親手做的手套,但好歹這上邊的名字是她給繡上去的呀,心意應當也算夠了。

  只是玉嬌不大擅女紅,以往最多就是閒得無趣時才會繡些自個都看不懂的四不像,所以這繡到半的時候只差沒把棉手套給剪了,這名字真真的是太複雜了!

  玉嬌頓時心生了後悔,她當時腦袋給驢踢了才會起了裴疆這個名字。若是當時喚江,她也不至於繡到天黑也都還未把這個名字繡完!

  小半個時辰後才終於把「裴疆」二字給繡完了,玉嬌便也不著急吃晚膳,問了桑桑裴疆的客房在哪後,便逕自出了屋子。

  裴疆就住在玉嬌的隔壁。

  玉嬌在他房外敲了敲門後,朝裡邊喊了聲:「裴疆,在嗎?」

  半晌後,裴疆才來開門,看著玉嬌,眼眸幽深,辨別不出絲情緒。

  但玉嬌看得出來,裴疆現在是有些情緒的。

  因她每回主動來尋他之時,他的眼眸都像是覆著層波光,如今黯淡得很。

  本著哄哄他,給他些驚喜,所以把手套藏在了身後,笑吟吟的對他說:「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裴疆默了下,淡淡的說:「今日我累了,想早些休息,明日再給吧。」

  說著正要關門,玉嬌見此,忙用手撐住了門,有些不高興了,「裴疆,你現在是在對我擺臉色嗎?」

  裴疆看了她眼,默了晌。隨之側了身子,與她道:「進來說吧。」

  玉嬌見他態度終於鬆軟了,便也鬆了口氣,因對裴疆總是信任的,所以也沒有猶豫就走進了屋子。

  正想說房門不用關了,省得旁人誤會,誰曾想這話還未說出來,站在門邊的裴疆就把門關得結結實實的了。

  玉嬌:……

  她怎麼就學不聰明呢!

  似乎察覺到了絲的危險,玉嬌忙把手套拿了出來,遞給他。略顯殷勤:「我知道我這幾日有些冷落了你,所以特意繡了這手套送你當做補償,你也別再生悶氣了好不好?」

  看到遞到了眼前的棉手套,裴疆愣,「你……親自繡的?」

  玉嬌當即揚起頭,副得意的小模樣,「手套是我投壺得的,上邊的名字是我親自繡上去的。」

  這語氣說得這整雙手套就是她親自做的般。

  裴疆從她的手上拿過了手套,仔細翻找之後,才在套口邊處尋到了歪歪扭扭的「裴疆」二字。

  嗯,確實是她親手繡的。

  握著手套的手微微用力了些,嘴角也沒有像白日那般往下拉了,還有些些的往上勾。

  玉嬌仔細的觀察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見他眉眼舒緩了,鬆了口氣之時也暗暗的想著他可真好哄,竟然就這麼雙手套便讓他消了怨氣。

  玉嬌寬了心,道:「我長這麼大可沒哄過誰呢,我賠禮也給你了,你也不許再給我擺臉色了,為了繡你的名字,可把我累著了。」舒展了下手臂,隨即道:「我累了,我便先回房了。」

  說著,生怕裴疆會堵住門口,小碎步的朝著門口快步走去。

  但就要略過他開門之時,他卻忽然橫出了手臂,攔了她的去路。

  裴疆抬起眼眸,看向玉嬌。

  眼眸幽深,低聲問她:「今日在涼亭之時,你給那姓莫的書信上究竟寫了什麼?」

  玉嬌懵,下沒反應過來。

  什么姓莫的……?

  又什麼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