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還怨著裴疆,也不是很想見到他……
其實說得更明白些,是她自個有點不大敢見他,一見到他,心亂跳得厲害,也控制不住的臉紅耳赤。
可雖是如此,第二日還是乖乖的一塊同桌吃早膳,午膳,晚膳。
午膳之後還一塊在院子外的亭子坐了好一會爾。
玉嬌暗暗說服自己。這是必須要做戲的,也必須要做好來的,決然不能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胡鬧。
雖是深秋,但淮州偏南方,除了晚上會冷一些外,白日裡也算是涼暖適中。多穿了一件衣裳,所以坐在亭子中也不會寒涼。
桑桑沏了一壺碧螺春,分別給玉嬌和裴疆倒了一杯。隨後再偷偷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和未來姑爺。
這氛圍有些不大對呀。
主子這大半日下來,對未來姑爺連個正眼都沒有。而未來姑爺的目光則甚是坦然的一直盯著主子瞧。
明明這未來姑爺是個冷臉的,連那雙眼眸平日裡更是冷冷冰冰的,即使是現在也像那池塘的水一樣,沒有半點的漣漪。可不知為何,桑桑就是覺著這未來姑爺瞧著主子的眼神似乎都能滴得出甜水來了。
這感覺與前一個月對比,差距實在是太大到了。
且說裴疆既能把話給說開了,就不擔心玉嬌會對他置之不理。說開了之後,最重要的便是再也不用為了遮掩眼中的情緒而如以往一樣,見到她便垂下眼眸。
因此,裴疆的目光很明顯,沒有一絲遮掩。
明顯而直接,讓玉嬌想要忽視也忽視不了。被看了大半日,玉嬌不僅耳根子紅了半日,就是坐立都覺得難安。實在忍受不住了,咬了咬唇後,才抬眸暗暗的瞪了一眼他。
「你能不能別盯著我瞧了?」
見玉嬌終於肯與自己說話了,裴疆唇角有了一絲很淺的弧度,如實道:「不由自主就看著了。」
亭子中的幾個丫鬟聽了,都忍不住抿唇而笑。暗道這姑爺雖看著冷冷冰冰的,但卻不曾想也是會說甜言蜜語的。
玉嬌一時還沒有察覺自己的婢女在笑,繼而很是忍耐的說:「那就不能歇一會麼?難道你的眼珠子不會累不會疼嗎?」
誰知裴疆竟很認真的想了想,隨後搖頭:「不累也不疼。」
「噗……」也不知是哪個婢女忽然就笑出了聲。
玉嬌抬頭掃了她們一眼,才發現她們一個個竟都在憋著笑!
一個個都被她慣得膽子大了,連主子都敢笑話了!
玉嬌惱道:「你們再笑,我便扣你們的月錢!」
幾個丫鬟連忙止住笑意福了福身子,隨後一個個臉都憋得紅紅的。
玉嬌收回了目光,瞥了眼桑桑:「你也一樣。」
桑桑忙把往上揚的嘴角給拉平下來,緊緊的抿住唇。
玉嬌心裡乏力,連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哀怨的看了眼裴疆,真想理直氣壯的與他嚷道:看什麼看,再看也不是你的!
但不能說呀。昨日去尋了父親才知道這府裡邊也不安全了,一句錯便全盤皆輸,遭殃的不僅僅是她,還有裴疆,更有整個玉府。
雖說吳維遲早都會對玉家出手的,但這也是約莫一年之後才會發生的。
這時間本就不長,每一刻每一息都至關重要,為了能讓父親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中運籌演謀,她一點兒都不能拖後腿。
也絕對不能讓吳維提前對玉家不利!
玉嬌信父親有能力避開,所以她也得好好得配合起來,別因一時衝動讓隱藏在玉家的人瞧出了端倪。
想到此,再看向裴疆,心態也跟著變了。
玉嬌心說看就看吧,她又不會因他多看幾眼而變得難看,更不會少了一塊肉。
——
連著被裴疆肆無忌憚的瞧了幾日,玉嬌也習慣了些,不再如第一日那般坐立不安了。
昨日父親說第二日要帶裴疆出門,玉嬌才暗道自己終於能喘一口氣了,也不用早起小半個時辰來梳妝打扮了。
自打裴疆愛盯著玉嬌瞧後,玉嬌便日日都早起了小半個時辰來做打扮。
玉嬌何時這樣在意過自己的外貌了?
就是連往年沈宏敬來玉家做客時,她也不曾在打扮上這麼費心過。
可以往沈宏敬也沒有像裴疆那樣肆無忌憚,且甚是坦然的盯著她瞧。而則是裴疆一有閒暇就目不轉睛的盯著,玉嬌覺著若是不裝扮得好看些,他看久了之後豈不是能把她容貌上的缺點都給看出來了?
如此想著,玉嬌覺著自己在意裝扮,也甚是合情合理。所以向來愛睡懶覺的她,也不用桑桑一而再三的催了,幾乎一到時辰就自個從床上爬了起來。
主子的這般變化,桑桑也看在了眼中。暗道自家小姐還真的是對這未來姑爺真是喜歡得不得了。
不僅性子定下了許多,也更加愛裝扮自己了。
這不,今日裴姑爺一不在府中,小姐便無精打采,連梳妝打扮的興致都沒有了。
見主子懨懨的坐在窗戶前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桌面,桑桑便提議道:「小姐許久不出門了,今日天氣甚好,要不出去逛逛?」
聞言,玉嬌抬頭看了眼窗外,天氣確實甚好。
想了想自個好像是真的許久未出去過了,也就應了聲好。
玉嬌沒有什麼想買的,也就是想著出去逛逛,散散心而已。
閒逛之時,忽然想起吳維邀請裴疆去他營中的事情,雖然這幾日還沒有消息,但玉嬌這心裡邊總有些不安。
那晚父親說裴疆必須得受傷。回去後,玉嬌細細琢磨了一下,也有了些頭緒。
吳維存心是尋裴疆麻煩的,若裴疆全身而退,又或者說裴疆在他營中出了風頭而落了他的臉面,只會讓他變本加厲。
唯有裴疆受傷了,他才高興,才會讓看輕裴疆,不把裴疆當一回事。
可玉嬌不想看到裴疆受傷。想要叮囑他在那軍營中時就隨隨便便受些輕傷,也就是看著摔得重,卻傷得輕的,做做樣子就成的。
但因這幾日有些不敢與裴疆說話,自然也沒有囑咐。
玉嬌琢磨了一下,起了給裴疆買些防身用護具的心思,隨即與桑桑說:「我們去一趟打鐵鋪子。」
淮州的小鐵鋪沒有什麼護具,所以玉嬌直奔了最大的鐵鋪,不僅買了護手肘和護膝,更花重金挑選了一把好刀。
東西買齊了,玉嬌只想早早把東西給裴疆,所以也沒有繼續逛下去的心思了。
看著東西都搬上了馬車,正要上馬車之時,卻忽然打了個冷顫。
桑桑問:「小姐,怎麼了?」
玉嬌轉回頭,前後左右看了眼,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也就搖了搖頭,「沒事。」
許是她多心了吧?
而此時鐵鋪二樓中,窗戶開著半條縫。而窗戶後邊站了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吳維。
吳維有謀反之意,自然需要用到兵器。兵器鍛造聲音極大,容易讓人發現,所以他便在這淮州城好幾家鐵鋪的地下建了地室,白日鋪子上邊打著鐵「呯呯」作響,也從而掩蓋住了地下的打鐵聲。
誰又會想到他會在這鐵鋪之下打造兵器?就連這些鋪子也沒有人知道是他在操控。
這時吳維的侍衛從外邊進來,見主子往樓下瞧,便也湊過去瞧了一下,見到那馬車旁的女子,有些驚訝的道:「那姑娘不是大人在桂花園贊過明艷奪目的那位嗎?」
長得好看的,總是能讓人一眼就深刻的記住了。
侍衛問:「大人,要不要屬下派個人查查這姑娘是哪戶人家家的千金?」
見那姑娘上了馬車,吳維才收回了目光,笑了笑:「不急,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女人的事暫且先擱置。可去給玉府送信了?」
侍衛點頭:「送了,只是剛好玉盛與那玉家未來姑爺都不在。」
吳維點了點頭,眼神頓時變得銳利了起來。
比起感興趣的女人,吳維現在更想試一試那氣勢強悍的裴疆。
看他是不是真的如那獵場之人說得如此的厲害,若真有這麼厲害的話,那這人成了玉家女婿,就很有可能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
再說玉嬌回到府後,就聽下人說那總兵府給裴姑爺送了一封信過來。
玉嬌一聽,徹底懵了。
待傍晚裴疆回到院子的時候,才發現玉嬌來尋自己了。
玉嬌現在哪裡還顧得上敢不敢見裴疆之類的,只巴不得他快些回來。所以在他院子中的廳子不安的來回度步了半個時辰。
見裴疆回來了,才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隨後走上前低聲詢問:「現下有沒有在偷聽?」
裴疆搖了搖頭,也沒說那些人會閒得日日來偷聽,只道:「天還未全黑,他們不好藏。」
說著,目光掃了一眼在廳子中桌面上的防具與刀。
玉嬌聽他說沒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提起了一口氣。臉色擔憂的把袖中的信拿出來遞給他,與他說:「今日那吳維給你送信過來了。」
裴疆淡淡的點頭:「方才回到府中的時候,聽福全說了。」
說著拿過了玉嬌手中的信,從容的拆卡,隨後大致掃了一眼下來。
裴疆早也不是那個「可能不識字」的裴疆了,不過是個把月,都超過玉嬌這些年來認的字了。
玉嬌有些焦急的問他:「上邊都說些什麼了?」
裴疆放下信,眼眸幽深的盯向玉嬌,聲音略低,「嬌兒你在關心我。」
語氣甚是肯定。
玉嬌瞪了他一眼:「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又不是真沒心沒肝的,是我連累的你,我自然不可能不關心你的死活。」
她都這般的不安了,他還有心情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存心想看她為他自個著急的模樣!
「信上到底都說了什麼,你快告訴我。」玉嬌越發焦急的催促。
玉嬌焦急,裴疆卻很是淡然從容的道:「不過是說明日卯時到辰時之間會有人來接我,隨之與他一同去軍營。」
玉嬌雖然早已經猜到了信中的內容,可聽裴疆再這麼一說,臉色還是白了一白。
沉默了一晌,才似乎想起了些什麼,便自然而然的拉起裴疆的手,說:「你隨我來,我今日給你買了些防身用的護具。」
邊說邊拉著裴疆走到了那放著那些護具和刀子的桌子前。
正想鬆開手去拿桌面上的護具給他瞧,誰知裴疆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玉嬌一驚,想要把手抽出來,可他卻不肯松。
轉回頭惱他,「你做什……」
可轉回頭之時,在看到裴疆黑眸中噙著淡淡的笑意,且望著自己的時候,玉嬌便瞬間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來著。
裴疆那低沉如昔且醇厚的嗓音落入她的耳中。
「你關心我,我這裡跳得很快。」說著,把玉嬌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咚咚咚……
確實是很快很快,但玉嬌怎麼覺著她的心跳反而跳得得更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