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季瀾便挺著身板步出院外,與對方弟子走至小院角落的大樹底下。閱讀

  那弟子神色有些不安,問道:「仙尊,請問魔尊…在房裡頭嗎?」

  季瀾知曉她擔心的什麼,便搖搖頭,淡聲道:「就我一人,半夜時他皆不在房內。」

  總之被騙喝酒的仙尊獨自在房,說謊騙人喝酒的反派不知去哪遊蕩。

  幸好他方才也喝了五六碗雞湯,稍微減緩過酒力,目前意識還算清晰,隨時議事什麼的都很方便。

  對方瞬間展出三分放心,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弟子名喚舟凝,今日見仙尊在飯廳中捨身護住我家小兄弟,令弟子十分感動,便想與仙尊商談些事,順便問問下毒之緣由。」

  「解毒一事目前仍束手無措。」季瀾伸出手腕,淡然說道:「且我自身也中了此毒。」

  舟凝見他手腕上血管浮現淡淡紫痕,表情隨即展露驚訝,「仙尊您、您這確實是中毒跡象,可這淡紫……與教中眾人的毒相實為不同。」

  季瀾頓時一個怔愣,方才在飯廳一伙人輪番吵鬧,他則忙著喝雞湯,根本沒時間去細看。

  舟凝道:「弟子們手腕並無紫痕,倒是出血時有些異香。」

  季瀾:「…如此奇特。」

  這毒居然還帶香,勘比話本中狐妖的迷香。

  舟凝表示自己也同中了毒,便稍微拉起袖擺,讓季瀾看看。兩人站在樹下比對了一小會兒,發覺另一人腕上確實並無呈紫。

  舟凝放下臂,道:「仙尊,弟子這回來找您,是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便是我那小兄弟。」

  得到對方點頭示意後,她便繼續往下說:「我那弟弟名喚靈兒,姓古,雖然與我年歲有段差距,卻是感情極佳,從前便對霜雪門的名節感到欽佩,前幾日靈兒聽聞阮堂門上宮討人一事,更是崇敬仙尊,希望與霜雪門結交,可他自認程度低下,身份不配,且在半蝶教中也時常讓人使喚來使喚去,今日見仙尊親臨,已是激動的和我講了個下午。」

  她講完這席話,便定眼望著身前仙尊。

  季瀾:請給我半柱香的時間。

  畢竟妳這話我得手動轉換性別。

  總歸妳與靈兒小姑娘情同姊妹,可對方因修為不高導致自信心低落,時刻要妳照顧,並且莫名的把我視為偶像。【ok,理解完畢√】

  季瀾面色高冷,心道,這番話實屬正常,可怪就怪在,你們教上的弟子階級到底怎麼安排的?

  這小弟子居然小到手上持有掌門鐵扇。

  挺荒唐。

  於是他臉色鎮定,用淡穩飄然的語氣回道:「今日下午靈兒帶大家回房時,路上便與她小聊,是個性子活潑可愛的小弟子,天資這種東西,倘若有,便是上天恩賜,倘若沒有,日後多加修練,也未必不成,眼下她尚年輕,不必過於計較,勤加修練更為重要。」

  舟凝一聽,隨即面呈激動:「仙尊不愧是仙尊,一席話便能將人心結給開解!」

  季瀾:好說好說。不過是瞎裝逼呢。

  季瀾見對方感激的望著自己,便打算多探聽些事情,一面惦量著用詞,道:「對了,從前我聽聞半蝶教事跡,傳聞妳們第三代掌門半途隱世,此後下落不明,故教上傳物也因而失去蹤跡。」

  這席話,巧妙的避過了掌門鐵扇四字,說的半分含糊,似乎只是好奇一問。

  舟凝幾乎是瞬間便收起方才的欣喜面容,展露出肅穆,回道:「三代掌門與夫婿歸隱後,便無人得知二人下落,掌門鐵扇也從此消跡,此後的掌門拿的皆是大弟子專用鐵扇,不過在八代掌門上任後,便特意請人鑄造了把掌門專用的,於是道上也有掌門鐵扇回歸的消息。」

  季瀾見她一席話說得毫無保留,便說:「方才在飯廳,聽其餘弟子說掌門這幾日不在,可是外頭有急事?」

  舟凝一個聳肩,皺眉道:「我也不知掌門人在何處,她交代了其中幾名大弟子,人便消失了,我也是直到他離開後才收到的消息。」

  她這話不經意地流露出心中不悅,仿佛積怨已久。

  季瀾心道,果然女子教派,內鬥八卦不能少呢,他已準備好前排板凳。

  半晌後,談話內容又逐漸轉回小弟子身上,舟凝花了足足半刻鐘,語氣抑揚頓挫宛如說戲,像個提起妹妹便滿臉疼惜的大姐姐,詳細述說古靈兒對季瀾種種仰慕事跡。

  結束談話前還特別懇請季瀾在半蝶教上這幾日,能給對方打打氣,表示季瀾兩句話的鼓勵,遠比自己說上二十句都來的有效。

  季瀾淡淡的頷首,無處不嶄露著仙姿飄逸,覆手往小院房間走回。

  背影仍是特別飄仙。宛若蕭瑟寒冬中的,最後一抹飄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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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屋頂上。

  一抹黑緞衣袍隨著夜風飄揚,墨發飛舞於背後,精實的肩膀襯著緞面布料,不難看出衣袍下的結實線條,肩頭處幾抹金色紋路,在月色下閃著細細碎碎的光,散著詭譎氣場。

  安賜恭敬的站在他身後,皺眉道:「宮主,仙尊為何會與半蝶教弟子相識?」

  方才宮主讓他來此處稟報事情,開口沒幾句,便意外看見遠方小院一幕。兩人還卷著袖擺不知在比什麼。

  夜宇珹凝望著剛闔上的門扉,雪白身影也隨之消失於門內,這才朝安賜道:「無妨,你繼續說方才之事。」

  安賜恭謹的應首,說:「半蝶教下毒之人還未查到,可已能確定,所有教中茶水皆沾染此毒,與何涼涼的餅是為同種毒藥。」

  夜宇珹道:「這毒的顯象挺特別,男女的毒發跡象還能不同,血液帶香的毒道上少有,若是對方關起門來自己研製,便屬外頭罕見之毒,光從毒性毒相無法查知,直接從目的這方向去查便成。」

  「所以這事情便如宮主方才所言,與蒼刎珠有關。」安賜攏起眉心,又道:「那持有扇子的小弟子,是否還需要盯著?我與安爻能輪流守值。」

  夜宇珹懶散說道:「不必,掌門鐵扇於我用處不大,至於誰手中皆無所謂。」

  他不在乎這東西,也用不著。

  安賜又是一個點頭,接著忽地口氣持疑,問道:「宮主,仙尊摔到腦一事……不知是否屬實?」

  他著實想知道,季瀾身上這巨大的轉變,其真實性有多少。

  夜宇珹神色懶洋,用無謂的語氣道:「目前挺真。」

  倘若是以往的季瀾,絕不可能用他的腰帶束身,更不可能在半蝶教內訌翻桌時,端著雞湯退到桌邊繼續喝。

  各項事跡皆不是原本的季瀾能放下身段演出來的。

  安賜也有同感,便說:「待會兒屬下就將那大弟子抓來,詢問與仙尊的談話內容。」

  「不必。」低沉的嗓音流淌在月空中。

  這東西,他等等回房就能得知。

  安賜恭敬的頷首,眼眸一抬,前方那道黑袍身影已是消失。他便將目光調向半蝶教的藥房,隨後也跟著躍下九層高塔的屋檐。

  …

  季瀾剛回房不久,門扉便再度被拍開。

  他抬眸一望。沒想到魔頭這回居然有出聲響。

  進步了。不錯。

  季瀾也下意識地往對方手中一瞄,發覺長鞭已然收起,頓時鬆了口氣。可在看過對方出鞭的模樣後,他對這人短暫鬆懈的畏懼瞬間又滿檔。

  夜宇珹在《仙尊嗷嗷叫》終究是人生贏家,除了一身邪魅狂狷,還一路暢通無阻,輾壓全仙門。

  而與季瀾同名的兩個大字,分明掛著主角的頭銜,卻是妥妥的人生輸家。

  十分心酸。

  他驀然想起,有人曾在評論區底下發小作文,內容大概是【請求作者,將魔尊百分之十的開掛值渡給仙尊】

  季瀾當時簡直拍手叫好,倘若原主能分到夜宇珹的開掛力百分之十,說不定能扭轉情勢!他贊同這讀者的評論,不禁連連點頭。

  是了,如此一來,主角仙尊便能度過半蝶教的一鞭。

  便能抵擋譽仙大會上與夜宇珹決鬥時,不幸中的一劍。

  還能在進入詭異的蟲煙潭境時,不被對方的聚靈之器所傷!

  最後也不至於腿被夜宇珹徒手拗斷!

  沒錯!原主缺的就是這百分之十的開掛能力!

  這條長評可謂頭頭是道,一千多字,詳細分析原主面對的各種慘況與難題。

  正當季瀾心中浮現諸多心得,準備激昂的回覆這位志同道合的書友時,恰好看到小作文的最後一句:【建議作者,這所有的開掛能力,不如就以身體交纏做為過渡方法吧!】

  於是季瀾緩緩地冒出了個「?」

  咦。

  他到底看了什麼?

  反倒這條千字評論下方,眾多人回覆:

  【嗚嗚太長不看,但是好喜歡樓主的最後一行】

  【就醬就醬吧,用身體溝通,什麼都好說!!】

  【作者聽見沒,啪啪啪能化解一切!啪一次渡五分能力便成】

  【支持樓主!如果啪到二十次,全數轉移過去後,還能再繼續啪回來!】

  簡直驚悚過頭。

  總之話題扯不開啪。怎樣都是啪。

  於是季瀾默默的右上角按叉。

  小院房內。

  夜宇珹走至桃花木椅旁,淡淡瞥了出神的人一眼,懶聲道:「方才在看書?」

  季瀾眼睫一顫,心中衡量了半晌,打算跳過問話,便道:「你還要我念掌門秘史嗎?」

  眼下他寧願念書,至少可以沖淡些緊張。

  「待會再念。」夜宇珹突地勾唇,又道:「倒是今晚月色不錯,不如你與本座去屋頂賞賞吧。」

  季瀾瞬間一悚。幹嘛幹嘛。想趁月黑風高把我毀屍滅跡?

  夜宇珹見他眼眸睜大卻仍力保冷靜,便道:「要是你賞過,就不用去了。」

  季瀾瞬間抓住救星:「我方才賞過了,是上弦月,特別好看。」

  總歸月兒就像一彎笑眼,定能笑進魔頭內心。

  您趕緊自個兒去賞吧。

  夜宇珹卻往桃花椅上一坐,指節彎起,撐著頰側道:「哦?你方才賞過了。」

  季瀾頓時又是驚慌,只見夜宇珹嘴邊一抹懶笑。

  ……你這可惡的魔頭。居然套我話。

  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