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涼涼好奇的湊過去,看見盒面的花瓣圖案,問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安賜沒有回答,將整個盒子塞給池緞,摸了下何涼涼頸側的小痣,道:「沒事。閱讀是個用不到的東西。」
池緞拿著那小盒,壓根不知要往哪兒放,最終就擱在離季瀾較近的桌上。
房內頓時一股風拂過,小方盒就這般精準地,被掃進遠處牆角的垃圾桶內。
季瀾默默的移開眼,兩頰薄紅。
池緞看著那垃圾桶,道:「這兒的東西還多,下午我在抽屜里看見了另一個。」
接著偏過頭,道:「宇珹肯定又給扔了吧。」
對方懶散的點頭,然後朝他挑眉:「你用了?」
池緞歡快的坐到沙發椅上,道:「當然沒有。」
他直接闔上抽屜,當作沒看見。
季瀾聽著這對談,鎮定的坐到沙發上,夜宇珹往他身側落坐,胳膊隨意搭在季瀾身後的沙發椅背。分明是蓬鬆柔軟的沙發椅,可那一身的懶散,卻將沙發硬生生坐出帝王椅的觀感。
何涼涼與安爻仍趴在沙發前的地毯,以黑白棋決鬥。
季瀾見池緞似乎又準備開口再提什麼盒子,趕緊轉移話題道:「方才在餐廳用膳,我見神醫後來多喝了好幾杯酒。」
不過池緞酒量也好,也許和某人一樣百杯不倒。
池緞展笑道:「爻兒說那酒偏甜,他喜歡,我便多喝了些,回去試試看能不能釀出。」
感想是應該不難。
季瀾饒有興趣:「下回能教我嗎?我也想釀釀看。」
池緞:「早幾年間,宇珹來菘兒谷時也曾釀過。後來打開一喝,那酒烈的根本無法入口,不過一口便嗆的無法呼吸。」
安賜對此也有印象:「我記得當時那壺酒瓶塞一拉開,味道便濃烈的飄滿室內。」
季瀾立即朝身邊人問道:「那你全喝了嗎?」
夜宇珹懶懶應首。
季瀾:!
是他錯了。
沒人能和蝙蝠一樣百杯不倒!
池緞嘆道:「當時也就宇珹自己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了,還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便問他是不是味覺失調,需不需要開些藥方治治。」
季瀾失笑道:「那他回什麼?」
安賜:「宮主說,要不再釀兩壺來喝喝。」
季瀾頓時笑的往旁歪倒,身側人則揚著唇,攬穩他的身子。
聊天到一半,安賜也拿起遙控器,往螢幕方向按。
跳過剛剛神獸大戰的戲劇,沒想到另一台也仍是穿著相仿的服飾。
只不過畫面上頭的人,改為一身白衣,正坐在月下吟詩讀飲,貌似想表達一身高冷的氛圍。
池緞看了好一會,便道:「果然不是什麼人穿白袍都好看。」
畫面里那人,與季瀾穿上雪袍的樣子,簡直是天差地遠。
安賜也道:「他為何要對著月亮說話?還說了好幾時句。」
正常人會這樣?
池緞:「大概腦子有問題。」
季瀾聞言是啼笑皆非,跟著看了好一陣後,說道:「他住的地方被壞人毀了,正在借酒消愁。」
池緞:「借酒消愁?他酒量大概很差吧,像宇珹這種喝不倒的,如何借酒消愁?」
夜宇珹挑眉道:「本座無愁,不必。」
池緞:「萬一仙尊又讓誰給劫去哪座城,你難道不愁?」
夜宇珹:「眼下有誰敢?」
安賜頷首:「宮主與仙尊成親時,雖未邀請眾仙門,可消息早已傳遍道上,約莫無人敢再劫仙尊。」
安爻玩棋到一半,聽到這頭的對話,便抬臉說道:「當初仙尊住在夜焰宮,也沒人敢劫,是巫傲比較特別罷了。」
且對方身上的故事,也並非特別兩個字能概括。
季瀾笑道:「柳卿上回傳信來說,巫傲與他已將喜房全漆成天藍色,城中的修練堂也辦好了,邀我們隨時過去。」
池緞拍掌說道:「就讓宇珹露兩手,給那些小弟子看看吧!」
安賜:「宮主只要人出現便成。」
池緞不禁大笑:「我都忘了。要是宇珹真露手,興許修練堂就給砸了。」
季瀾淺笑道:「柳卿信上提到,修練堂種了一排淺藍色花,雖是以筆墨形容,可感覺得出他特別開心。」
夜宇珹:「那排花對他應有其他意義。」
池緞與安賜聞言,皆是點頭。
他們大致能猜到,那些花,與赤淵有關。
畢竟藍色的花朵極為罕見,卻剛好在他們出蟲煙時,讓巫傲尋到了,還種植在兩人一起的修練堂中。
何涼涼突地抬頭說到:「聽聞阮門主已經上門作客過了。」
季瀾點頭:「柳卿信上有提到這事,說堂中弟子十分崇拜阮門主。」
說是阮絆棠一出現,便風靡全場。
他笑道:「阮門主著實是個心地不錯的姑娘,在蟲煙里還幫忙照顧船上眾多的仙門子弟。」
池緞:「她屬豪爽之人,聽聞此次回歸,上門提親的人已踩破門檻數次,阮堂門天天都在修葺門階,每回一修好就又被踏破。」
安爻聽見這話,頓時一臉荒唐的抬起頭。
季瀾笑道:「可見阮門主名聲廣傳,吸引不少人慕名前往。」
大伙兒笑談間,池緞也瞄了眼窗外景色,他們來這後,白日裡東玩西玩,可卻未賞過夜景,於是說道:「待會兒爻兒與涼涼玩完棋子,不如大家一同到外頭賞賞景色。」
安賜同看向窗外天漆漆的天幕,道:「去哪兒賞?」
池緞思考了下,說:「屋頂如何?」
季瀾趕緊說道:「這兒的人不習慣看人往屋頂躍上躍下。早些時候我聽店鋪老闆說這城鎮的郊外有一座湖,到湖邊看景怎麼樣?」
何涼涼聽著極有興趣,抽空抬起臉,道:「我想去。」
打自蟲煙出來後,他還沒看過其他正常的潭湖之景。一提到湖水什麼的,腦袋便不自覺又飄出海面上那堆黑霧。
季瀾笑笑道:「那我們便散步過去吧。」
何涼涼幾乎是剎那便開心的甩下棋子,正好打亂安爻準備贏的一盤,喊道:「不如就現在出發吧!」
反正他這盤輸了!
安爻頓時氣的抓了把棋子扔他。
安賜替何涼涼將棋子拾起,一面望著桌邊大伙兒的帽子,問道:「我們還須戴帽嗎?」
季瀾搖頭:「這兒夜晚沒什麼人,應是不用。」
何涼涼便衝到房門口,率先拿上房卡,歡欣鼓舞的步出。
其他人則笑著跟在他身後,聽安爻痛罵對方。
因何涼涼挑起身之前,又把安賜的給他的一把棋子扔往安爻。
酒店外頭。
這城鎮的作息十分規律,不過十點多而已,白日裡開了滿街的店鋪已全數收攤,遊客沒得閒逛,也都回酒店中享受酒店的娛樂設施。
此時大街上,就只有夜焰宮六人的人影。
眾人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不時能看見身量較低的兩抹影兒,正在互相推拉,打打鬧鬧,兩人身旁各自站了個比自己高的人影,熱熱鬧鬧的往湖邊走去。
進到湖區周圍時,安爻稍微停下打鬧,認真看了眼樹群,忍不住說道:「我發覺還是夜焰宮的夜景最好看。」
不管是楓林,還是花庭中的各類花草。
池緞牽著他,道:「前些天我和園藝師父討論過了,要額外弄塊空地給我,能多種些菘兒谷的藥草。只不過宇珹還得隨我去谷中搬土,因所有藥草只適用菘兒谷的土壤。」
何涼涼:「師父不是已經種上一小塊了嗎?」
安賜頷首:「我記得仙尊去年臘月還因此而受風寒。」
池緞摸著下巴道:「宇珹不高興了好多天吧。」
幾人前方,季瀾聽見這討論,臉色淡定的挺直背脊。
不許你們!
再議論!
這件事!
本讀書人…
已經…已經讓蝙蝠罰過了!
在他身旁,夜宇珹忽地收緊手掌,將人緊緊牽在掌心中,望著季瀾在夜色中仍是發紅的臉頰,唇角懶散的弧度更加揚起。
又走了半刻鐘後,一座清澈水色的湖便出現在眾人視線里。
何涼涼詫道:「這湖還真小。」
安賜:「興許是從蟲煙出來後,看其他座湖都覺得小。」
畢竟蟲煙雖喚作潭境,可實際上,黑洋卻是無邊無際。
安爻:「這座湖正常多了,也沒有蟲煙那些奇怪的霧氣。」
何涼涼已經在旁捲起褲管,打算衝到湖岸淺灘踩踩涼水。
夜宇珹則掃過周圍一眼,確認無外人之後,便環著季瀾,一躍上空。躍至湖邊最高的大樹上頭。
季瀾見他一身黑T黑褲,卻依舊這樣飛上飛下,不禁笑道:「其實還挺適合的。」
夜宇珹將他攬在懷側,彎唇道:「上來看得比較清楚。」
季瀾聞言,便望向四周屋房和遠處風景,其餘的,就是整片夜空。
他問道:「看什麼清楚?」
「你以往待過的地方。」
夜宇珹低低的嗓音流過他耳邊。
季瀾頓時抬臉望他,見對方果真在掃視遠景。
便忍不住用唇蹭了下夜宇珹的臉,笑道:「不過我更喜歡夜焰宮和菘兒谷。」
夜宇珹低頭看他,此刻季瀾未戴帽,銀髮輕輕散在夜色中,閃著亮晶晶的光澤,頰邊淺笑又暖又亮。
他朝著季瀾挑起眉。
只喜歡景?
季瀾唇邊笑靨愈發擴大。
也喜歡裡頭的蝙蝠。
和夜焰宮的大家。
夜宇珹撫著他背後銀髮,道:「本座已讓人在楓林中多種上幾排楓樹。」
季瀾很喜歡待在林間,有隻毛茸茸的白色毛球也是。
季瀾正含笑開口之際,忽然間,樹底傳來一陣慌張大吼。
他聽出那是安爻的聲音,正大叫著何涼涼與他玩鬧到一半,在湖裡滑了跤後便不見人影!
接著是安賜與池緞緊急踩進湖中,水花四濺的聲響。
夜宇珹也立即抱著季瀾往下躍。
只是這次還未落到地面,季瀾便感覺眼前一黑,樹影和湖影倏地一片模糊,不過半瞬時間,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
…再度睜眼時,頂上已是富麗堂皇的床頂。
季瀾連忙撐坐起身,發覺身下躺的是柔軟的黑緞被褥。
一個偏頭,發覺身側人正以肘撐著枕,單掌托腮,彎唇看著他。
季瀾憂心道:「涼涼他們怎麼了?」
夜宇珹懶懶說道:「沒事,約莫是夢醒了而已。」
既然已醒夢,人便在夢裡頭消失了。
季瀾:「那大家都醒了嗎?」
夜宇珹頷首。他方才躍下樹時,眼眸快速掃了圈湖邊,已無其他四人的人影。
果不其然,片刻後,夜幕已深的寧靜時刻,東邊一角傳來陣陣吵聲,襯在寧靜的夜晚中,十分顯耳。
季瀾仔細一聽,發覺是何涼涼與安爻的聲音。便放下心,躺回床面。
眼下他身上穿的,已是夜焰宮裡的雪緞布料,與夢境中的薄衣有著天差地別。
身上隨即覆來一抹高大人影,將他裡衣扯開。
季瀾眨了眨眼,笑著問道:「怎麼了?突然看不習慣我穿這樣?」
夜宇珹彎唇:「反正都是本座的。」
且季瀾穿雪袍的樣子,早已牢牢印在他心底。
季瀾抬手環住他肩頭。
蝙蝠穿什麼,我也都喜歡。
隨著榻上吮吻聲不斷,小窩中的雪松鼠也探頭出來。
今晚入寢時特別寧靜,怎知安寧不過兩個時辰,這兩人又開始了!
吱喳!
--
--
--
幾個月後。
八月中的日子。
這一天,夜焰宮上下,滿布熱鬧氛圍。
所有人都動了起來,灶房更是火力全開。
以往宮主生辰,是無人敢慶祝,畢竟宮主自己都不在乎。
可自從白袍仙尊來了後,便開始不一樣了!
季瀾正站在灶房中,嘗著師傅炒出的蒜苗臘肉,眼眸一喜:「滋味真好!」
臘肉師傅憂心忡忡道:「仙尊,您覺得宮主會喜歡嗎?」
季瀾含笑道:「會的,你們廚藝都這麼好。」
另一名灶房師傅也靠過來,憂愁道:「可宮主每回用膳,都沒什麼表情,不知是不是太難入口。這回頭一次辦生辰晚膳,右護法交代我們什麼菜色都好,可雞湯至少要做三種口味。」
季瀾頓時一愣:「三種口味?」
師傅點點頭:「聽說是宮主只交代了這句,右護法便傳話過來了。」
季瀾望著裡頭忙進忙出的大家,偏頭想了一小會兒,直到師傅們又再度忙碌起來,才從灶房門口緩緩步出。
散步回寢殿的途中,經過雪松鼠藏匿玻璃珠的蘭花群,望見一抹毛茸茸的尾巴在淡紫色的花叢間,特別顯眼。
季瀾正笑著要過去揪出毛球,驀然間,好幾片早熟的楓紅,從不遠處的楓林吹來,輕輕落在他身前。
季瀾望著那些飄舞在他身前,遲遲未落地的楓葉,唇邊慢慢綻出淺笑。
伸手拿了兩片後,也沒去找雪松鼠,轉身便步回寢殿。
手剛貼上厚重華麗的門扉,身後便乍然躍下一抹高大人影!
從他背後伸出胳膊,隨意一揮,厚重的門扇隨之開起。
季瀾剛走進室內,便被騰空抱起。
他抬手還住對方脖頸,笑笑道:「方才有人隔空給我送楓葉了。」
夜宇珹將他抱到桌面,站在他身前,嘴角勾起,道:「不喜歡?」
季瀾揚了揚手中兩片顏色飽和,葉緣無損壞的楓紅,眉眼彎彎,道:「明明是你的生辰,怎麼反過來送禮物給我了?」
還有灶房的雞盅也是,一次三種口味。
夜宇珹望著他俊雅臉面,道:「本座自然也要禮物。昨日便說過了。」
他想要的,季瀾晚上才能送。
季瀾瞬間耳尖一紅。
夜宇珹長指摸上他唇瓣,在上頭輕輕蹭著,又道:「有人昨晚答應本座了,不許反悔。」
季瀾試圖保持鎮定,可完全紅起的耳廓卻仍是透著羞赧。
好半晌才道:「灶房師傅準備了十幾道菜色,還擔心你不滿意。」
夜宇珹挑眉:「本座從沒注意過灶房端出什麼。」
現在也同樣,只會掃去一眼,看看桌面有沒有某隻大雪松鼠愛喝的湯盅,其餘的他隨便。
季瀾笑道:「池緞上午還說他準備了特別的東西要送你。」
夜宇珹:「十罐瓷罐?」
季瀾淡定地望向他。
不許!再提這個了!
嗚。
夜宇珹揚起嘴邊:「他中午便拿過來了。」
池緞還特別歡快地表示,倘若今晚就全用完了也沒關係,他那還有。
季瀾頰面染緋:「不、不是那個,他說晚上還準備了其他的禮物。」
「本座想先用他中午送來的禮物。」夜宇珹說著,便直接撫唇的長指,探入季瀾口中。
季瀾用牙輕咬住,淡睫微顫。
夜宇珹望著他,聲嗓已帶了些渴望,道:「張開。」
季瀾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這才輕輕開啟唇瓣,長指隨即探入,蹭著他舌尖,輕輕動了起來。
好半晌後,夜宇珹才主動撤出,黑袍下的結實身軀已是緊繃。
季瀾眨了眨眼,手掌慢慢貼上他胸膛,隔著黑袍,緩緩往下…
夜宇珹胳膊撐在他身軀兩側的桌面,低下頭吮著季瀾頸側肌膚。
等等就是用膳時間,大伙兒齊聚一堂,說好誰都不能遲到,故眼下只能先以這方式,削減滿身的熱度。
--
半個時辰後。
大伙兒全準時到了前廳。
安爻望著桌面正中央的三盅不同口味的雞湯,簡直太崇拜灶房師傅的手藝!
最近他與何涼涼偶爾會進灶房精進廚藝,可回回做出的東西,連自己都吃不下去。
何涼涼興高采烈地拿起筷匙,第一口便夾了自己永遠煎不好的魚肉。
如此完美的兩面上色又不焦黑,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季瀾笑道:「涼涼你們最近還去灶房嗎?」
何涼涼正吃著東西,於是安賜代替回答:「原本今天他倆要親自下廚做幾道菜,可師傅覺得不妥,便讓他們先緩緩。」
這話說的委婉,其實是灶房師傅緊張地搶過鍋鏟,表示今日萬萬不可!
池緞贊聲道:「上回爻兒煎的那些碎菇確實挺好吃的,進步不少。」
安爻一面扒著熱飯,道:「菇?我沒煮菇阿,那是魚。」
只不過翻了幾遍後,便碎了吧唧的。
池緞立即瘋狂鼓掌,「爻兒果然廚藝好,能把魚煎成菇的模樣,其他人肯定辦不到的。」
季瀾失笑道:「上回那魚肉我也嘗了點,確實裡頭沒有焦,挺好的。」
池緞連忙點頭,一面從桌底下拿出一隻東西,放到桌上。
那是一抹精緻的小酒壺,看著容量不大,可能倒個三四杯便見底了。
池緞歡聲朝夜宇珹說道:「拿去,你的生辰禮物。」
夜宇珹接過後,懶懶地將木塞拉開,一抹清香隨之飄出,季瀾發覺,這酒,與池緞以往釀的不太相同。
池緞一臉神秘,說道:「這壺酒我釀完後加了些特殊的藥花,應是最適合宇珹。」
夜宇珹與他對視一瞬,下一瞬,便懶洋洋地拾著酒壺,直接飲入。
一旁安爻與何涼涼簡直看傻了眼。
何涼涼不禁脫口說道:「那酒里…」
安爻連忙打斷,「宮主全喝便全喝了。」
季瀾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朝池緞問道:「你方才說,那壺酒加了什麼?」
池緞鎮定回道:「一株我在菘兒谷新發現的藥花。」
季瀾:「功效是什麼?」
池緞:「就是晚上睡不太著罷了。」
這話語氣甚至帶著歡快。
季瀾聞言稍為安心了些,又見夜宇珹面色仍是自然,沒瞧出不對勁,便朝池緞點了點頭。
大家又繼續鬧哄哄的笑鬧起來。
伴隨著安爻與何涼涼的吵聲,這頓生辰晚膳,一直到將近子時才散會。
夜宇珹牽著季瀾,一路回至寢殿。
步伐雖和往常一樣,季瀾卻覺得對方手掌的溫度,比平時熱上好幾度。可對方仍是懶洋洋地彎著唇,似乎沒什麼異樣。
直到寢殿門扉一闔上,夜宇珹突地將他用力拽進懷中,接著騰空將人抱起,直接步上床榻。
被吻上的瞬間,季瀾才驚覺對方唇舌的溫度。
在纏吻空隙時,便艱難的發聲:「池緞給你喝的…到底是什麼?」
夜宇珹直接便扯開季瀾衣袍,牢牢望著他,道:「谷內新開的花。若是心底有人,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季瀾先是愣了愣,接著面色升起緋紅,咬著唇,說道:「池緞怎會給你喝這個…」
夜宇珹往他頸邊吮咬,低啞道:「本座知道那功效,才喝下的。」
季瀾頓時眼眸睜大,「你…」
想說什麼,又羞赧地說不出。
夜宇珹將兩人身上衣袍隨意扔到床角,俯身壓回季瀾身上,見身下人發紅的臉面,聲嗓已是控制不住的發啞,道:「今晚你得陪我整夜,說好的禮物。」
季瀾隨即被吻的無法出聲,半晌後,便緩緩的抬起手臂,輕環住夜宇珹脖頸。
…禮…
…物…
隔日。
季瀾醒來時,外頭陽光只剩淺淺亮度,明顯已過正午的艷陽時段,眼下不知哪個時辰了。
床側的高大身影見他睜眼,便起身拿了濕巾過來。
夜宇珹替季瀾擦完臉,將他扶抱起,靠著床頭,往季瀾唇上壓下一吻,道:「不許氣本座。」
「將我弄成這樣還不許我生氣?」
季瀾出口的聲音軟糊無力。因昨日夜半整晚無眠,夜宇珹將他折騰至清晨都沒鬆開。
夜宇珹俯身往他眼皮上親,將人親的無法睜眼。
昨日那酒,若是心底無人,便如一般醇酒,飲下無任何異狀。
可倘若心底有人,則是整夜無眠。
而夜宇珹喝下後,更是無法預料的情纏。季瀾自能感受的到,對方昨日縱情底下的心緒。
一會兒後,他即泛上淺淺笑意,道:「沒氣你。」
夜宇珹望著他,揚起唇角,「本座知道。」
季瀾蹭著他伸來的手掌,眼眸淺淺彎起。
不許吃定我!哼。
半晌後,忽地眨了眨眼,說道:「下回,把你的黑鞭借我。」
夜宇珹挑眉:「想做什麼?」
季瀾:「將你綁住。」
哼哼。看還怎麼折騰。
夜宇珹卻湊近,咬了下他唇瓣。
「你覺得綁著本座,我便沒有辦法抱你了?」
季瀾望著眼前英挺的臉面,腦袋微微浮現那畫面,神色不禁染上暈紅。
夜宇珹挑眉道:「不如今夜就試試?」
季瀾咬著唇道:「不、不許胡鬧…」
可語氣卻是軟糊無力。
夜宇珹圈住他手腕,摸著上頭吮痕,將其拉到嘴邊輕吻,吮了一會兒,說道:「你來的最初那日,與本座約好三掌過招,你還未出掌。」
季瀾想起兩人一開始見面的場景,忍不住綻笑:「你那時故意打壞床欄的,對嗎?」
夜宇珹輕吮著他手腕,眼眸噙著笑意。
有隻大雪松鼠當時嚇壞了,卻佯裝鎮定。
很可愛。
季瀾眼眸轉了圈,唇邊笑靨愈發清雅俊秀,道:「那今日晚上我出掌時,你便不許閃躲。」
夜宇珹彎唇道:「行。想討回幾掌,都讓你。」
反正最後季瀾只會被他困在懷中,抱到榻上。
兩人笑談對視間,門外也傳來陣陣吵鬧聲。
安爻:「就說宮主跟你師父定還在休息!」
何涼涼:「這都日上三竿五竿六竿了,我看話本上說,生辰的隔日若能看到一輪滿月,便能一輩子歡歡喜喜,倘若現在到楓林的話,還來得及看見月兒第一眼。」
安爻語氣帶上荒唐:「五竿六竿?一輪滿月?你還是回欽關峰多看些正常的書吧!」
安賜立即接話:「知雪看的書,都與你相同。」
何涼涼頓時抬頭挺胸,一副驕傲模樣。
安爻氣道:「你別仗著安賜給你撐腰,就四處胡鬧。」
接著又是安賜沉穩的聲線,「知雪沒有胡鬧。」
安爻氣得不想再說話。
池緞的聲音隨之響起,充滿熟悉的歡快,道:「太好了。看來眼下宇珹和仙尊應該已經被吵醒了。」
四人討論如火如荼之際,門扉被一陣掌風拍開。
夜宇珹抱著人走出,季瀾靠在他懷裡,身上披著雪袍,淺笑望著大家袍。
安爻立刻抬手指向何涼涼,告狀道:「仙尊,是他在吵!」
季瀾笑道:「不是說去楓林里賞月嗎?」
何涼涼看他似乎仍有些累,不禁關切道:「師父你能去嗎?」
夜宇珹勾唇道:「本座抱著,哪都能去。」
話一落下,便抱著季瀾往楓林方向躍去。
黑袍衣擺在空中傘開的模樣,仿佛巨大的黑翅伸展。
將胳膊中的雪白人影,牢牢護在懷裡。
夜宇珹落在楓林中央時,周圍紅彤彤的楓葉群也隨著他帶來著陣風輕輕搖曳,方才說話間,夕陽已然全落,又大又圓的滿月,就在楓林頭頂。
季瀾望著這片熟悉的景,抬臉往夜宇珹下巴親了親。
對方隨即低下臉,親住他唇。
池緞等人隨後落地時,正好看到這畫面。
一黑一白的兩道人影,在一片紅彤楓景中,唇邊皆有笑意。
三個少年立刻望月、望地、望樹梢。
只有池緞仍是面色不改,語氣歡欣道:「宇珹和仙尊這畫面,約莫還要看上數百年。」
十幾尺外。
季瀾半闔著眼,輕喃道:「嗯…別親了…安賜他們不敢過來了…」
夜宇珹低聲笑了笑,彎著唇道:「還有數百年的時間,讓他們自己習慣去。」
季瀾感受著唇上溫熱,淺淺睜眼。
有隻蝙蝠!又想胡鬧!
夜宇珹往他額上重重吻了下。
誰讓大雪松鼠縱容。
總有人說,永遠很遠。
可其實,永遠並不遠。
很近,就在他眼前。
在他懷間。
楓林中,拂過身側的微風,帶著悱惻和眷戀,輕輕的、暖暖的,流淌過整座夜焰宮,散在每一個角落。
繾綣的軟風繞了一圈,最終,回到充滿楓樹的林間。
停佇在楓林正中央,兩人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