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魔頭屠了兩個門派,而且在每個門派都會露出所謂的真容讓這幾個倖免於難的小友看到,」裴蒼衣放下茶杯,目光微涼,「這栽贓陷害的意味已經十足明顯了吧。��
「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吧?猜測可不是能做得了實證的。萬一百里簇景就是反其道而行,故意利用我們的疑心來誤導我們的判斷呢?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卿宗主沉吟片刻後說道。
裴蒼衣點點頭,從善如流地接過話來,「卿宗主說的這種可能倒也存在,畢竟萬事皆有可能,在沒有找到實證之前任何一種說法都存在其可能性與推測的合理性。」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他繼續說道,「但也如卿宗主所言,猜測無法成為實證,而我們現在說的兩種皆為猜測,本君自是不能憑藉猜測來斷定自己的徒弟無罪,而諸位想必也不會憑藉猜測來斷定百里簇景有罪,是不是?」
卿宗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自己說的話給反駁得啞口無言。
況燃焰本能地想要張口懟裴蒼衣,但是一時不知道從哪裡懟回去,裴蒼衣這話說的極其的玄妙,讓人一時找不出漏洞來,因此「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一二三來。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總感覺他這話說的不在理但似乎也在理……那到底是在理還是不在理呢?他們心情十分複雜,大致有一種明知道裴蒼衣在鬼扯,但是自己居然莫名地覺得很對的憤怒感。
裴蒼衣看了一眼台下眾人的反應,垂眸喝了一口茶,掩去眸中的笑意。
有些話並不是聽著有道理就真的有道理了,他們一旦順著他的邏輯思維走到最後會跑的親媽都不認識。
但是肯定會有人能跳出他的思維陷阱的,趁他們沒反應過來之前自己還是要繼續趁熱打鐵安撫一下才行。
畫掌門坐著理了半天的思路,好不容易找到一點靈感剛想要張口說什麼,裴蒼衣卻已經站起身來道,「商議至此,想必諸位也覺此事卻有蹊蹺,需從長計議。在座各位也定然疑惑,若是栽贓陷害的話,為什麼偏偏栽贓陷害百里簇景?」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一頓,眼角餘光瞥到台下確實有不少人面色有些微妙。一臉我正要摩拳擦掌準備質疑,結果你丫居然蹦起來搶答的憋屈感。
有些事情自己先行說出來和別人逼問再被動答出來的效果是不一樣的,裴蒼衣深諳這個道理,因此自然緊緊抓住話語權,繼續說道,「對於這一點我其實也心存疑慮,百思不得其解。鑑於此事疑點重重,且與我天玄派息息相關,本君決定親查此事,三日後給諸位一個交代。」
「若是我門弟子確實犯下了這般滔天的罪行,本君定會將其押上問仙台親自誅殺以慰亡魂,但若本君的徒弟是被陷害的,那本君定要尋出真兇將其緝拿歸案,為慘死枉死的兩個門派報仇雪恨。」
眾人面面相覷。
半晌後,畫掌門咳了一聲,道,「蒼梧君說的也有道理。不過若是三日之後百里簇景跑了又該如何?」
裴蒼衣看了台下眾人一眼,「若當真查出百里簇景是兇手,不管山長水遠,本君定然親自將其誅殺。而門下弟子若當真有此惡性,我這個當師父的也難逃其咎,願辭去仙界盟主之位,受天雷滅體之刑,而後寒天峰受罰十年。」
畫掌門:「……」
眾人:「……」
夠狠夠絕。
他們從一開始被裴蒼衣帶了節奏,道德制高點也沒來得及搶上,只能不甘不願且滿臉懵逼地跟著節奏跑了。
不但智商與反應速度跟不上裴蒼衣,連狠起來都狠不過他。
天雷滅體之刑啊,那是整個大陸最為嚴苛的刑罰,修為低的能直接魂飛魄散,就算是強大如裴蒼衣,若是真的受了這個刑罰之後也會受極重的內傷,更別說之後去最冷最惡劣的寒天峰受罰十年了。
這一套刑罰的組合拳下來性質簡直就是相當於把人打個半死之後再撒上一大把細鹽——
不死也會瘋。
金晟掌門忍不住開口,「蒼梧君也不必如此……畢竟您弟子眾多,也不可能了解每一個弟子的稟性,就算百里簇景真的是魔頭,那也是應當只誅殺他而已,跟您並沒有太多干係的,不必如此對待自己。」
裴蒼衣笑了一笑,「本君很了解他的品行,他絕不會做出這些喪盡天良之事,我信他。而我若是真的看錯了他,本君願為此付出沉重代價,權當對諸位的歉意。」
畢竟他智商過人,而且手裡握著劇本,站在上帝視角,閉著眼都知道兇手是誰。
但是他這股狠勁與霸氣護崽的態度震住了所有人,他們自認為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徒弟做到如此地步……
而其他門派的弟子也心有觸動,紛紛在心中感慨當蒼梧君的徒弟可真好,有這樣一個強大霸氣且極其護犢子的師父,百里簇景簡直太幸福了。
百里簇景站在不遠處從頭聽到了尾,他靜靜地看著台上的裴蒼衣,只感覺有一陣陣暖流在反覆沖刷心臟,讓他整個人都感覺又酸又暖又甜,那種飽脹的幸福感滿得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裴蒼衣說他信他。
他信任自己。
那種被心愛之人肯定,信任的感覺如此之美好,他從來沒有想到裴蒼衣居然是如此堅定且言辭鑿鑿得站在自己這一邊。
百里簇景心潮激盪,恨不得想要衝上去將人抱住,或者將那些盯著裴蒼衣的人紛紛打出去然後吻上裴蒼衣的唇宣告主權。
他深吸一口氣,身形一閃,瞬間不見了蹤影。
……
事已至此,那些氣勢洶洶來問罪質問的諸門派也不好再說什麼,紛紛以各種理由告辭散去。
一場劍拔弩張的征討大會就這樣落下了帷幕。裴蒼衣跟西玄交代了幾句接下來的工作,讓西玄及其他子弟負責迎來送往及安頓安撫工作。
天玄派弟子看向他的目光有的充滿複雜有的充滿崇拜,明顯剛剛被他的一番神操作給震住了,他們早就聽聞師父修為極其深厚,且極其具有手腕,但是一直沒有領教過,畢竟裴蒼衣在他們面前始終是淡然而又漫不經心的樣子,很是佛系很是與世無爭。
沒想到今日他一出現就震住了場子,面對這麼多修真界大佬的征討面色絲毫不變,軟硬兼施言語中地,霸道強硬的同時居然還做到了以理服人……手段玩得那叫一個六。
師父果然十分的不好惹!又仙又霸氣!
裴蒼衣笑了一笑,拍了拍自家弟子們的肩膀,沒說話,轉身離去。
狠話既然放出去了,那麼他這三天一定要加班加點尋找蛛絲馬跡把證據找出來才成。
……
月回滄瀾殿。
裴蒼衣踱步回了殿內,腦海中在快速的整理思路。
他是早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是魔界魔皇執天榮派人幹的,但是如何證明這件事情呢?這就像是一道已經知道了結果的證明題一樣,必須要推導出細緻的過程,找出足夠多的線索,才能讓修真界那群人心服口服。
而且他總感覺這件事情有些古怪,還有很多尚存的疑點,譬如為何飲香派與長青派被虐殺得如此殘忍,但是場內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氣?連凶魂都沒幾個。
譬如那些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木架子屍體,還有中央那具被扒了皮的掌門人……究竟是個什麼邪陣?作用是什麼?
那些失蹤的魂魄都到哪兒去了?是被吞噬了還是被震碎了?
他後來又去了長青派那邊查看一番,不過已經過去了一天了,那裡的現場又都被收拾乾淨了,他並沒有找到什麼更有意義的線索來。
他腦海中又無端閃過了南幽國那個神秘而又邪惡的返靈禁陣,微微抿了抿唇——
總感覺執天榮這次不僅是嫁禍那麼簡單,他恐怕是又想弄出什麼邪陣來禍害蒼生。
想到這裡,他一頭扎進了藏書閣中,想要試圖尋找與邪/教禁術相關的書籍。
藏書閣中收錄的書籍浩如煙海,奈何他看了一整天看到的全是正氣凜然的仙法,不要說邪術禁書了,連春宮圖都沒有。
當然他也把這個猜想跟當時共同查看現場的卿宗主與畫掌門也說了一下,請求他們幫忙尋找查閱資料,奈何幾人忙活了一天也沒查出那個邪陣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裴蒼衣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看來在修真界是找不到答案了,或許自己該往魔界找找線索去?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經五六天沒見到百里簇景了。
這小子平時像塊狗皮膏藥一樣死死地黏著他,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怎麼他現在都出關了兩天了都沒見到他的蹤影?
哪兒去了?不會是以為他裴蒼衣會把他供出去所以乾脆跑了吧?
他這一個念頭還沒有轉彎,忽然感覺身後有人輕輕抱住了自己,懷抱瞬間收緊。
裴蒼衣正全神貫注,被這樣一抱瞬間驚了一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