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蘿走後,裴蒼衣坐在殿中出神了片刻,轉著茶杯不說話。
404自然也聽到了他們師徒二人的密謀,愁得頭都要禿了,但也沒有辦法。
半晌後,裴蒼衣起身道,「404,給我把系統道具兌換出來。」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去做好了,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不過在此之前,要準備充足才行……
給花蘿些時間,也給自己時間。
……
花蘿找百里簇景的次數更加頻繁了起來,經常會送來一些小糕點以及一些新奇菜色。有時候還會求百里簇景幫她幾個小忙。
百里簇景對花蘿還是有幾分愧疚的,因此花蘿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他都會第一時間出手解決。
他身上那種強大沉靜的力量情不自禁地讓人信服,花蘿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迷戀。
這讓他心中沉了一沉,而這些日子讓他心煩的還有一件事——裴蒼衣在躲他。
百里簇景來找過裴蒼衣很多回,卻都被門口的小侍童顫巍巍地以各種理由攔了回去——
什麼閉關啊,出門啊,身體不舒服不想要見人啊之類的。
百里簇景一開始還勉強能聽進去,想要留一個好印象所以表現地極其聽話地離開了,但是被以各種敷衍的理由拒絕多了之後,他的神色一點點陰沉了下來。開始暗中琢磨著半夜硬闖進去把人拎出來。
但是裴蒼衣似乎料到了這一點,在月回滄瀾殿外設置了層層結界,攔魔不攔仙,有次百里簇景試圖隱身跟著南辛錦一同入內,誰知南辛錦很是輕鬆地進去了,他卻被那結界便瞬間彈地現出了本身,把南辛錦嚇了一跳。
百里簇景直接被氣笑了,他看著那結界冷笑了一聲,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如此針對意味十足的結界,裴蒼衣真的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他就如此不想見到他?
那他也沒必要再裝乖了。
後來,裴蒼衣終於出來了,他對待南辛錦很溫和,對待花蘿也說了很多話,但是輪到百里簇景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淡了些許,有很強的疏離感,對他只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了,而且每句話都離不開花蘿——
「你去幫一下你的師姐。」
「花蘿煉藥的藥材不夠了,你和她一起去採藥吧。」
「花蘿今日……」
百里簇景一開始還聽話,去幫花蘿做這兒做那兒,最後一次他沉著眸子聽完裴蒼衣的要求後忽然笑了,笑得春暖花開。
裴蒼衣不想多言,照例吩咐完想要離開,誰知走到一半忽然被一把扯住。
百里簇景扯著他的衣袖將人拉了回來,笑著問道,「師父,徒兒怎麼不記得你對待師姐這麼上心過?」
裴蒼衣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他這些日子一直刻意跟百里簇景拉開距離,給他和花蘿製造機會培養感情……他不應該開心才對嗎?
畢竟那是他的白月光小師姐,原書中的正宮。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也涼了幾分,「同門之間理應互幫互助,怎麼,你不願意幫她麼?」
「幫,自然會幫。不過……」百里簇景涼涼地笑了一聲,「是我的錯覺麼,你似乎很想把我推給花蘿,很想讓我和她在一起?」
裴蒼衣心中一跳,「你想多了。」扯回自己的衣袖,轉身便想要走。
百里簇景卻已然自背後緩緩環住他的腰,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脖頸處,「師父……躲了我那麼久,現在你說走便要走麼?」
裴蒼衣沒想到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抱他玩曖昧,一驚之下下意識地將人震開,「放肆!」
百里簇景笑了,「更放肆的事情我都做過,師父不記得了麼?」
裴蒼衣眸光沉了沉,他強硬地掰開環在腰間的大手,而後冷聲道,「百里簇景,我想我的意思半年前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你若再這樣糾纏不放下去,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氣。」
「這麼說……師父還是不肯接受我麼?」
百里簇景聲音有了絲落寞,聽起來有些可憐巴巴的感覺,然而在裴蒼衣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中浮動著冰冷與狠絕。
裴蒼衣在一剎那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他抿了抿唇,沒有立即開口。
百里簇景的示弱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貼著自己的身體有些緊繃,腰間的力道也有越收越緊的趨勢。
裴蒼衣很確定,自己下一刻若是拒絕,身後這人立馬便會撕下偽裝露出兇殘的一面。雖然他的修為尚不及自己,但是手段卻比自己多出幾條街的花樣來,真撕破臉自己未必能撈到什麼好果子吃。
算算時間,計劃也差不多該執行了。
想到這裡,裴蒼衣嘆了一口氣,聲音似乎有了些許無奈,「百里簇景,我們談談。」
百里簇景目光微動,似是沒有想到裴蒼衣的態度會緩和下來……他微微鬆開了裴蒼衣,「師父想和我談什麼?」
裴蒼衣和他拉開些許距離,「談談感情,談談未來如何?」
「好。」百里簇景回答道。
裴蒼衣這是要對他打開心扉不成?他其實也很想知道裴蒼衣為什麼一直不接受他……
他能感覺到裴蒼衣其實是並不抗拒自己的接觸的,但是為什麼總是在關鍵時刻像是有所顧忌一樣把他推開?
裴蒼衣看了看周圍的空曠地帶,笑了一笑,「此處不是談話的地方,這樣吧,你下山買些酒菜來,晚些時候來我書房,我們師徒二人慢慢談。」
百里簇景看了他片刻,半晌後唇邊漾出一抹笑意,「好。」
不知道這次,裴蒼衣葫蘆里又想賣什麼藥?是想要報復他上次的下毒之仇,還是說真的想要和他平心靜氣地談一談?
前者相愛相殺,後者冰釋前嫌。
無論哪一種……似乎都有一種約會的感覺呢。
百里簇景覺得自己可真是有病,但是連續陰鬱了幾天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
三界城是整個大陸最繁華的城池,想當然的最好的酒菜自然就在那裡。
百里簇景駕雲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三界城,一眾屬下見到他一驚,想要為他去採辦這些事情,卻被他揮了揮手拒絕了,很是興致勃勃地自己進了最大的酒樓,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然後親自打包好,裝進精美的食盒裡。
為了保溫,他還給那些酒菜套了層結界,時刻用靈力維持著最佳溫度。
百里簇景想了一想,又去賣花的小姑娘那裡挑了幾株花兒。
一切搞定之後,百里簇景飛回了飄渺月回峰。他先回到自己的院落中沐浴更衣一番,理了一理並不凌亂的髮絲,隨後對著鏡中人風流倜儻地一笑。
很好,一切都處於最佳狀態,極其完美。
……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百里簇景乘著月色飄飄走進了月回滄瀾殿,左轉右繞他到了書房之中。書房亮著一盞暈黃的燈光。
百里簇景在一瞬間有一種微妙的小驚喜,裴蒼衣這是第一次等他吧?專門等他……還為他留了一盞燈。
想到這裡,他翹了翹嘴角,輕輕地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裴蒼衣一身白衣坐在書案後,白皙修長的手中持著一本古舊的書籍在看,暈黃的暖光在他周身灑落,平白為他添了幾絲溫暖的感覺。
百里簇景心中驟然有一種十分柔軟的感覺。
但是他沒有忘記裴蒼衣是什麼人,因此一進來他便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遭……
似乎沒有什麼機關暗器,空氣中也沒有飄著毒霧。
難道真的只是談談?
聽到門響,裴蒼衣抬眸看過來,剛好對上百里簇景的目光,他合上了書本,打招呼道,「來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個大食盒上,笑了一笑,「這麼多麼,那這裡似乎裝不下,走吧,去花園。」
……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美麗,清暉落了一地。
花園內,白玉方案上擺滿了各式菜餚,琉璃盞內晃動著香醇的酒液,兩人相對而坐,一紅衣如火,一白衣如雪,看上去又驚艷又奇異的和諧。
酒菜是百里簇景自己帶來的,琉璃盞他剛剛過手的時候也驗過無毒,因此兩人很是愉快地月下對飲。
兩人從逸聞軼事聊到當今天下局勢,而後又轉到一些門派中有意思的事情,花園裡不時傳來男子的輕笑聲,一個低沉慵懶,一個清冷若泉,聽起來兩人聊的十分開懷。
氣氛十分的融洽,裴蒼衣不再是冷言冷語的樣子,百里簇景也表現的十分溫和體貼,細心替他布菜添酒,笑得溫文爾雅,耐心陪著裴蒼衣打太極。
酒過三巡,漸入正題。
百里簇景放下酒杯,看著坐在對面的有些微醺的裴蒼衣,笑了一笑,「你知道麼,其實我最開始回來的時候,是很想要廢了你武功,把你鎖起來囚禁在身邊的……」
裴蒼衣杯中的酒液晃動了一下,他抬眸看向百里簇景,微微眯眸,「這麼恨我?」
百里簇景看著他的眼睛,笑眯眯地道,「因愛生恨,你知道我這半年是這麼過來的麼?」
裴蒼衣嗤笑了一聲,愛?扯淡。
他懶洋洋地支著頭,猜測道,「怎麼過來的?靠著對我的恨過來的?想要功成名就比我站得更高,然後讓我後悔當初拒絕你?」
百里簇景笑了,「師父還真是懂我,最初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畢竟你是我養大的。」裴蒼衣懶懶道,「既然想要我後悔,那你應該繼續勾心鬥角追名逐利才對,你若是成為了仙魔兩道的至尊,我自然會仰望你……」
百里簇景撐著下巴看著他,眸光深沉如海,「那你會回心轉意,跟我在一起嗎?」
裴蒼衣笑了,「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人都有慕強心理,說不定你變得比我強了,我就會悔不當初,然後哭著喊著想要和你在一起呢?」
他越快成為仙魔之尊,自己便越能儘快回家。
百里簇景看了他半晌,驚嘆道,「師父,你是怎麼做到說的和想的完全相反的?」
裴蒼衣:「???」
百里簇景站起身來,踱步過來,投下的陰影將裴蒼衣籠罩,垂著眸子看著他。
裴蒼衣皺了皺眉,這樣被俯視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下意識地站起身來與他拉開距離,「做什麼?」
百里簇景笑了,「看,我若是比你地位高太多,你只會想要遠離我……」
裴蒼衣:「……」
「我還不了解你麼?我若是真被你忽悠走了,你後期絕對不會哭天喊地想要和我在一起,而是謝天謝地我終於滾蛋了,是不是?」
百里簇景向前逼近一步,眸子中有莫名的情緒晃動,似有幾抹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