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相伴

  他正在這裡回憶這人是誰,九容那邊已經慢條斯理地開始脫衣服,那叫一個勾引意味十足。

  動作又魅惑又迅速,很快就把自己扒得乾乾淨淨。

  隨後抬頭對著裴蒼衣一笑,十分的動人心魄,「師父,來呀~」他的一雙眸子如同琉璃般波光流轉,看久了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答應他所有的請求。

  看著眼前這個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男子,裴蒼衣在那一瞬間就想起了這人到底是誰。

  眼見著九容就要撲過來了,他揉了揉眉心,手一揚,一道白布將人裹得嚴嚴實實。

  再好看也沒用,他對他的身體並不感興趣,看多了甚至覺得辣眼睛。

  九容猝不及防地被裹成了木乃伊,卻仍然不放棄,裹著白布艱難地走了過來,面容在光影交錯間美得驚心動魄,「師父,你幫我把這布解了好不好?它勒得我好不舒服……」

  裴蒼衣眯著眸子想了一會兒,忽然一笑,「好啊。」手中白光一閃,直接將九容整個人都籠罩。

  「砰」地一聲,九容身後忽然冒出六條雪白的尾巴來,熠熠生輝。

  九容啊了一聲,隨後風情萬種地瞪了裴蒼衣一眼,「師父,你對人家好粗暴哦~果然你還是喜歡幼年的我。」

  六尾白狐,氣度如妖……

  這不是當初在靈山界勾引自己企圖采陰補陽的那隻狐狸精嗎?自己的小徒弟原來是這玩意變的?

  裴蒼衣臉黑了下來,「白蘇?你不是死了麼?」

  九容點點頭,笑得越發開心,「原來仙長還記得我呀。我沒有死呀,死的是那隻傀儡而已咯。我當時回去後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十分喜歡你,於是便又費了百年的修為凝了個人類的殼子來找你啦,感不感動?」

  裴蒼衣:「……」

  果然天上不會平白無故掉極品爐鼎。

  白蘇卻已經掙脫了白布的束縛,撲了過來,「師父,春宵苦短,我們床上說……我這個殼子可是極品爐鼎呢,你真的不想試試嗎?」

  試試試,試你個頭,白蘇有的他也都有。

  因此他很是乾脆利落地一揮袖,直接將人定在了原地,手一轉,白蘇的身體自動面壁。

  白蘇先是一愣,隨後笑了,「師父喜歡什麼姿勢,我可以自己動的。」

  裴蒼衣涼涼道,「為師喜歡你一動不動,你看看牆好好冷靜冷靜吧。」

  悉心培養了半年的小徒弟原來是只披著羊皮的狐狸,怪不得修為竄得如此突飛猛進,怪不得身高長得這麼快,像是打了激素一樣。

  這個中秋過得可真是妙趣橫生。

  裴蒼衣推門而出,飄飄離去。

  白蘇看著他毫不留戀地離開的背影,琉璃般的眸子光芒幽暗。

  一揮袖,無數的杯盤瞬間炸開,酒水四濺。

  ……

  當店小二想進來收拾的時候,十分震驚地發現了一個穿得十分清涼的男子,那男子看著牆壁長身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身上還有些可疑的痕跡,很像是手印與吻痕。

  地上杯杯盞盞打碎了一地,滿地狼藉。

  這這這……這剛剛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男子的身材是真的好啊,膚如凝玉,白到發光,肌理分明,讓人看上去特別想要上手摸一摸。

  白蘇似乎終於站夠了,轉過身來,慢悠悠地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看了站在一旁發呆的店小二一眼,忽然十分勾魂的一笑,「好看嗎?」

  不僅身材好,人長得居然也如此好看!店小二被他一笑直接勾了魂,呆呆地道:「好,好看……」

  「師父也是這樣說的。」白蘇笑意盈盈。

  店小二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該接什麼話比較好。

  白蘇又嘆了口氣,「師父什麼都好,可惜就是太粗暴太急切了,每次都會把我弄疼,不過……師父開心就好。」

  店小二:「……」

  白蘇悠然一笑,眸中色彩如同琉璃般變幻,他看著那個店小二,「你會原封不動地將這些話給你的主人傳過去的對嗎?」

  店小二像是被迷了神志一般,呆呆愣愣地點了點頭,「對……」

  隨後當著白蘇的面掏出了那個秘密用的傳音符。

  那邊傳來一個低沉華麗的聲音,「什麼事?」

  白蘇盯著店小二的眼睛,店小二把剛剛的所見所聞如實稟報,並且把白蘇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複了一遍。

  那邊傳來一聲清晰地杯盞碎裂聲,傳音符驟然熄滅。

  默不作聲地聽著店小二稟報完了之後,白蘇倏地一笑,「真乖。」

  店小二瞬間回神,這才想起來自己居然當著外人的面聯繫少主,當即臉色大變,「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嘛,你可以去下面慢慢思考。」

  白蘇手中冒出一團青光,笑得溫溫柔柔。

  那店小二臉色猛然一變,剛想要大喊卻像是被什麼猛然扭斷了脖子一般。

  沉重的身子無聲無息地倒下,鮮血自口鼻溢了出來。一道白光自他身上浮現了出來,白蘇勾了勾手指,那團魂魄就不由自主地飛了過來,眨眼間沒入他的口中。

  他看著自己愈發瑩潤的肌膚,溫溫柔柔的嘆了口氣——

  人類的魂魄真難吃。

  他抬手,一團青光將那具屍體籠罩,青光瑩潤中,屍體被化成了一灘水,與滿地的杯盤狼藉混在一起,看不出任何不同。

  ……

  裴蒼衣又恢復了孑然一身的狀態,他約莫著自己這一身實在太引人注目,太招搖,因此這次便化身成了一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青年男子,扔在人堆里轉瞬就會被淹沒的那種。

  大概因為是節日的原因,街上的人格外的多,男女老少皆有,一個個喜氣洋洋笑容滿面。還有人背著沉重的大包袱走入城中,站在城門口出神,一副遊子歸鄉意千重的感覺。

  裴蒼衣喝了點酒,因此也比平常孩子氣了一些。比如清醒時候的他是絕對不會擠在人群里看廟會的,但是現在他竟然覺得大家烏烏泱泱地擠在一起倒還挺有趣,是以前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一大半,明月悄悄地爬了上來,夜幕降臨。

  八月十五月圓夜,煙火璀璨不夜天。

  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各式各樣的精緻燈籠從南頭掛到北頭,狐狸兔子狼以及各式各樣的動物形象的燈籠遍地都是,胖乎乎的孩童左手拿著糖葫蘆右手拿著面具,笑得像年畫娃娃。

  遊子佳人相攜遊船,猜燈謎,或者樹下互訴衷腸。

  青樓女子望著明月美眸涼薄,轉瞬卻對客人笑得柔情蜜意。河中一艘艘畫舫精緻美麗,伴隨著河裡的一盞盞花燈向著遠方而去。

  濃濃人間煙火氣息。

  裴蒼衣混在其中終於感受到了幾分節日的感覺,他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河邊。

  河中一盞盞河燈明明滅滅,在夜色與溪流中泛著柔和的光芒,極遠處亭台樓閣如畫,拱橋彎彎如扇,明月高懸大如銀盤,美得不可思議。

  這或許就是古代特有的美景吧,古香古色,雅韻十足。就連月亮都比平日裡大了不少。

  裴蒼衣正望著那輪明月出神,衣袖忽然被人扯了一扯,低頭一看,便見到一個捧著花燈的小男孩,笑得可愛,「大哥哥是有喜歡的人嗎?那你把心愿寫到姻緣燈上吧,月神大人會幫你告訴她的……」

  小東西還挺會做生意的,裴蒼衣笑了,跟著他到了一個老人的鋪子裡買了一盞蓮花形狀的河燈。

  裴蒼衣看著滿河載滿了人們美好希望的河燈,眸光閃了閃,最終他提筆輕輕在燈紙上寫下幾個字。

  隨後將河燈疊好,手一揚,那蓮花燈便飛起來落在河中,匯入龐大的河燈流中。

  好了,完成了一個小小的儀式,也算過了個節日。

  裴蒼衣尋了一個僻靜無人處,正想要招雲回山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

  橋上站了一對男女,男子身形高大挺拔,大紅衣衫在月下飄舞,說不出的灑脫飄逸。他身邊站著一個嬌小的藍裙少女,長髮及腰,如同墨色的溪流。

  兩人皆氣度非凡,看上去如同一對神仙眷侶。也幸得在一處僻靜之處,若是到了人流密集處不知會引得多少人爭相側目。

  是百里簇景與花蘿。

  這兩人居然也在這裡?裴蒼衣眸光微動,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他捏了個隱身決,靜靜站在不遠處。

  「阿景,我們也放一個河燈吧?」花蘿看著滿河的花燈有些動心。

  百里簇景看起來有些出神的樣子,花蘿喚了他兩三聲他才回過神來,笑了笑道,「好。」

  兩人去河邊的鋪子買了兩盞花燈,花蘿剛想要提筆寫,忽然想到了什麼,俏臉紅了一紅,拿著自己的河燈往邊上走了一走,「我們自己寫自己的,你不許偷看。」

  百里簇景失笑,看上去極為寵溺的樣子,「好好好,我不看,你寫吧,我轉過身去總行了吧?」

  大概是等著無聊,他也拿起了筆在河燈上寫了什麼,但隨即便涼涼地笑了一笑,將筆扔開。

  裴蒼衣半倚著樹,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對打情罵俏的男女,心中又有一陣陣異樣的情緒涌動。

  他不明白自己站在這裡究竟在等什麼,但是又一時挪不開步伐。

  待到花蘿寫完了河燈之後,百里簇景手一揚,一陣清風起,托起兩盞河燈飄入河中,兩盞河燈相依相偎飄出去很遠。

  花蘿一直盯著那兩盞河燈,見它十分平穩地飄向遠方後,她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百里簇景,「阿景,你寫了什麼心愿?」

  百里簇景似乎有些出神,聞言一笑,「想知道?師姐想要幫我實現不成?」

  她的容貌生得極為出色,一笑之下更是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花蘿心砰砰直跳,不由得羞紅了臉,跺了跺腳,「你想說便說,不想說也不要鬧我嘛。」

  百里簇景揉了揉她的髮絲,「走吧,我帶你去看煙花。」

  說罷兩人飛身而起,飄飄落在高處的一處屋檐上。

  這裡離著月亮格外的近,月色清輝灑落滿身,如同一場清縈夢境。

  正當此時,一簇煙花「嗖」地一聲飛上了天,在半空中炸開,金絲鐵線勾畫了小半片天空,之後接連不斷地煙花升空,綻放出大朵大朵的光華絢爛。

  「這裡觀看煙花的確好美。」

  花蘿仰著頭看煙花,美眸之中有點點亮光閃動,她在月下越發的美麗出塵,如同一個誤落凡間的女仙一般。

  百里簇景也在看那一大朵大朵轉瞬即逝的煙花,確實美得絢爛奪目。

  花蘿轉過頭來,看著身邊的這個男子,心臟越發的不停跳動,如同揣了一個小鹿一般。

  她其實本來就對百里簇景有好感,之前她並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一直以為自己只把他當成小師弟來看,然而在百里簇景失蹤的那半年她才知道她有多放不下這個師弟……那份關心早已經超出了同門情誼。

  而百里簇景回來後整個人的氣場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幻,越發的神秘,越發的俊美……每次跟他說話的時候,花蘿的心就不聽使喚地砰砰亂跳。

  她正有些出神,不提防腳下一滑險些摔倒,還好百里簇景及時攔住了她的腰,微微嘆了一口氣,「冒冒失失的,若是再摔倒你的腿又要疼上好幾天了。」聲音極其好聽。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花蘿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似蘭似麝的香氣,花蘿的臉瞬間紅了,心開始噗通噗通狂跳。

  「阿景……我……你怎麼想起來帶我看煙花?」她美眸動了動,抬頭看向百里簇景。

  百里簇景心中一動,花蘿的臉微微通紅,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溫柔又含了那麼一兩絲期待,紅唇微啟,如同一朵待人採擷的玫瑰。

  他記得自己曾經是很喜歡花蘿的,很想要跟她告白,然後娶她回家。而這次回來之後花蘿更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天天來探望他不說,還變著花樣的給他做菜,關心他的傷勢……

  自己應該也是很喜歡花蘿的才是。

  想到這裡,百里簇景微微低頭,眸中閃過一抹寵溺,「小師姐……」

  花蘿臉紅的更加厲害,她閉上了眼眸,睫毛顫動間如同蝴蝶一般精緻美麗,蒼白的肌膚在月色格外的瑩潤。

  百里簇景目光動了動,漸漸地低下頭去……

  恰在此時一朵煙花升起,絢爛了整片夜空。

  看著月下相依相偎,馬上要吻在一起兩個人,裴蒼衣心中一陣陣悶疼,沒再看下去,他長吸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突然之間,又十分地想要喝酒了。

  八月十五這麼喜慶美滿的日子,自然是要用美酒相伴才成,不是麼。

  他鑽進了一家酒館,「掌柜的,把你們店最好的酒統統送上來!」

  他此刻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樣,因此不需要顧忌什麼,他暫時地拋去了所有的身份,只當自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客,痛痛快快地喝了起來。

  酒液冰冷辛辣,一路滑落,冰得胃都有些緊縮。

  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視線有些迷離,頭腦卻清晰的可怕。腦海中閃過這些日子的場景,裴蒼衣眸中閃過一抹諷刺,又喝了一口酒。

  他之前把百里簇景回來的目的想得太複雜了,什麼復仇啊,攻占仙界之類,甚至還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為了自己……

  其實都不是,他應該是為了花蘿才回來的。

  想到這裡,裴蒼衣又喝了一口酒,壓住心中驟然翻滾的情緒。

  若他沒記錯的話,最初的時候,百里簇景似乎就是喜歡花蘿的,在繪夢丹青中他夢到的也是花蘿,只不過後期不知怎麼跑偏了喜歡上了他。

  那個時候百里簇景天天纏著他甩都甩不掉,不知從哪兒就忽然冒出來,師父長師父短,像是在他身上安裝了定位裝置一般。

  百里簇景一開始還有所收斂,只是偷偷地趁他不注意占個便宜然後迅速閃開。之後這廝便膽肥了,開始變著花樣的想要把他撲倒……

  如同一頭小狼崽一樣。

  裴蒼衣心中刺了一刺,一陣窸窸窣窣的疼痛又微微冒頭,他忽然想到了百里簇景幾日前剛回來的時候見到自己說的那句話——

  「徒兒自覺心性不夠成熟,所以在人間歷練了半年。」

  他涼涼地笑了一笑,心性不成熟?這句話說得可真是有意思。

  看來現在是心性成熟了?明白了當時死活要跟師父談戀愛是件多不靠譜的事情了?

  看來自己那一劍把他給徹底捅清醒了。

  他閉了閉眸子,這樣也好,百里簇景既然已經走出來了,那自己就沒有必要再愧疚什麼了。

  而且,若是百里簇景真的能喜歡上花蘿,對自己而言倒也是件樂見其成的好事不是嗎?

  有了新歡,對於舊愛應該便能釋然了吧,或許看在自己撮合他們二人的份上,日後的好感度積分能夠好刷一些?

  裴蒼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壓住心中翻湧的波瀾。

  做做任務,攢攢積分,刷刷好感度,然後瀟灑謝幕,這才是一個演員的使命。

  而他之前,似乎太入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