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救我

  ……

  南辛錦聽完了這麼長的一個故事,有一種三觀都要碎裂了的感覺,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的太子哥哥能如此陰沉算計,把白蕪徹底給坑死了……

  「你……」想說的話太多,南辛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終千言萬語只歸為一句——

  「國師肯定恨死你了。閱讀皇兄你真的是太……」他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

  南辛煌坐著不語。

  南辛錦氣憤了半天,忽然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來,後知後覺地警惕道:「你好端端地告訴我這麼多陳年往事做什麼?」

  師父曾經對他說過,他還小,心思太過純透,不適合知道太多秘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南辛煌嘆了口氣,「辛錦,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我想要復活他,彌補他……」

  南辛錦忽然感覺眼前一陣陣發暈,臨暈前他掙扎著說了一句,「你,你居然又算計我!師父說的果然是對的……」

  南辛煌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將暈倒的南辛錦抱起來。

  ……

  南辛錦醒過來的時候,只感覺全身無力,頭上如同頂著一個大鍋蓋一般昏沉。

  他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巨大的柱子上,這樣的紅柱子一共有十二個,每個上面都綁著十個少年,每個少年頂上都懸著一把鋸齒狀的鈍刀,看起來隨時會刺下來一般,而他們腳下有一個暗紅色的血槽,彎彎曲曲如同河流般向著正中央匯去。

  十二根柱子有規律地分布各個方向,成眾星捧月狀,中心放著一座水晶棺。

  整個環境都詭異到了極點,醒來的少年都紛紛驚懼掙扎,奈何他們的靈力全都使不出來,武器又全都被除去,身上腳下又纏滿了鎖鏈,根本無法掙脫。

  這整個場面看起來像一個大型祭壇。南辛錦看看那些掙扎的少年,腦海中忽然想起來皇兄在他臨昏迷前說的那句話——

  「我要復活他。」

  南辛錦一瞬間如踏進冰水之中一般,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皇兄做出來的?他抓來這麼多少年是為了行什麼祭祀之禮來復活國師?

  他的心中又氣又怒又震驚,還有一絲說不出來的委屈。

  頭頂上懸著的那柄刀看起來很鈍,正對著他們的頭心,邊緣一排細細密密地鋸齒,看著讓人頭皮發麻。

  大殿之內忽然出現了兩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白色道袍,戴著寬大垂著面紗的帷帽,手中拿著一個拂塵,讓人看不到臉。

  在他的身邊靜靜站著一個身披寬大的黑色斗篷的人,面容也隱在斗篷下看不清。

  他們二人站在上方的高台上,看著下方被綁在柱子上一群少年,那白袍道士不陰不陽地開口,「貧道曾夜觀天象,國師大人是我們南幽國的福星,他若是死去那麼整個南幽國都會衰敗,幸而國師大人給貧道託了一個夢,告訴了貧道一個能復活他的方法,只不過這法子需要犧牲各位……」

  底下的少年登時亂成一團,有哭泣的,還有大聲叫罵的,一時間鎖鏈晃動聲,哭聲混成一團。

  「孩子們,莫要怕,你們是為了南幽國的大運而死,死得其所。整個南幽國都會銘記住你們的奉獻!只不過這獻祭的過程怕是要多受些苦。」

  這個祭禮主要是要收集這些少年的怨氣,因此那白袍道人陰森森地把過程描述得格外詳細,「你們頭上那柄鈍刀會緩緩下落,慢慢割入你們的頭皮之中,隨後一點點鑿開你們的頭蓋骨,一路捅到你們的喉嚨之中……而你們的血會順著地下的溝槽匯入中心……」

  南辛錦被他描述的頭皮發麻,只感覺那些話如同小刀子一般鈍刀割著他的心,他猛然吼了一嗓子,「什麼狗屁法子!國師絕不可能給你托這種夢!你披著個道士皮裝仙人還要不要臉!」

  那披著黑斗篷的人微微動了一動,卻依舊安靜地站在白袍道人身旁。

  那白袍道人陰森森一笑,「黃口小兒自是無法理解貧道的苦心。」他掐指算了算時間,一甩拂塵,「時間到了……該送諸位上路了……行刑!」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大殿內忽然傳來「咔嚓」一聲響,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一般,那些刀子開始緩緩下墜,密密麻麻的鋸齒閃著寒光。

  南辛錦緊緊地盯著那個黑衣人,雖然那人身上披了一個寬大的黑斗篷看不清臉,可是南辛錦還是認出來了那是他的皇兄——南辛煌。

  南辛煌能感應到南辛錦一直在看他,他握緊了手指,指甲都陷入手心的肉里。

  那鈍刀越來越近……南辛錦面露絕望之色。

  他明明還有大好的前程在等著他,他明明還和師父說好了回去之後勤練心法,他明明還琢磨了一肚子的話如何懟他那個惡魔師兄……

  他不想死,可是他現在功力全無,根本無法掙脫,此處又不知在地下多少米,根本沒有人會來救他,這次他是註定要無聲無息地痛苦死在這裡了。

  那鈍刀已經要碰到了他的發心,他幾乎能感應到刀鋒特有的寒氣,南辛錦驟然閉上了眼睛,心都怕的縮成了一團,腦海中閃過師父清冷出塵的身影——

  「師父救我!」他再也忍不住,大喊了一聲。

  「砰!」「轟!」

  接連的幾聲巨響,大殿猛然被轟開一個巨大的洞,一陣塵土飛揚中,只聞「咔噠」一聲響,那已經啟動了機關也被生生按了暫停鍵,刀輕輕地抵在眾人的發心,卻沒有進一步再往下。

  白袍道人一驚,「什麼人!」

  紅影一閃,一人飄飄而入,微笑:「我!」

  來人紅衣飄飛,烈烈如火,如同天邊的血霞一般耀眼,眼眸瀲灩宛若有流光浮動,面容令人驚艷,笑如花開,正是百里簇景。

  南辛錦驟然睜大眼睛,叫了一聲:「師兄!」

  百里簇景瞧他一眼,似笑非笑:「現在想起叫師兄來了?」

  他笑容如春光乍破,竟似乎讓整個陰森的大殿都跟著亮了一亮。

  再接著,他身形一動,就乾脆利落地朝那白袍道人撲了過去:「何方妖孽在這裡裝神弄鬼?給小爺現原形吧!」

  他動作流雲般飄逸,揮出的劍卻如鷹隼般狠辣精準,那白袍道人下意識後退。

  但百里簇景動作快如閃電,使出的劍招又聲東擊西,那白袍道人一個躲閃不及,頭上的帷帽被挑飛,讓他露出了真容。

  南辛錦一直盯著他,此刻看清這人的臉後嚇了一跳。

  這人臉上像是畫了濃重油彩,墨黑墨黑的,還縱橫著無數條條楞楞,一眼瞧過去,居然一時看不出他的五官在哪裡,長相極為怪異駭人。

  而隨著那個帷帽被挑下,黑色的魔氣從道人身上猛然爆發。

  南辛錦雖然失去了靈力,但是還是第一時間感應到了這魔氣,他驚道,「居然是魔界的妖孽!怪不得要使這麼陰邪的法子!」

  這人穿著白袍戴著帷帽時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卻沒想到真實容貌是這樣。

  南辛錦只覺得他長得噁心,百里簇景卻微眯了眸子,他認出了這個人。

  ——

  現任魔君座下的左護法森魔,這人精通各種邪道,喜歡做人體試驗,經常會研究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來,而且此人功力高強,是個十分難纏的對手,百里簇景若是只用法術的話恐怕只能和他戰成一個平手,要想取得壓倒性的勝利還需要用上魔功才行。

  而這就有些難辦了,魔界中人本來就懷疑百里簇景有可能是魔子執星辰,因此死盯著他不放,若是他在這個檔口用出了魔功的話不用這個森魔揭發,底下那群小兔崽子就會驚恐地發現他是魔,最後吵吵得全大陸都人盡皆知。

  救人果然是一件麻煩事,百里簇景嘆了口氣。

  森魔被喝破了真實身份,當即也不再偽裝,怪異地冷笑一聲,「小鬼,納命來!」向著百里簇景撲了過去,一招一式用得皆是魔功,十分陰險狠辣。

  百里簇景與他鬥成了一團,劍法大開大合,全身涌動的是至純的仙氣,手中的白焰劍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致命,令森魔不敢大意。

  森魔越戰越心驚,眼前這少年明明年齡不大,修為卻和自己有的一拼,看來要認真對待了,他梟梟一笑,「百里簇景,你不是魔嗎?為何不使用魔功?僅憑法術你是贏不了我的。」

  百里簇景懶得和他廢話,趁森魔分神直接一劍斬過去,懶洋洋一笑,「老頭,說話可別耽誤打架啊。」周身仙氣縱橫。

  南辛錦直接替百里簇景懟了回去,「我呸!黑臉老妖!你才是魔,你全家都是魔!我師兄這麼好看周身仙氣這麼足怎麼會是魔!瞎了你的王八狗眼!醜八怪!大臉賊!你長得就像一個災禍!」

  百里簇景差點笑出來,南辛錦怎麼回了一趟家詞彙量又豐富了不少?

  森魔最忌諱別人攻擊他的長相,氣得冷笑連連,百里簇景很是乾脆地趁機給他身上添了一道血條子。

  森魔悶哼一聲,揮袖快速施法,一團團濃黑色的霧氣瞬間將整個大殿籠罩,大殿之中陰風陣陣,無數怨靈尖嘯亂竄,一時間宛若到了人間地獄。

  「百里簇景,你不是想要救這些人嗎?老子就讓你一個也救不成!」

  森魔聲音嘶啞難聽,梟梟猙獰地笑著向百里簇景撲過去,跟他纏鬥在一起。

  百里簇景和他功力差不多,此刻兩人更是斗到了白熱化階段,他根本無法抽身去救人。森魔滿心以為會看到百里簇景痛苦的表情,誰知百里簇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百里簇景心中暗道,他管他們去死,他來這裡本來就是想弄清幕後主使到底是誰,救人麼,次要的。

  眼角餘光瞥見有一個怨靈向著南辛錦撲了過去,他動作微頓,想要去救的時候心中驟然划過一瞬間的惡念——

  這小兔崽子被咬死了倒也正好,省得天天圍著裴蒼衣師父師父的叫……

  但是他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聽見南辛錦一聲大叫,「啊啊啊啊啊師兄救命啊!我要被咬了咬了!我要是死了師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百里簇景:「……」

  他正要分神去救南辛錦,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琴鳴——

  「錚錚錚!」

  大殿內的所有怨靈動作忽然一頓,像是被什麼干擾了判斷一般,南辛錦看著近在眼前的怨靈的大嘴,大氣也不敢出。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麼一般,眼睛猛然一亮,驚喜道:「師父!」

  只見大殿中憑空出現了一位白衣男子,他一襲白衣勝雪,氣質優雅如詩。在這陰森恐怖的大殿之中,這男子的出現就如同一道光照亮了地獄。

  正是裴蒼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