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姚羨沒想到他爹反應會這麼大。【Google搜索】
之前沈絳問他爹最喜歡,他還諷刺的說,這老頭這輩子最喜歡附庸風雅。
沒事兒就愛弄個書畫、文房四寶什麼。
去年倒是一直念叨著溫世清的玉雕,只可惜自打溫世清入了聖人的眼之後,他的作品那可就有價無市的,現在極難尋。
誰知天賜機緣,還真讓他撞見了。
不過這個玉雕,是個小擺件,要是尋常擺件,頂多幾十兩銀子。
偏偏沾上了溫世清的名字,居然要一千兩。
姚羨還想著,這老頭會不會把他當成敗家子打死,當了這麼多東西,就換來這麼個小玩意兒。
此刻他看著姚華山低頭看著玉雕擺件的模樣。
一個玉雕就讓老頭喜極而泣成這樣?
他爹什麼時候眼皮子這麼淺了。
此刻姚華山收斂了臉上激動的情緒,輕咳了聲:「你若是要用錢,何不跟家裡說一聲。」
語氣溫和的,簡直讓姚羨都不敢相信。
說到底姚華山對他是望子成龍的恨鐵不成鋼心理,往日姚羨行事再荒唐,他還是盼著姚羨能有出息。
畢竟這是他的長子。
之前他一聽說姚羨這些日子流連賭場,本就氣急,又聽底下人說,還看到大少爺在當鋪出入,好像是在當東西。
他惱火之下,讓人搜了姚羨的院子。
沒想到真的找到了當票。
在姚羨回來前,他連喝兩杯濃茶,都沒把心頭這股子邪火壓下去。
本以為今天又得打斷一根棍子。
結果現在居然告訴他,這混小子是想給他準備壽辰禮物,一時銀兩湊不開才犯糊塗當了自己的東西。
一時間,姚華山心底又愧疚又感動。
愧疚自然是誤會了他,雖然他當東西是不對,可也是出於一片孝心。
感動更不用說,姚華山都不記得他們父子之間,能好好說話,是什麼時候了。
這小子心底還是惦記著他這個當爹的。
姚華山竟忍不住想起姚羨年幼時,那時他還未曾行事荒唐,十足的乖巧懂事。
他從外頭回來,姚羨非要站在角門等著他。
姚華山也會在外頭買些有趣的小玩意,小傢伙看見眉開眼笑的,別提多開心。
這樣父慈子孝的畫面,已許久沒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所以剛才一聽到姚羨說,他當東西是為了給自己買壽辰禮物,姚華山這一下眼眶酸澀,失了儀態。
姚羨感受不到他爹內心複雜的情緒,反而翻了個眼睛,「您不是說,不許我再隨意從家裡帳房支銀兩。」
「你若是有正經用途,我自會允許。」姚華山輕哼著說道。
此刻陳氏見父子兩人氣氛融洽,臉上揚起溫柔笑容,帶著體貼的口吻道:「既然說清楚了,老爺也該放寬心,可見大少爺還是有一片仁孝。」
姚華山滿足點點頭。
可是姚羨卻吊兒郎當笑起,問道:「爹,我說你這耳報神是不是太多了,怎麼我有點兒風吹草動,總有人立即告訴你呢。」
「還不是你之前行事荒唐,你母…家裡頭都關心你。」姚華山突然頓住,急轉了話鋒。
只是姚華山,還是忍不住看了陳氏一眼。
這意味深長的一眼,也讓姚羨注意到。
一時,他想起分別前,沈絳那個篤定的笑容。
他跟沈絳合夥上演這麼一場流連賭場的戲,無非就是讓姚家有些心懷不軌的人,以為他在賭坊里輸了錢。
不是喜歡告狀,這次他倒真巴不得對方趕緊向老頭告狀。
這不,對方果然上當了。
本來他心中對陳氏,還是存著幾分猶疑和期望。
他期望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他曾經真視若親母的陳氏,不是那個一直在他爹身邊挑撥離間的人。
可結果也只是,戳破了他和陳氏之間的這層窗戶紙。
姚羨不打算再留情,他說:「旁的不說,要是我今個沒買到這玉雕,遲幾日拿到手,豈不是又要被爹你打一頓。」
姚華山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姚羨說:「可想,我之前挨過多少次冤枉打。」
他這麼說,陳氏憋悶到現在,差點一口淤血吐出來。
之前姚羨行事荒唐,是有目共睹的。
他居然有臉與老爺說,之前挨打都是別人冤枉他?
哪怕是陳氏,都差點維持不住面上的慈母形象,她只得緩了口氣,開口說:「如今大少爺懂事,以前的事咱們都揭過,日後一家人和和睦睦。」
姚羨笑呵呵地說:「以前的事都能掀開,不過今個的事兒得說清楚吧。」
「什麼事?」姚華山疑惑道。
姚羨說:「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誰跟爹你通風報信的。」
他也不怕,大咧咧把話問出口。
陳氏手裡握著的帕子,一下握緊。
這次確實是她派人,將這兩件事傳給老爺。
又賭錢又拿家裡東西出去當,這種敗家子行徑,是姚華山最厭惡的。本以為這次能讓老爺再厭惡與他,結果這反而像是一個陷阱。
讓她一腳才進去了。
這下老爺豈不是也要疑心,是自己刻意挑撥他們父子之情。
陳氏思及此處,忍不住抬頭看向姚羨。
他打小就沒了母親,後宅又掌握在陳氏的手中,她想要棒殺他,只要做的悄無聲息,哪怕是姚華山也不會發現。
果然,自打姚羨長大後,他被自己養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老爺是個男人,時常要在外頭忙著生意,一回來就是考校姚羨的學業。
姚羨在她刻意縱容下,學業肯定是不精的。
於是姚華山就對他嚴加管教,這一來二處,父子情分難免生分。
本以為她這麼徐徐圖之,一定可以打壓姚羨,給她自己的兒子爭取更大的利益。
可一向無往不利的她,這次居然被姚羨這個紈絝,反手坑了一把。
她看向姚羨時,姚華山也瞥了她一眼。
半晌,姚華山說道:「你又去賭坊又去當鋪,被人瞧見了,難免會怕你又犯了錯事。」
「到底是怕我犯錯,還是純心告我狀。」姚羨嘲諷。
此刻連之前看笑話的姚蕙,都察覺出氣氛不對勁。
一直安靜坐著,不再說話。
「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姚華山嘆了一口氣。
只是這一聲嘆息,卻嘆的陳氏心底一塌。
老爺這明顯是疑了她呀。
姚羨撇嘴,冷哼了一聲。
卻沒想到姚華山又說:「如今你年紀大了,既然不想繼續讀書,成天這麼混著也不是正經事兒,不如你去家裡鋪子幫忙。」
「我不去。」姚羨下意識拒絕。
姚華山正要瞪眼,卻聽他說:「我可不想過去打雜。」
「你是大少爺,打什麼雜,自然是學習如何打理鋪子。」姚華山見他明顯有上進心,高興都來不及。
姚羨得寸進尺:「那鋪子得我自己挑。」
姚華山今日心情明顯不錯,點頭:「行,隨你自己挑。」
沈絳第二天又是一大清早,就見到了姚羨。
果然,這次他不僅沒挨打的痕跡,反而滿面春風,一見到她就夸道:「三姑娘,你可真是神了。」
昨日他回家之後,他爹與他繼母的反應,居然跟沈絳與他之前說的一模一樣。
沈絳笑問:「姚兄如此開心,應該還有好事兒吧。」
姚羨也沒隱瞞,直接將他爹要給他鋪子的事情,告訴沈絳。
雖然他是個紈絝,但並非真的一無所救。只是之前他爹非逼著他讀書考功名,他對這個是實在提不上興趣,課業更是一塌糊塗。
至於經商,他反而挺有興趣。
所以姚華山讓他打理家裡鋪子,他心底是開心的。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得到父親的認同。
「我爹讓我在家裡的鋪子裡,隨便挑一個,要不三姑娘陪我一起去逛逛?」
姚羨主動邀請,如今他對沈絳的信服更上一層樓。
這姑娘,簡直就是他的福星呀。
沈絳直接應下:「姚兄盛邀,我當然不會拒絕。」
沈絳依舊一身男裝,跟著他去逛姚家在京城的鋪子,以方便挑選。
姚羨痛快道:「你是沒看見我爹說要給我鋪子時,我繼母還有我妹妹的臉色。」
以前都是他吃虧挨打,這回可是他看著別人吃癟。
這種心情,比贏錢還痛快。
沈絳輕笑了聲,抬頭望著面前的鋪子,問道:「這便是你家最大的一間鋪子?」
「這是我爹當初來京城時,開的第一間玉陶軒,不僅鋪子的位置好而且門面極大,而且我爹一直格外看重。」
姚羨得意望著,眼前這間生意興隆的店鋪。
他問道:「你覺得這個地方如何?」
沈絳點頭:「不錯,鋪子門臉寬闊明亮,這條街道的人流又極多,確實是個好鋪子。」
「那就定這間。」姚羨不在乎的說。
沈絳卻搖頭,神秘一笑:「我有更好的建議。」
姚羨來了興趣:「什麼建議?」
沈絳聽到姚羨說起昨天他爹的處置,姚華山是想用鋪子安撫自己的長子,卻又不打算對陳氏有任何處置。
顯然姚華山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人的野心就如春里的野火,只要一點風,就能燒的漫山遍野。
顯然,陳氏不僅想要為自己的兒子謀好處,她還想對姚羨趕盡殺絕。
要不然前一世的姚羨,不至於淪落到被趕出家門。
沈絳打定主意要跟姚羨交好,當然要幫人幫到底。
窮寇不追,簡直是天打雷劈。
沈絳輕笑道:「你繼母陷害了你這麼多次,你父親卻想輕易揭過這件事,你不擔心她下次繼續使手段嗎?」
姚羨臉上閃過不滿,他說道:「那老頭一顆心偏的沒邊,這次要不是你幫我,我肯定鬥不過她。」
之後他長嘆一口氣說:「以前我只聽說過內宅婦人手段,到如今才發現真是了得。」
世人只道男子為尊,難免會看輕女人,覺得她們不過是會耍些內宅陰私手段。
可往往就是這些手段,才會讓人防不勝防。
如今姚羨已經將沈絳,徹底看作自己人。
他也不傻,連他都看出陳氏的心思,他不信他爹那麼精明的人看不出來。
沈絳望著天邊漸落的夕陽,暖橘色的陽光籠罩著整個上京。
「既然想捕獵,就得挖更大的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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