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東宮辦的宴席, 京城各大世家何人敢不給面子,哪怕朝中關皇上對太子不滿的傳聞,早已經甚囂塵上。【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sto55】
太子要一日是東宮太子, 旁人就不敢輕慢。
這次過百日宴的小郡, 乃是太子妃嫡出,因比旁人多幾分尊貴。
沈絳是一回作為長平侯府嫡女, 參加這樣的宴會,沈殊音謂是費勁心思, 光是衣裳就給她準備好幾套。
反是沈絳作為當事人,興致缺缺。
沈絳剛睡醒,一張臉素麵朝, 沈殊音已經帶著人走進來,她撲在錦繡堆似得緞被上, 啟唇輕輕打個哈欠, 角閃爍過點點淚花。
困的。
沈殊音伸手將她拉來,就沈絳一襲青絲, 順著修長的脖頸,滑落到臉上。
雪膚烏髮, 哪怕素麵朝, 依舊好看的叫人挪不開睛。
沈殊音身持絕麗容貌,從不艷羨旁人, 也從未因別人的容貌失色。
唯有在沈絳跟前,她甘心為綠葉。
沈絳洗漱後,就被沈殊音拉到梳妝檯前坐下, 身後的侍女們捧著大大小小的首飾盒,安靜候著。
沈殊音揮揮手,便有一個丫鬟上前, 雙手呈上自家手裡捧著的首飾。
「珍珠面,勝在淡雅,但是也太素淨些,顯得有些老氣橫秋。」
沈殊音一邊拿著八寶簇珠髮釵,在她的鬢髮比劃著名,一邊感慨道。
沒一會,她又換一對景泰藍紅珊瑚耳墜,在她耳垂處比劃。
是比劃著名比劃著名,她的聲音消失。
原本垂著睛的沈絳,抬,瞧著鏡子裡一副愁上心的沈殊音。
她不由道:「大姐姐,是不是這麼多首飾把你都挑花,其實這些我都用不著。」
沈殊音將耳墜重新放在盒子上,回看,丫鬟手中捧著的各式首飾,語氣中透著愧疚和道不盡的心疼:「灼灼容顏絕色,不管戴什麼都好看。是這些東西,本就該是你一直享用著的,我們卻將你一人丟在衢州十幾年,未曾好好照顧過你。」
沈絳沒想到,沈殊音居然心疼這件事。
她扭望向沈殊音,柔聲安慰說:「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若非我自幼長在衢州,性就不受約束,膽大妄為。又豈敢在爹爹出事的時候,一人到京城,為爹爹伸冤呢。」
沈殊音聽著這話,居然也有幾分道理。
哪怕她身為沈家嫡長女,沈家一出事,一個想到的,便是讓自家的丈夫想辦法。
她們這些在京城受慣世家貴女的教養約束,早已經被折斷自己的羽翼。
對她們言,家族就是她們遮風擋雨處。
若是沒有家族的庇護,她們便是無所依存的菟絲草。
易處,沈殊音做的決定便是讓沈絳遠離這片是非。
沈絳生怕沈殊音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其實從前她也覺得自己被留在衢州很悽苦,是後來來京城,才發現,這個方除阿爹有姐姐外,也並非是人人嚮往的極樂。
有時候不如衢州那樣,無拘無束。
是她趕緊招呼身後的丫鬟過來,隨意從盒子裡拿出明珠琉璃翠,往自己耳垂一比劃,輕笑道:「這個倒是不錯。」
沈殊音抬眸望過去,這樣色澤濃郁如碧江的琉璃翠,在她白嫩的耳垂下輕輕晃悠。
如此濃郁的翠色,反是沈絳這樣白皙柔膩的肌膚來映襯,最是合適。
沈殊音不禁夸道:「灼灼的光確實是好。」
沈絳輕笑,不免有些得意,她說:「那是自然,當初朱顏閣的那些口脂顏色,都是我一手敲定出來的。」
就在沈絳裝扮時,她催促道:「大姐姐,你也別光盯著我。你與我都要進宮,你也趕緊去梳妝打扮吧。」
沈殊音卻沒作罷,反在一旁繼續給她衣裳,活脫脫像是剛得一個小娃娃,非要將她打扮的漂亮動人,才算心滿意足。
好在終在選好衣裳後,沈絳才說動沈殊音自己去打扮。
阿鳶在一旁,看著別的丫鬟替沈絳梳妝,一邊道:「大小姐對小姐你真好。」
「羨慕?」沈絳回望她,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哄道:「別羨慕,我也會對阿鳶好的。」
阿鳶雖說是沈絳的丫鬟,其實在府中她並不需要伺候沈絳。
相反,她負責保管沈絳的小金庫。
沈絳不知自己有多少銀子,但是問阿鳶,保管是清清楚楚。
以前在衢州時,沈絳跟著姚寒山讀書,阿鳶就去學算帳,一把算盤打的跟那些經年老掌柜比來,都不慌多讓。
阿鳶眨眨睛,她本來就是哭包性子,這會差點真掉下淚。
嚇得沈絳連連道:「你若是一直這麼愛哭,那我就說不定。」
一句話,嚇得阿鳶憋著嘴,想哭又不敢哭。
沈絳梳好妝,阿鳶讓她吃幾口早膳,這才又伺候她更衣。
府上的馬車早已經著。
今日乃是入宮,比不得別的方,帶不太多人,帶自己的貼身丫鬟。
雖說眾人皆稱太子為東宮太子,其實太子所居宮殿並非叫東宮,是慈慶宮。
沈家的車架到宮門口,自然是進不去的。
她們得在宮門口下車。
大晉皇宮的宮殿是在前朝宮殿的基礎上,次修繕擴建,朱牆琉璃瓦,飛檐反宇,盡顯九重宮闕的堂皇富麗,熠熠生輝勢。
沈絳雖在宮中住過些時日,是那時她身負重傷,並未在宮中多走動。
今日進宮,她不是昔日那個以命相博的少女,是太子妃親自邀請的貴客。
一上一下,壤別。
讓人不禁感慨,這人世風雲莫測,變幻無端。
待到慈慶宮前,已是人來人往,難得的熱鬧異常。門口的宮人有條不紊的接待貴客,此熱鬧卻不雜亂,處處透著宮裡的規矩。
沈絳一回進宮做客,處處不懂,乾脆安靜跟著沈殊音。
低眉垂,全當自己是來湊熱鬧的。
待穿過鑲嵌著琉璃花飾的照壁後,迎面來的就是一個氣派華貴的正殿,今日不僅有女眷有男客人。
男女素來分席,因此男客去東側殿入座。
官眷貴女則一併到西側殿。
因為宴席尚未開始,她們前往太子妃處,先行拜太子妃。
沈絳她們在宮人的帶領下,亦步亦趨,沒一會就先到太子妃處。殿內顯然也有別的貴夫人先到,鶯聲笑語,連綿不絕。
一聲通報,長平侯府兩位小姐到。
宮殿內居然奇妙的出現片刻的安靜,是不約同停下說話,轉看向門外。
誰料這一看,眾人臉上精彩紛呈。
艷羨的、詫異的、驚艷的、自然也有帶著絲絲縷縷厭惡的,各種神不一同,直到最後又紛紛落在攜手來的兩個女子中,更年少的那位。
所有人心中倒都是一個念。
沈氏女,當真是好殊色。
沈殊音打小在京城長大,在座的這些夫人,說一聲看著她長大,倒也不為過。
她從及笄開始,便有艷冠京城名。
沈絳不同,在座的人中,絕大多數對她都是,聞其名,不其人。
況且關沈絳的那些傳說,不管是她離經叛道的創辦朱顏閣,經營鋪子,是她犯下大不韙,替父伸冤,都過分濃墨重彩。
反倒是叫人忽略,這位沈家三姑娘容貌絕色,竟尤在其姐上。
沈絳今日穿著一身廣袖流仙裙宮裝,衣裳上,一層又一層繡著繁複華貴金海棠花鸞尾紋樣,兩邊寬大袖口上,用金線在邊口繡著同樣繁複的海棠花紋,腰束著巴掌寬腰飾,當真是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比這樣華貴雍容的打扮,反是她的一張臉更加惹。
從她一入內,殿內的光仿佛盡數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少女嬌艷的臉龐清麗絕倫,一雙烏黑灼亮的眸子,似瀲灩著春水,不經意的抬眸,便透著眸盈盈。
飽滿豐盈的唇瓣,點綴著絳色,像是熟透的櫻桃被咬一口呈現出的顏色。
光是看,便讓人覺得嬌艷欲滴。
隨著沈絳給太子妃行禮,殿內的這些夫人小姐,這才恍如夢醒。
誰想到,她們竟被一個少女的容貌迷住。
「謝太子妃賞。」隨著太子妃賜座,沈絳輕輕張口回應。
她唇瓣一張一合,唇珠微翹,不少人心底忍不住嘀咕:也不知她唇上塗抹的是什麼口脂,怎得顏色就這般好看呢。
不過不少人都懷疑,這是朱顏閣出的新品。
自然也沒人會立即上去詢問,顯得不夠矜貴。
沒一會,又有人進來通稟,這回是郢王妃到。
這位輩分比太子妃要高,宮人剛一傳稟,太子妃居然就已經從高座上緩緩身。
「過叔母。」太子妃倒是先行恭敬行禮。
難怪滿朝文武,皇宮內外,都交口陳贊太子妃的賢明大度。
如今她貴為太子妃,身份自然尊貴過郢王妃,卻依舊以子侄禮遇相待。
眾人給郢王妃行禮後,郢王妃被太子妃請到上首,自己的鄰座旁。
沈殊音在落座時,手臂輕抵抵沈絳。
沈絳扭看她一,就沈殊音居然朝上首的郢王妃眨眨睛。
雖然她動作很小,又未發一言,沈絳卻懂她的意思。
這是在調侃她呢。
不就是三公子的親娘,她又不是沒過。
先前在護國寺時,她也過這位郢王妃,不過王妃不認識她罷。
沒一會,端王妃姍姍來遲,這位王妃在京城是頗為有名,因著她出身將門,父親也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
所以這位端王妃頗有將門虎女風範,把端王爺的內宅管的水泄不通。
怕連一母蚊子都輕易飛不進去。
換句話說,這是位胭脂虎。
坊傳聞,她與自己的婆母霍貴妃的關係,不謂是不緊張。
畢竟端王一心問鼎皇位,子嗣是萬萬少不得。
但是王妃的性子卻善妒的很,不僅不准端王納妾,就連端王成婚前伺候的通房都被發賣。
雖說霍貴妃幾次三番的暗示端王妃,人家我行我素,當聽不。
至端王要仰仗著自己老岳丈的兵權,也不敢得罪自己這位王妃。
因堂堂一位王爺,倒是守著一位王妃過日子。
好在端王妃膝下有兩子,子嗣倒也不艱難。
不過這就更斷絕端王納側妃的藉口。
端王妃雖然府內競顯胭脂虎本色,是府外卻是擺出一副賢明大度的模樣,親自呈上自己給小郡帶來的禮物不說,更是說不盡的吉祥話,逗得左右皆開懷。
端王妃瞧著被抱在奶娘懷裡的小郡,柔聲道:「瞧瞧咱們這小郡長得,著實是愛,瞧得我呀,恨不得也立馬有個女呢。」
太子妃女雙全,倒也沒覺得她這話是已有所指,反說道:「三弟妹若是喜歡,便也趕緊生個小郡,正好與我們柔作伴。」
小郡乳名柔。
端王妃輕嘆一聲:「這生孩子是得講究緣分,哪說生就生。」
不過隨後她朝一旁的郢王妃瞧,微擋住嘴角,輕聲一笑:「太子妃你瞧,連叔母都看咱們小柔看的入迷。」
郢王妃沒想到她的話扯到自己身上,微一挑眉:「小郡模樣愛,誰看不喜歡呢。」
「說來世子殿下如今二十有二,也該到議親的年紀。」端王妃眨眨睛。
這一下滿室女眷,紛紛抬看過來。
說來謝珣,那真是名滿京城,不僅是因為他身份尊貴,更是因他行事乖張偏激,先前鬧出出家一事。
近來誰提這位,不都得嘆一聲好手段。
初入朝堂,倒也不急,竟然當大半年的京兆府小推官。
待時機一到,暗訪江南,辦揚州這麼個大案子,升任為都察院的品僉都御史,徹底成手掌實權的人物。
況且謝珣又有姿容冠絕名聲,丰神俊朗,猶如人。
年輕小姑娘誰又不愛俏郎君,京城勛貴子弟雖多,是這般集家世、權勢有容貌為一身的,謝珣真是獨一份。
端王妃此時乍然提,在座中,但凡家中有未定親少女的貴夫人,或是那些婚事不曾定下的貴女們,紛紛豎耳朵。
想要聽聽郢王妃如何回應。
哪怕是沈殊音都忍不住抬,望向郢王妃。
「沒想到端王妃倒是對堂弟的親事,這般有興致。」郢王妃不輕不重給個軟釘子。
霍貴妃和端王拿她沒法子,郢王妃不在意她一個小輩。
端王妃被這麼一軟頂子彈回來,倒也沒露出什麼不悅的表情,反越發恭敬道:「侄媳並無僭越意,不過關心罷。畢竟前些日子,太后她老人家提及此事,說讓我們這些當嫂子的,多替世子長,若是有合適的,倒也不吝推薦。」
「就是不知,世子殿下喜歡什麼樣的?」
郢王妃這次倒是神色平和,淡淡道:「我與王爺素來也不拘束著他。」
「他的世子妃,家世不論,管選他自個喜歡的。」
這句話倒是讓沈殊音輕笑來,她忍不住又朝沈絳瞧一。
他喜歡的,那不就是她家的小灼灼。
是沈殊音這揶揄的笑,本是衝著沈絳,落在旁人底,倒成不敬。
端王妃幽幽望過來,聲音冷淡至極:「沈大姑娘,不知王妃此話有何不妥,竟惹得你如此發笑?」
沈絳一愣,下意識朝端王妃望過去。
端王妃此刻正看著沈殊音,眉儘是冷色。
說來,當年端王與沈殊音倒有一段不得不說的往事。端王最初想要求娶的人便是沈殊音,他們兩人年齡相差三歲,倒也不說不合適。
是沈作明一向不喜摻和到黨爭中,若是真把沈殊音嫁給端王,那他就會被綁上端王這條船。
因此他婉言拒絕此事。
如今這位端王妃的父親乃是大將軍吳符,越是手握兵權人,不過卻比不上沈作明。
京城中一直有傳聞,端王爺是求娶不到沈殊音,這才退求其次娶現在這位端王妃。
端王妃自然對這樣的傳聞不陌生,因此她往常瞧沈殊音,便是睛不是睛,鼻子不是鼻子。
女子哪會沒有攀比心,更何況是自己丈夫險些娶的女人。
先前沈殊音嫁給方定修時,兩人琴瑟和諧,好一副神仙眷侶姿態。
沈殊音和離的消息傳出來時,端王妃在自己的院子裡,險些笑斷腸子。
沈氏女,也有今。
活該!
現在沈殊音不過是個和離歸家的婦人,一句沈家大姑娘,盡顯她身份上的不尷不尬。
沈殊音被端王妃叫到姓名,自然也不坐著。
她恭敬站來,溫和不失禮節道:「我是覺得王妃娘娘,一顆愛子心令人感動,畢竟娘娘沒有逼迫殿下,娶自己不想娶的人。」
「沈大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是誰娶不想娶的人?」沒想到方才軟釘子都沒刺到的端王妃,這會竟也失態。
也是怪她自己太過心虛,竟以為沈殊音說這句話,是在譏諷端王娶她是被逼迫。
一時,殿內氣氛,緊張來。
誰知一旁安靜待著的沈絳,突然也笑來。
相較方才沈殊音無聲的笑意,她這一聲笑,謂是嘲諷至極。
沈絳有些詫異的望著端王妃,由衷想著,端王為兵權,真是捨得委屈自己。
就連這樣拎不清狀況的,都敢娶回家。
這位端王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家的這個親王爵位,是隨時有不保的危險。
有這位王妃倒也不打聽打聽,她們沈家人是好欺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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