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卻也……可憐著

  杜清檀心情愉快地做了一道枸杞紅棗燉鵪鶉,又親自守著熬了一鍋秋梨膏。【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弄好之後,程尚食來了,笑道:「天冷,聖人容易腹飢體寒,正好將這熱食奉上去,你跟著一起,早上聖人還問你了。」

  杜清檀立刻洗手脫圍裙:「要是來得及,我還想換個衣服……」

  程尚食曉得她顧忌什麼,溫和笑道:「沒味道,挺好的。即便是有那麼一點點油煙味兒,正好證明都是你親力親為。」

  還是要向聖人表功表忠心的意思。

  薑是老的辣,程尚食之前從不制止杜清檀換衣服,今天卻這樣說,她稍一思忖便應了。

  行至殿外,杜清檀見許多人進進出出,神色都不好看,侍奉的宮人也是神色緊張,就看向程尚食。

  「義母,我瞅著似是有事,要不,改個時辰再來?」

  程尚食搖頭:「百官操持政務,我等操持宮務,我們要做的,就是到點奉上膳食。

  聖人不食,那是聖人的事;我們不奉,就是我們失職。沒關係,跟我走吧。」

  程尚食穩步登上台階,讓人往裡通傳。

  女皇憤怒的聲音響起:「吃什麼吃!朕在她們眼裡就只記著吃吃喝喝嗎?」

  可跟著,她又改了主意:「杜清檀還敢來?叫她進來!我倒要問她是何居心!」

  杜清檀皺起眉頭,再次看向程尚食。

  程尚食把朱漆托盤遞給她端著,沉聲道:「不隱瞞、不包庇、不瞎吹、不攬事、不怕事。」

  此外,什麼都沒說。

  杜清檀很懷疑程尚食早就知道這裡發生的事,只是故意不說,故意把她帶來這裡。

  行吧,到了這個時候,反正也沒退路了。

  她低著頭,穩重地端著朱漆托盤走進去,不過才往女皇身邊靠近,一件東西呼嘯著朝她飛了過來。

  杜清檀佯作受到驚嚇,身子一歪,半跪於地,再傾盡全身之力穩住托盤,硬是沒灑一滴湯水。

  那東西擦著她的頭皮飛過去,打歪了幞頭,再落到地上,「啪」的一聲好響,聽起來似乎是個重物。

  她也不敢回頭去看,就擱那兒不動了,穩重地低著頭道:「微臣有罪,見面就惹聖人發怒。」

  女皇冷笑起來,指著她道:「你是有罪,拖下去杖斃!」

  杜清檀仍然半垂著眼,慢條斯理的。

  「聖人有雲,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微臣是您親封的六品官,就算要杖斃,也該有對應的罪名和條律。

  微臣斗膽,請聖人明示,並將微臣的罪名公布於世,好叫世人警醒,不敢效尤!」

  女皇硬生生被她氣笑了:「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就不怕掉腦袋,禍延家族嗎?」

  杜清檀嘆氣:「就是因為懼怕,所以才大著膽子懇請聖人指明微臣之罪啊。」

  女皇就道:「金守珍,說給她聽!」

  金守珍一臉便秘之色。

  杜清檀就知道,必然和張氏兄弟的破事有關,不然女皇不會這麼遮遮掩掩的。

  跟著,金守珍果然捏了嗓子罵道:「好你個杜五娘!當著聖人的面假裝大氣純真,背著聖人就挑唆孟萍萍去敲登聞鼓,誣陷五郎六郎……」

  杜清檀這回是真懵了:「萍娘?她去敲登聞鼓啦?什麼時候的事?」

  金守珍本就向著她的,見狀趕緊地給她機會辯解:「你不知道?」

  杜清檀苦笑:「冤枉啊,孟萍萍昨日爬上太醫署大門屋頂,要在上面服毒自盡以證清白。

  微臣將她哄下屋頂,帶至尚善坊暫居。因怕她想不開,就一直陪到今日早間入宮當值才離開。

  之前並不曾聽說她要做這件事……不知是誰向聖人說的這話,微臣願意與他對質。」

  其實嘛,她已經猜到肯定是張氏兄弟在其中作祟了。

  耽擱這一回,女皇的怒氣已無之前蓬勃,更不肯叫人與她對質,只道:「當真不是你唆使的?」

  杜清檀苦笑:「微臣才剛得到聖人恩賞,還沒焐熱呢,哪裡捨得。

  且這事兒,是聖人交予琅琊王承辦的,微臣不曾見過琅琊王,於案情一無所知。」

  女皇就沒聲音了,只將手指朝她輕輕抬了抬。

  杜清檀看懂了,這是要她把吃食奉上,可她故意裝作被嚇蒙了的樣子,呆呆的,不動。

  金守珍恨鐵不成鋼:「還不趕緊呈上御膳?」

  「是。」杜清檀這才奉上枸杞紅棗燉鵪鶉:「此物滋補肝腎,益氣補血,冬食可有助於暖身。」

  女皇嗅到了她身上的煙火之氣,耷拉著眼皮道:「你做的?」

  杜清檀溫順地道:「這是微臣予聖人的孝心,當然要親手做。」

  「哼,你們這些人,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真孝順,大半天過去,就只做了這麼一道膳食?」

  女皇用銀勺子喝著湯,刻薄著,卻也……可憐著。

  沒有人愛的那種孤獨和可憐。

  杜清檀很清晰地能感受到她的孤獨和可憐,也很明白她拿著東西朝自己狠狠擲來、口喊杖斃的兇狠惡毒,於是越發冷靜沉穩。

  「當然不止這個,微臣知道您每年冬天都會燥熱上火咳嗽,這便給您熬了一鍋生津降火、養陰潤肺的秋梨膏,以便犯疾時備用。」

  女皇陰沉沉地瞅著她道:「你可真上心,入冬都這麼久了,才想起來做這個,秋梨膏,不是該秋天做嗎?」

  總之就是不停刁難罷了。

  杜清檀不慌不忙:「微臣雖然早有想法,但方子卻不是現成的,反覆試了多次,才敢送到御前。」

  女皇這才不吱聲,慢吞吞地吃完鵪鶉湯,大抵是美食入胃可以調節心情,她的態度變得好起來:「下去吧。」

  「昂?」杜清檀沒明白過來,怎麼就過去了?

  她這一聲「昂?」倒是難得的露了憨相,女皇笑了一聲,朝她擺手:「沒你的事了。」

  杜清檀沒敢久留,收拾好托盤碗筷,迅速退出。

  程尚食在外等著她,如釋重負,卻又示意她不要說話,再讓她看看不遠處。

  獨孤不求、李岱、還有一位她不認識的官員站在那兒,等候傳召。

  杜清檀的目光投過去,獨孤不求、李岱同時抬眼,毫不顧忌地看著她,可謂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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