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深處響起了似是從亘古敲響的轟隆鐘聲,在水下的環境中,鐘聲被流體無限的擴大在這座宏大古老的城市裡轟鳴不斷。
29張骨牌的多米諾效應可以推倒370000短噸的帝國大廈,而一具屍體帶動的青銅杆也自然可以啟動整座鍊金古城。只需要常人力氣的輕輕一掰,複雜的鍊金結構才成千上萬次的傳導下,利用了類似多米諾骨牌的效應,整個巨大的機械結構被喚醒了。
兩千年前被鑄造的超級機關活了過來,完整無縫看似整塊的青銅壁分裂開了,露出了一個又一個黑暗的通道和空間,原本看似密閉的環境忽然成為了蜂窩似的結構,每一分每一秒上下左右四面都在出現新的通道。
耳邊無時無刻都響徹著機械運轉的轟鳴聲,原本的出路被堵死了,新的出口誕生,只是一個愣神的時間,原本的神殿已經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八十八尊蛇人雕像進行著方向不同的平移,就像是西洋棋棋盤上移動的棋子,他們行徑路線詭譎複雜但卻絕不相互碰撞,在靠近牆壁時展開新的裂縫通道藏入其中消失不見,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什麼地方。
林年握著菊一文字則宗警惕地看向四周,有那麼一瞬間他就啟用了浮生準備回到江面上的摩尼亞赫號上,但在看見身邊震驚地觀察著這變動迷宮的葉勝和亞紀時,他放棄了這個打算
浮生的發動機制是以空間中殘留的精神信號進行匹配,再置換兩者之間的位置,林年可以攜帶死物進行空間更迭,但如果是活生生的人,兩者之間的精神信號必然會發生類似無線電波段互相干擾的錯誤。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只是難易度的問題,就像是君焰的直接爆發和靜態加溫,就算楚子航豁出命二度甚至三度暴血都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起碼現在的林年對浮生的掌控力還沒有到那種程度。
如果換作是金髮女孩來借體釋放的話說不定可以成功,但很可惜的是在關鍵時刻謎語人總是不在場,現在他要是咬著牙強行將葉勝和亞紀介入浮生中的話,後果大概就是最後挪移到摩尼亞赫號上的不是兩個完整的人,而是一堆融合在一起的肉體。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的話,他應該可以很簡單發動浮生離開,但勢必會拋下葉勝和亞紀兩人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挺糟,但也還沒糟糕到放棄的地步。
轟鳴聲從頭頂響起,林年抬起頭就看見了整個青銅的穹頂塌陷下來了,這種感覺簡直就跟天塌了沒什麼區別,上百噸重的青銅巨物一路碾壓下來要將這座寬敞的空間化作無,這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擋的。
感受到紊亂的水流和劇烈增加的水壓,林年將一度暴血推至了巔峰,漆黑的鱗片在水中舒張著減緩這暴增的壓力,他伸手向葉勝和亞紀做出了撤退的戰術動作,但在下一刻回頭的時候卻驟然停下了,因為他發現他們來時的退路居然消失了!
兩根巨大的青銅立柱潛入了地面,一面不知何時挪移上來的牆壁堵住了神殿退往前殿「大道」的道路,那正是他們通過活靈進入青銅城的地方,原路返回的途徑在數秒之內就消失了,這面新出現的青銅牆壁足有數十米高將退路堵了個嚴嚴實實,不需要去劈砍就能猜到他的厚度,就算一輛正面疾馳過來的列車都不一定能把這青銅牆壁給撞開。
林年快速看向四周,一道又一道的裂縫和開口在三到五秒內形成又消失,整個青銅城在轟隆中像是一塊飛速擰轉的魔方,原本的路線已經失去了參考的意義,現在每分每秒成百上千的通道都在形成和消失,他們必須立刻做出抉擇。
一道大電磁信號在林年身旁爆發了,他轉頭看向了葉勝,數不清的「蛇」湧向了四面八方,其中無數道「蛇」在林年的冥冥感知內在自己和葉勝之間修建出了一條「通道」,他還沒反應過來這條「通道」的具體用處,他耳朵中的水下耳麥就忽然響起了沙沙聲。
「能聽我葉勝。」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了林年的耳中,他看向跟自己做手勢的葉勝明白過來了,雖然他們之間沒有信號線,但電磁信號的「蛇」成為了溝通的橋樑暫時地聯通了他們兩人的紐帶。
「我是葉勝,能聽嗎?林年!?」
「林年收到,能通過『蛇』聯繫摩尼亞赫號嗎?」林年按住耳麥迅速回答,「我們需要『鑰匙』的幫助。」
「我盡力。」不知道第幾次發動言靈後葉勝臉色已經接近白紙了,但語氣依舊沉穩似乎想給隊友帶來冷靜。
「得趕快脫離這裡,我們受到的襲擊絕對不是單方面的,我懷疑摩尼亞赫號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林年看了一眼他極具下降的氣瓶標識,迅速下潛下去將即將落入新出現通道內的蛙人屍體背上的氣瓶給扯了下來,在游上來後位葉勝更替氣瓶,在葉勝的身旁酒德亞紀也不再顧忌體力釋放了「流」這個言靈,穩定住了周圍因為空間變動而擾動的水流和水壓。
「我們時間不多了。」酒德亞紀臉色雪白地抬頭看了一眼已經逼近的青銅穹頂,他們的生存環境在不到半分鐘的時候就已經被壓榨過半了。
周圍的通道不斷生成,但他們卻遲遲沒有敢隨便挑選一個進去,誰知道他們進入的通道會不會在瞬息之間又消失掉?一旦在通過的過程中被青銅壁夾中那絕對是粉身碎骨的下場,就算是林年都不可能扛得住整個青銅城機械運轉的巨力。
「還沒到放棄的時候。」林年拿起了胸口掛著的司南,但卻發現上面的勺形磁狀物正瘋了似地旋轉,鍊金古城在運作的同時爆發出了巨大的磁場影響,整個青銅城可以看作是一個鍊金矩陣發動了,矩陣的覆蓋下林年也沒有把握自己在祭祀血液後這個司南還能否造成運作。
就在他準備把手指按向菊一文字則宗的刀鋒上時,一旁的葉勝忽然抬手指出了一個方向,「下面,出口在下面形成了。」
葉勝指向的地方是那二十米巨型蛇人雕像前的湖泊,林年看了一眼後兩隻手伸出攬住了葉勝和酒德亞紀沉聲說,「抓好了。」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忽然一陣巨大的水壓就籠罩住了他們,他們只感覺身上的壓力在一瞬間翻了三倍由於,差些頭暈眼花缺氧之際,壓力又忽然消失了,視線恢復正常後悚然發現他們已經跨越了百米的距離來到了那湖泊之下骨骸堆積的地方。
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拖拽的水線,葉勝嘴角抽了一下明白過來了林年做了什麼,剎那這個言靈在領域擴張開時只會保護釋放者本身,而不會替他們減緩高速前進的壓力,現在這都是林年特地照顧他們的情況了。
「快看!」酒德亞紀指住了下方的垮塌的骸骨堆,在那之中那扇渦流狀的青銅門居然打開了,原本需要活靈祭祀的門似乎是被機關影響了,青銅大門中心的渦流印記向著四周收縮開,露出了一個圓形的空洞,一股若有若無的吸力將周邊的骸骨吸入其中消失在了黑暗裡。
「下面的情況如何?」林年抬頭看了眼湖泊之上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整個湖泊口已經被青銅壁給填上了,那牆壁甚至還從他們下來的方向繼續向下壓迫,似乎是在攆著他們不斷下潛似的。
「『蛇』不敢深入裡面但我能感知到下面有一塊空間。」葉勝沉聲說道。
「『蛇』不敢深入裡面?」林年微微抬首,「你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葉勝深吸口氣看向林年。
「那聽你的。」林年點頭,直接游向了那扇開在地下的青銅門。
剛剛一靠近那洞口的吸力就捕捉了他,他順著吸力直接潛入了洞口之內,下面是一條極長的隧道讓人想起了水上樂園的滑道項目,視線一下進入了黑暗,唯一提供光源的只有他眼眸點亮的灼熱黃金瞳。
在數十秒鐘螺旋而下的滑道後,林年能感受到水壓的進一步上升,他們原本該脫出青銅城上浮,但現在卻越發地深入了水下。
通道來到了盡頭,林年忽然感覺周身那可怕的水壓消失了他被水流的力量壓在了「地面」上,可在環首觀察時卻發現自己是落到了一架水車上,通道的盡頭是一架青銅的水車,從通道中流出的水流為水車提供了動力快速地旋轉著。
林年落下的擋板往下轉動,他也正好跳下了擋板,通道連接著的這邊地方居然沒有被水淹沒,他取下氧氣面罩試圖呼吸但卻發現沒有空氣,黑暗的通道外依舊響徹著青銅城的轟隆聲,但這裡卻沒有被不斷變換的青銅壁影響,簡直像是這座古城的安全屋一樣。
葉勝和亞紀也從通道中墜下落到了水車上,他們在迅速摸清楚周邊環境跳下水車後發現這裡沒有積水,也做了跟林年一樣的動作,原本還想省點氧氣的計劃作罷,只能壓下對這片空間的疑惑快速跟上林年走向通道的深處。
通道的盡頭,葉勝和亞紀原本以為這裡該連接著符合青銅城風格的詭異祭祀台,有蛇臉人包裹,繁密的龍文圖騰,以及祭壇中成群的骸骨和乾涸的鮮血什麼的,再不濟也該是充滿神棍氣息,古希臘式祭天的神壇,充斥著王座、水銀、人魚油膏的長明燈等元素但在通道的盡頭出現的居然是一間小屋。
林年掏出了水下的燃燒棒提供照明,火光下照出了一間青銅鑄造的小屋,古老的民居,樸素而實用,無法從建築風格上分析年代,因為這裡的布置太為簡約了,只有一張藤質的床榻,一張放著陶製花瓶的青銅矮桌,角落裡跪坐手捧宮燈的青銅侍女雕像,但宮燈沒人添油的緣故早已經熄滅了。
「有人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酒德亞紀看著牆壁上掛著的兩襲白色的衣袍輕聲說。
這是一句廢話,但無論是葉勝和林年都聽知道亞紀這句話更深一層次的含義,屋子有人住過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住在這裡的「人」,誰能在龍王的宮殿擁有一間下榻的房屋?白帝城可不是諾頓館或者安鉑館,還能有招待客人的客房,能住在這裡的只能是跟宮殿所相匹配身份的存在。
「比如龍王諾頓本人。」
林年站在房屋的中央,手舉著燃燒棒看向那張藤編的床榻,在那上佇立的一個足足有接近一米七的黃銅罐,罐上滿是複雜無法理解的花紋,在燃燒棒的照耀下折射著古老的輝光。
在這個房間中,他們可以因為黑暗漏看很多東西,但唯一不可能錯過的就是這個東西,他的存在感太為強烈了,讓林年在進入這個屋子的瞬間就鎖定住了他,手中的菊一文字則宗無聲中捏緊了。
「『繭』。」
葉勝心跳漏了一拍,在他身旁亞紀愣神數秒後面色一緊,快速上前去抽出了身上的安全繩將黃銅罐打包帶走,他們此次行動正是為了這個東西而來的,原本的計劃是得不到就利用鍊金炸彈摧毀寢宮,但現在怎麼也得試一試把這個東西給帶出去。
一旁的林年並沒有阻止他們的行動,盯住那個黃銅罐只覺得渾身都籠罩在一股強磁場中針扎似的發毛感這種感覺也更加確定了黃銅罐的身份。
酒德亞紀在打包黃銅罐,林年卻趁著這段時間在這間屋子裡走動了起來,他來到了牆壁前上面掛著許多絹布與木軸製作而成的捲軸,他伸手去觸碰在摸到的瞬間那些絹化作了碎片消散掉了,裡面或許記載著許多秘聞,但經過千年的歲月後已經無法再重見天日了。
「床下還有東西。」酒德亞紀低呼道。
林年轉頭過去就看見葉勝從那藤床下拖出了一個古老的青銅匣子,方方正正上面刻著繁密的花紋,匣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現烏金的銳色,讓人毫不懷疑他的堅硬和珍貴程度要知道床底從來都是雄性生物藏寶貝的地方,能從龍王的床底下拖出來的匣子,裡面要麼裝著鍊金術的巔峰,要麼裝著其他磁性母龍的寫真,不管是哪個都能給混血種研究龍族文明帶來巨大的幫助。
「有暗扣,可以打開,要現在檢查一下嗎?」葉勝快速看向林年詢問,他還沒有忘記這次的行動專員是誰。
林年正想說離開這裡再檢查,但忽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了似的點頭應允了。
葉勝摳下暗扣,青銅匣發出一連串複雜機械的瑣屑聲響,可以想像匣內的鍊金技術是何等成熟,在聲響結束後他沉了一口氣然後猛地拉開了青銅匣,一串烏光從裡面折射了出來,一股鋒銳的氣息籠罩了屋內的所有人,開啟青銅匣的葉勝迅速後撤了半步被那股逼人的銳氣錯開了視線。
匣內,七把造型各異,花紋繁茂的刀劍呈現在了三人的眼中,斬馬刀、唐刀、大馬士革刀、日本武士刀等等,被收納在了同一個盒子裡,刀刃闊別千年依舊光寒四射,那誇張但卻暗藏狠厲的造型暗述著他們在不失工藝品外形的同時也是掌控了生殺予奪的絕世兇器。
神話般的鍊金刀具,七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