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撤銷

  第1419章 撤銷

  「一舉兩得的計劃,唯一需要的祭品甚至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人,一個陳雯雯的死,就能階段性達成兩個莊家的目的,何樂而不為?」酒德麻衣說。

  「可你剛才說,陳雯雯的死與老闆無關。」

  「如果漠視也是一種罪的話,那陳雯雯的死有太多人要為之負責了。」酒德麻衣緩緩地說,「老闆在這個計劃中做了什麼?不過是設計了整個尼伯龍根的關卡與遊戲,除此之外他沒有再參與任何計劃的細節要我提醒你,陳雯雯是為什麼進入尼伯龍根的嗎?」

  「是」蘇恩曦頓了一下。

  「林年可是警告過路明非的,最好不要去接觸陳雯雯,他從來都不贊同路明非和陳雯雯走在一起,不止是這兩個人相性不和,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就是親身經歷者,他比以前的路明非強太多了,可一個蘇曉檣幾乎讓他心力憔悴,多出了無數的弱點——他不想路明非重蹈他的覆轍,所以反覆地叮囑路明非讓他想好自己要做的事情,既然想賭,那就要做好輸掉一切的準備,而現在」

  「滿盤皆輸咯。」蘇恩曦說。

  「是路明非對陳雯雯念念不忘,在陳雯雯出現在路明非面前時是他選擇了再續前緣,對於每一個男孩子來說,白月光的確是揮之不去的過往,但只要他伸手去把她撿起來了,那麼之後所有的後果就該由他自己來承擔。」酒德麻衣淡淡地說,「最大的罪人是皇帝,其次就是路明非他自己,害死陳雯雯的人里,他難逃其咎。老闆只是看著這一切發生了,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卻沒有說,因為在他的立場,他從來都沒有義務去提醒路明非,去拯救陳雯雯。老闆可不是什麼樂善好施的好人——陳雯雯的死,又與老闆何干。」

  她說,「作為魔鬼,老闆只會在路明非需要力量的時候回應他,握住他的手。林年背後的那個人也亦然如此。太多人想要陳雯雯死了,只是髒活兒交給了皇帝來做,其餘的人都對那個女孩的死亡冷眼旁觀硬要說的話,所有圍觀的人都是兇手,都是食屍鬼,從陳雯雯的屍體上啃噬出他們自己的利益。」

  蘇恩曦輕輕打了個寒戰,在地動山搖之間沉默了片刻後問,「那現在的局面,還有沒有什麼更優解?現在殺死芬里厄的確是個壞主意,如果你是林年的話,伱該怎麼勸路明非?有沒有什麼更優解?」

  酒德麻衣說,「現在的路明非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陳雯雯的死對他的衝擊太大了,就算有一個更優解,也無法說服路明非,已經被暴怒吞噬的他,只會找一萬個理由來否決你提出的解決辦法。他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讓芬里厄死,生吃活剝他,讓他把吃下去的女孩重新吐出來,即使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憤怒也很正常,他想過任何人誰攔住他殺死芬里厄,但怎麼也沒想過攔住他的會是林年,這個他願意把命託付的人。所以破口大罵也是很正常的。」

  「說來真是有趣。」酒德麻衣搖了搖頭,伸手進薯片口袋裡捏了一枚出來,搖晃之間穩穩地丟進了自己的嘴裡,「林年一直在試圖教導路明非,讓他成長,讓他有擔當,有責任心,現在路明非的確按他所想的一樣成長了但馬上成長之後的迴旋鏢就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真是有意思。路明非不撞南牆不回頭地想要和陳雯雯藕斷絲連,林年其實當時可以十分冷厲地判這段感情死刑,但他最後還是相信了路明非能賭贏」

  「真是一個麻煩的男人啊。」蘇恩曦很複雜地評價。

  「他不一直都是這樣嗎?因為自小的缺愛,所以一旦愛上了某個人(各方面的愛,友愛、愛情、關愛),就會無條件地信任他們。他相信一個人,就會相信到他死。」

  「他是被裹挾著長大的,教育、成長、理念都是如此,在戰場上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把後背託付給這樣的人,因為他也可以隨時把命交到你的手上。那種豁出一切的信任,那種滾燙到讓人炙手可熱的信任,就像是太陽一樣刺眼。」酒德麻衣說,「你做錯事了,他會相信你,然後保護你,無論別人怎麼看,無論別人怎麼說,只要你得到了他的信任,他就能無限制地為你說話,為你擋住那些麻煩。即使你在背後給他一刀,他都會認為你是被迫的。」

  「我操了這信任可真是沉重啊,難怪他身邊圍繞的都是重女但他知道這份信任也經常讓他倒霉嗎?」蘇恩曦嘆氣。

  「你可以說他愚蠢,也可以說他不長進,但這就是他這個人性格構成的重要一部分。」酒德麻衣說,「曼蒂·岡薩雷斯還記得麼?她原本是皇帝的棋子,和你我一樣,是和皇帝簽訂了『契約』的存在,但因為林年,她背叛了皇帝,最終成為了一個自由人。」

  「背叛皇帝?她怎麼敢的?」蘇恩曦詫異地說。

  「因為林年信任她啊。」酒德麻衣理所當然地說,「不管她做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她都無數次做好被林年仇恨的準備了,但到頭來(酒德麻衣忽然低笑了一下)她發現林年居然還是願意相信她!如出一轍的相信,毫無來源的相信。然後她就倒戈了,做出了一件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和昔日的東家打上了擂台!」

  「這叫什麼真心換真心嗎?」蘇恩曦嘴角抽了抽。

  「如果是你遇見這麼一個人,你坑他無數次,他還是無條件相信你,你會繼續坑他還是做什麼?」

  「那要分人!」蘇恩曦皺眉,「就算我良心發現,不想坑他了,但他遇到沒良心的呢?他會被坑到死的好吧!」

  「那麼我們是該說林年運氣好麼。」酒德麻衣笑了笑,「起碼他直到現在遇到的人都挺有良心的」

  「真的是運氣好麼?」蘇恩曦問。

  「那些真正沒良心的,她們甚至沒有近他身邊的資格,在有那麼個苗頭的時候就被他給予信任的那些人給悄無聲息地清算出局了。」酒德麻衣說,「曼蒂·岡薩雷斯和林弦同時給出的情報,林年沒理由不相信,況且現在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報來給他參考了,至少他現在沒有做錯判斷。」

  「路明非真是聽證會怎麼罵皇帝的,這一次就怎麼罵林年,不得不說路明非罵人的確有一手的。」蘇恩曦長長地嘆了口氣,「不過幸好林年沒有真的被罵開,芬里厄一死,海拉就會誕生吧?」

  「耶夢加得就在地上等著呢,她藏在了人群之中,斷掉了一切的聯繫方式,在芬里厄死之後,最後的1%就會成為開啟那無上偉力的鑰匙——濕婆業舞不一定能瞬間釋放完畢,但在海拉誕生的那一刻,整個地表會化為地獄是毫無疑問的事情,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結局。」

  蘇恩曦聽了酒德麻衣的話臉皮抽了抽,「也就是說現在你和我的命基本就吊在林年的手上?只要路明非真的殺了芬里厄,我們」

  「會死的哦。」酒德麻衣毫無懼色地點了點頭,說著相當可怕的話,「即使不是濕婆業舞,完整的大地與山之王只需要只需要稍微勾動一下地殼,超過那部《2012》的地震就會發生在地表吧?無論是你還是我都很難在那種災難中活下去。」

  巨大的震動再次發生了,大樓猛烈的搖晃,酒德麻衣和蘇恩曦下意識看向屏幕,發現那大空洞之中發生了一次如太陽升起般的光芒,那是「陽雷」的爆炸!光芒中心,路明非的身影忽然出現,硬生生被按住臉頰從天而降,砸進了地面。上半身龍鱗覆蓋的林年竟然硬生生吃住了那毀滅性言靈的衝擊,撞穿爆炸中心,干翻了釋放言靈的路明非,他身上受到的傷害和破損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復原!

  「想要逃的話,除非我們有一架直升機!」蘇恩曦忽然一拍巴掌,「我現在馬上調一輛直升機去樓頂上待令如何?」

  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送餐的小妹推著餐車走進了這個被改造成監控室的房間,在震波之中慌張地抬頭看向裡面的酒德麻衣和蘇恩曦。

  「誰叫你進來的?!不對誰准你進來的!」蘇恩曦一下子就從轉椅里站了起來,怒目而視。

  「昨天老闆發郵件來,說給你們準備一點喝的。」小妹戰戰兢兢地揭開餐車上的銀蓋蒙布,冰桶里鎮著一支perrier jouet。巴黎之花美麗時光,很好喝的香檳。

  香檳上的吊牌留著老闆花哨的筆跡:「1998年的美麗時光,終章之前的諧虐曲,微醺時觀感更佳。」

  酒德麻衣趕走了送餐小妹,蘇恩曦上前抓著那瓶香檳,扯下吊牌閱讀上面的字跡,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這意思是讓我們別想著提前落跑嗎?」

  「看起來老闆對接下來的結局很有信心,如果這就是最終一刻,我想他一定不會缺席。」酒德麻衣從大腿網襪一側刀袋摸出了匕首,刀刃在手指間旋轉舞花,最後揚手一甩就削掉了香檳的瓶塞,清脆的「波」聲後,氣泡和酒液混合著被倒入冰桶旁的兩隻冰鎮過的香檳杯里。

  「干!真羨慕三無妞,那傢伙好像早就進入尼伯龍根了,外面就算天塌地陷也影響不到她!」蘇恩曦沒轍了,只能坐在轉椅上往嘴裡灌香檳,作為文職人員的她本來就不適合應對這種天崩地裂的大場面,現在只能用酒精壯一下膽,免得真的要逃跑時腿軟了。

  「如果芬里厄死掉的話,尼伯龍根也會坍塌吧,不過是先後時間問題。」酒德麻衣握著香檳,手穩得沒有一絲顫動,「你覺得最後誰會贏?」

  「以我們的立場,這賭有必要打嗎?你賭林年贏,你看老闆會不會削你!」蘇恩曦沒好氣地說道,她的目光盯住監控屏幕里那兩道模糊的金色光芒互相撞擊彈射激波,「傲慢對暴怒啊皇帝可真是一個充滿惡趣味的劇作家,這是想讓他們用最契合自己對手的一項七宗罪殺死對方嗎?」

  「真說不一定。」酒德麻衣緩緩說道,「如果打到最後,輸紅眼的賭徒不計代價地借貸,得到了遠超一切的力量,那些洶湧的殺意與嗜血因子可能真的會讓他們失控——有沒有一種可能,老闆也想借著這個機會除掉林年?而對面的皇帝也是抱著相同的想法?」

  蘇恩曦愣了一下,表情變得可怕了起來。

  「現在他們甚至沒有真正地認真在廝殺,路明非沒有利用權能封禁林年的言靈,林年沒有肆無忌憚地用時間零的速度去碾壓路明非只是在自保——可如果這場戰鬥的烈度慢慢增加到豁出一切的時候,誰又保證他們能在關鍵的時候收得住手?與老闆真正交換之後的路明非,在那短短的時間裡,權與力的融合之後,握住刀劍的到底是路明非還是老闆,你真的能分清嗎?」酒德麻衣低沉地說道,「這個道理放在林年身上也適用,老闆提到過在林年的身上存在著一種名叫『鎖鏈』的概念,當那些『鎖鏈』斷開的瞬間,你敢保證他背後的人不會藉機除掉和老闆融合的路明非?」

  「這可真是」蘇恩曦說不出話。

  「陳雯雯的死只是提供了一個舞台,大家都想在這個女孩的死身上做文章,她的死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一個戰場的大門,現在所有魔鬼都衝進了戰場,開始一場狂歡!」

  —

  巨大的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路明非彈開了,想要拉開距離他不得不用這種自殘的方式近距離引爆君焰,而站在君焰的爆炸中心,佇立在地上的林年甚至動都沒有動彈半刻,完全無視掉了這足以傷害到純血龍類的爆炸性言靈。

  在他身上,所有的傷痕飛速恢復,路明非所造成的一切傷勢都不過是風吹過,留不下任何痕跡。

  言靈·八岐。

  林年望著路明非說,「停手吧。」

  自始至終,他完全沒有用他賴以為豪的速度去碾壓路明非,而是以一種更為不講道理的辦法,利用八岐賜予的完美肉體,將青銅與火之王的所有權能硬抗、鑿穿,然後將釋放者給轟飛!

  如果不是林年不想傷害路明非,路明非早死了,再怎麼花里胡哨的言靈,再怎麼炫目的火焰,再怎麼堅硬的青銅,都會在那絕對的力量下毀滅、突破,他的拳頭避無可避,總是會落在路明非的臉上,似乎想要把他從暴怒中拔出來。

  一方面想要快速結束戰鬥,一方面又不想真正傷到路明非,這讓這場本該很快結束的戰鬥開始延長。

  鮮血從裂開的鱗片中流出,路明非睜大著火紅的眼眸,抬頭死死盯住遠處的林年,他背後亮起了火焰的時鐘,熔紅的火環在頭頂漸漸擴張,地層中的金屬如流質般被從抽出,在他的身上如盔甲般澆築凝固,一簇簇火焰在他身上的各個角落亮起,額頂也爆燃出一團耀眼的火焰。

  一個又一個言靈被快速釋放,沒有詠唱,只有王座上至高無上的權對規則的御令。

  林年一言不發地凝視著路明非身上出現的異狀,那一個接一個的領域擴張,讓他無比熟悉而陌生,毫無疑問這是青銅與火之王的權力,與諾頓和康斯坦丁廝殺過的他再熟悉不過這種感覺。

  他正想拔起地上的七宗罪,進行真正下手狠一點進行鐵血的鎮壓,快速結束這場戰鬥。

  可下一刻,他兀然看見了路明非抬手對準了自己,低沉地說出了兩個字:

  「撤銷!」

  巨大的領域瞬間填滿整個大空洞,林年身上沸騰的「八岐」瞬間崩散了,在他稍顯錯愕的瞬間,路明非手中的「傲慢」已經停在了他的胸前,劍上的火光熊熊燃燒,在那1秒都不到的時間裡,照亮了彼此倒映的瞳眸,隨後火焰的斬擊在他的胸膛爆發!數十米的火浪之中,他被一刀斬開胸膛倒飛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