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隧道了,直升機看不到他們,快追上去別跟丟了。」渾身淌血的源稚生從車窗內爬了進來,駕駛座上的櫻視線不經幾度從路況上偏移被吸引了過去。
「大意了,小傷而已。」注意到櫻的關切,源稚生擺了擺手躺在副駕駛上,把古刀斜著立在一旁。
櫻沒有說話只是靜默地用餘光觀察著,源稚生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有些狼狽,她根本記不得上一次見到自己的上司這幅模樣是什麼時候了,亦或者根本沒有過?但她也看見了那柄古刀『蜘蛛切』的刀鋒上依舊沾淌著幾滴血珠,很明顯本部的『S』級也沒討到什麼好處。
方前GT-R上的戰鬥實在太過迅猛了,毫不誇張地說車頂上兇險萬分的交鋒就連觀看都存在著一定的門檻,不到一定水準根本看不明白究竟誰占上風誰落下乘。但要知道往往被蜘蛛切斬中的混血種,可都是無一例外當場喋血斃亡的,畢竟執行局局長在獵殺之路上漫步如此多年從未失手過,本家的人都稱他是天照命、是皇。
可本部專員毫無疑問打破了這個現狀,一刀將本家的『最強』送了回來。
源稚生褪去風衣脫下了上半身的衣服,櫻單手握方向盤空出一隻手替他打開了法拉利的前車箱,從裡面取出了酒精和紗布。
說來倒是有意思,這些醫療用品備用放在法拉利內就從來沒被使用過,如果不是知道有人定期會專門送來新的藥品補充,今天在使用前他們大概還得考慮一下這些東西是否過期的問題。
源稚生脫光上衣顯露出健壯漂亮的胸膛,短刀的半截刀鋒扎了一半進他的右胸膛里,他面色平靜地徒手就把刀鋒拔了出來,一串血液當即飈射到了副駕的擋風玻璃上,而那被扎傷的豁口處卻沒有大出血,反而在驚人地緩慢閉合!
這一幕櫻看在眼裡沒有太過震驚,類似的情況她在身邊男人的身上見得多了,這並非是魔幻的快速癒合,而是通過精密控制肌肉群強行擠壓止住了出血,血統異於常人的源稚生甚至可以做到短時間消除自己的心跳聲,完全潛伏在黑暗中成為陰影,這種完美控制身體機能的超人類的技能大概也只有被奉為『皇』的源稚生能做到。
「傷勢不會影響到行動嗎?」櫻問。與此同時法拉利也跟著開進了隧道中,他們已經被GT-R甩得很遠了,就連烏鴉和夜叉都開著奔馳嘴裡罵罵咧咧著『你媽的敢捅我們少主』、『捅回來!捅回來!』之雲,轟足油門超過了他們搶先一步追進了隧道里。
「沒有傷到內臟,子彈造成的傷口不算深,刀片被肋骨擋住了,皮外傷。」源稚生把酒精澆到了身上的傷口住,又拿起紗布進行簡單的包紮:「肌肉組織里的那幾枚彈尖回去後再取出來。」
「看起來對方給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櫻說。
「年輕人有朝氣是好事情。」源稚生處理好了傷口重新穿上衣服披上了風衣。
「可您也是年輕人。」
源稚生頓了一下,他是85年的,才過了23歲的生日,若是按照日本的成人歲數來講20歲才准允喝酒,那他23歲還真是個年輕人。不過想了想他又無趣地搖了搖頭重新抓過了蜘蛛切的刀柄:「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多一些勝負心嗎?」
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開車,源稚生也不惱沒有追問,雖然櫻是他的下屬,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算是和洽,說一些無關緊要的打趣話倒也算是常見。
「一開始就不是打著生死廝殺的念頭交手的。」源稚生摸了摸依舊留存著火辣痛感的右胸口淡淡地說:「但很顯然越到後面,那孩子就越控制不了自己了,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情。」
「會是個麻煩嗎?」櫻想起了曾經任務中遇見的無數危險混血種從人到鬼的蛻變。
「不能把他跟那些『鬼』混為一談。」源稚生搖頭:「被本家定義為危險混血種的人群的確都存在著血統超過臨界血限而無法自控的現象,但本部的『S』級不同,他是昂熱校長的學生,而校長的立場是秘黨中最為堅定、不容置疑的。」
「校長信任的人就一定值得信任麼。」櫻懂了源稚生的意思。
「起碼暫時值得信任。」源稚生點頭:「他把自己的血統優勢利用的很完美,據輝夜姬調查本部是近年來開始注意到他的,在一兩個月前才正式將他納入了秘黨的懷抱。這麼短的時間把一個普通的孩子訓練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你覺得是秘黨的手段高明,還是那個孩子本身就『不正常』呢?」
「或許兩者都有?」櫻對此不可置否。
「缺點也很明顯,太容易被情緒牽制行動。」源稚生說:「之前我對於他的評價是沒錯的,用政宗先生的話來說,他就是一柄尚未精煉打磨的刀胚,校長把他送來日本是交由我們為他『開鋒』的。」
「不怕剛極易折嗎。」櫻說。
「最有效確定一把名刀成色的方法是『對擊』。」源稚生終於在車內給自己點上了一根柔和七星:「兩柄好刀,十成力量,對空擊打,斷掉的熔進爐火,尚存的修補鋒口,無非是百鍊之下的再多一次鋼火淬鍊,有利無弊。」
櫻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但他下一次就沒那麼幸運了。」源稚生說:「他去錯了地方,想要錘鍊刀胚去關東支部、去執行局,他想怎麼鬧任由他怎麼鬧,總會有人給他個教訓,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去找猛鬼眾的麻煩,那群人就像是東京這座城市的膿,越往裡探只會陷得越深引發不可估量的惡性病變。」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但進這條隧道就是最大的戰術錯誤,他們逃不掉了,不僅是我們的直升機,各個新聞媒體包括警視廳在內都派出了直升機盤旋在東京上空了,只要他們一出隧道就會被各方各界鎖定,基本上不存在逃離的可能,就算是猛鬼眾也沒有膽子在這種場面下出手干涉。」櫻說。
話音剛落,傳呼機內驟然響起了夜叉和烏鴉的喊叫聲:「媽的,我們追上了,GT-R要被堵住了!」
隧道口,數架直升機盤旋都市上空,聚光燈從四面八方打下照在了疾馳的GT-R,在他的身邊早已在隧道出口等待好的警車同時轟起油門跟了上去。在各個電視台台的轉播下其後烏鴉和夜叉的奔馳死死貼住了GT-R的屁股時不時撞上兩下,莫名像極了電車上的猥瑣男在占便宜揩油。
法拉利也隨後不久也衝出了隧道,他們已經來到了東京的中心區,這裡到處都是繁華的商業街,巨大的熒幕上滿是五光十色的繽紛霓虹,但值得注意的是當他們出來隧道時,街邊已經看不到哪怕一個行人,冷清的反常。而遠處往日車流量、人流量最為巨大的十字路口處響起的警鈴聲簡直交織出了一曲盛大的交響樂,期間還夾雜有大喇叭勸降的吼叫聲。
「被警視廳攔下來了?」源稚生有些意外,今晚的警視廳看起來格外給力啊。
無論是哪路人馬把GT-R逼停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好事情,就算是軍方出面截停了GT-R,他們都有辦法把人順到他們的管轄區里,今晚這場追逐戰的結局其實早就註定了,唯一的變數不過就是過程中的消耗和損傷罷了。
就現在看來本家最大的損失不過就是源稚生這個執行局局長挨了四強,吃了一刀子而已。
問題不大。
法拉利開到十字路口減速了,這時源稚生才知道這裡場面的陣仗有多大了,十字路口前、左、右三條街被警視廳的警車封得嚴嚴實實的里三層外三層,大概東京警視廳大半警力都揮霍在這裡了,黃色的警戒線把所有無關民眾隔到一百米開外,路障、鐵荊棘遍地鋪滿,除非GT-R長了翅膀不然不可能從這種包圍圈裡逃出去。
而現實也的確如此,GT-R被逼停在了十字路口正中央動彈不得,地上留著急剎車甩尾的黑印,這輛為速度而生的賽車終究沒有配備實心輪胎,壓過鐵荊棘後第一時間就失去了逃逸能力。
三架直升機的聚光燈匯聚一起,大風掀起了地上每個人的頭髮,架著大喇叭吼叫的警視廳廳長不得不按住帽子才能避免地中海露出在直升機的攝像機中,每個警員都躲藏在拉開的車門後架著警用手槍聚精會神地瞄準著熄火的GT-R。
「結束了。」源稚生下了法拉利倚靠在車門邊眺望著十字路口中心。
「看起來輝夜姬監視了路況提前給警視廳安排好了圍堵路線,不然不可能這麼順利的提前做好一切截停工作。」櫻也熄火下了車。
「他們應該知道自己沒戲唱了,在大庭廣眾之下混血種是不允許暴露自己的,這一點在秘黨中也是鐵律。」源稚生如釋負重地吐了口煙,把蜘蛛切丟在了座椅上。
「出來了。」櫻抬了抬頭,源稚生也看了過去。
在GT-R的駕駛座大門被打開了,裡面走出了一個雙手高舉的人影,警視廳廳長還沒來得及高吼雙手抱頭,下來的人就果斷的趴在了地上,看起來是個識時務的好漢,這讓源稚生和櫻也有點意外,他們原本以為車裡的人還會嘗試一下丟點菸霧彈搞掂混亂逃脫什麼的,那時候就是他們再出場的機會了。
拘捕的過程意外的順利,警視廳的人舉著槍一邊厲聲喝叫著,一邊逼近GT-R,看起來輝夜姬混入了警視廳的系統給車上的人訂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看著警視廳如臨大敵的架勢,想來非法入境、販賣軍火、恐怖組織什麼的罪名應該跑不掉了。
而地上趴著的傢伙也當真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任由警察給她戴上了手銬...
等等,她?
源稚生驟然站直了,目光如炬般看去,強光照耀下一切都被漆上了一片亮白色,但在那人影轉身之際他看清了對方的臉。
曼蒂·岡薩雷斯,卡塞爾學院本部專員。
此刻,這女孩正垂頭喪氣、如喪考妣地戴著手銬跟著警察往拘押車裡走,再觀GT-R上再無任何人下來的跡象!
「媽的。」頭一次,源稚生爆了粗口,他回頭看向了來時的隧道,瞬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