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尋獵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忙碌了半小時之後,林年開始下鍋炸肉。

  沒有麵包糠和各種調料醃製,以及屠宰和切割過程中從異種死侍身上取下的生肉沒有完全排出血液,勢必會帶有一些細菌、寄生蟲等有害物質,想要豐富的調料和完整的處理手續,那你得在尼伯龍根中找到一個完整的廚房,林年不知道大地與山之王家爐灶火力怎麼樣,但他能肯定對方不會好心到廚房借給自己用。

  油鍋里的油溫剛好在低溫油炸的沸點,大塊的肉切成條滑進鍋里立刻就開始爆油和沸騰,濺起的油點落到林年身上沒半點反應,他只是安靜地看著鍋里的肉泛起金黃色,表面變得酥脆就撈起,也不等溫度變低什麼的一口就咬了下去。

  不燙嗎?

  葉池錦木愣地坐在牆邊抱著膝蓋看著林年一口下去一截油炸五花肉,牙齒咬斷酥脆的炸肉表皮的聲音很清脆也很誘人,讓她明明不餓,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不敢開口要吃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玩意兒吃下去一時爽,但後果是慘不忍睹的。

  可其實這炸死侍肉沒葉池錦想的那麼好吃,起碼林年一口一大截的時候臉上是面無表情的,沒有處理過的生肉直接炸出來的食物只會腥臭味十足,偶爾炸過了火候表面全是漆黑的膠皮,鼻腔里透著一股燒焦的氣味。

  正常的處理手續,這些肉起碼最先得用水洗乾淨表面的血水和腥味,然後冷水焯水,防止高溫讓蛋白質凝固導致內部的血水鎖住無法去除,焯完一遍水後再用水洗一遍,才能用調料進行醃製進行二次料理。

  但還是那句話,尼伯龍根里嘛,還是迷宮裡,有吃的就不錯了,油炸一遍都算是很不錯的處理,主要是能一次料理為什麼不這麼做呢?如果不是烤肉實在是太麻煩,太浪費時間,林年都不會選擇用油炸的方式來讓這些東西好下口一些。

  他可以吃生肉,但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哪怕是讓心裡舒服一點,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他肯定願意這麼做——正常人都會這麼做。

  一條又一條肉下鍋,油水泛濫成災,林年幾乎是坐在了土爐灶的油鍋前,左手拿生肉,右手過油放嘴裡,一個人就是一條流水線,機械性的作業,新鑽出來的牙齒就跟鍘刀一樣利落,一口下去乾脆爽快地把炸肉給截斷,從來沒有咬第二次的說法,口中只要咀嚼到能吞下的地步絕不多咬一口(主要是的確難吃),直接往喉嚨里吞。

  碼滿的一大堆的生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林年的手中,葉池錦覺得自己是在看真人版的《七龍珠》,裡面的超級賽亞人就是這是這種誇張的吃法。

  葉列娜正在著手換的這套新的消化系統的確效果不凡,就算是丐版的,消化速度也是一絕。

  一般來講,水果、蔬菜這類東西吃下肚子雖然營養豐富但卻不頂餓,那是因為消化速度太快了,大概半小時左右就能消化結束,而穀物類、肉類等等就能堅持足足兩個小時到四個小時。

  可就現在林年把食物吃進肚子裡的飽腹感來看,他的消化功能恐怕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油脂量溢出的肉類消化時間幾乎達到了正常水果蔬菜的五分之一,一頓飯如果吃的時間超過半個小時,那麼吃完後胃裡的食物已經消化一半了。

  可以想像以後林年的飯量會呈幾何倍的增長,但只要能減少日常運動的消耗應該還是能控制住進食的頻率和飢餓的速度。

  死侍肉不好吃,但提供的脂肪熱量卻是一等一的充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肉里含有龍類基因的緣故,對於正在構築十二福音的林年來講,這些肉雖然腥臭難以下咽,但卻能給他帶來一種怪異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偶然一天忽然吃到了特別適合自己的料理,儘管你已經吃撐到肚子疼了,但胃口卻依舊告訴你還能往嘴巴里塞,你的喉嚨依舊願意去做「吞咽」這個動作,這種與自身狀態相悖的欲望感就是現在林年所體驗到的。

  冶胃構築所需要的消耗量比林年想的還要誇張,接近一噸的生肉在沒有浪費太多油脂的情況下接連不斷塞進肚子裡完全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飽腹感,就連腹部位置的胃腸部分也沒有太大的隆起徵兆,這意味著新的胃部器官正在以一種恐怖的功率運轉,他的身體源源不斷地汲取著能量又消耗著能量達到了一種微妙的持平階段。

  直到林年左手去撈肉的手摸了個空,還在咬肉的動作下意識一頓,扭頭看向了旁邊,肉已經沒了,地上只有一大灘血水證明著這裡之前的確存在著一堆生肉。

  他吞咽下口中的死侍肋條,轉頭看向了牆角的葉池錦,讓對方猛地一顫,然後又挪開了視線。

  倒也不是真想把葉池錦一起下鍋油炸了,只是他條件反射地以為對方拿了他一些肉,主要是他也沒覺得自己吃了太多肉就沒了,有些落差感。

  「麻煩了。」林年想。

  葉列娜構築冶胃的動靜還沒有結束,這意味著他還需要更多的肉量來補充消耗,否則這個平衡一旦被打破後果不堪設想。

  但就算是這樣林年也沒有太過慌張,因為在開始構築之前他和金髮女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並且做好了一些相應的對策。

  林年站起身來,雙手抬起了油鍋,在身後葉池錦看怪物的眼神中,把油鍋中少說都有一百多攝氏度的油全部喝進了肚子裡,喝完後把鍋丟在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轉頭看向葉池錦說,「我要先離開了,你可以就地等待救援或者自己尋找離開的路,但無論如何不要跟著我,不然的話會死。」

  「.」葉池錦麻木地點頭。

  朋友,你說話的時候嘴裡還在冒著熱油的鍋氣誒,別人是光碟行動,你光鍋嗎?你覺得正常人會選擇跟著你麼?那才是找死吧?

  林年向他點頭表示保重,轉身就快速跑離了過道把葉池錦的事情丟到了腦後,他救不了葉池錦,他能做到的只有順路把這個正統的人脫出虎口丟進被他清乾淨的狼穴內,起碼在一段時間裡這堆過去的死侍巢穴是安全的。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整個大迷宮也可以看作是怪物的聚集地,每一個不同種群的怪物都會盤踞在一個固定的節點,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現串門的說法,所以葉池錦留在原地比亂竄安全很多。

  選擇權在葉池錦手裡,他只提出選擇,不做干涉。

  衝出過道後,林年站在原地頓了一下,腦海里翻起了記憶的帳本,一條清晰的線路很快就出現在了眼前,那是他來時的路。

  林年在學院裡數學那一科的幾何學得還不錯,基本的線路很快就在腦子裡繪出了一張立體的線路圖,那是一張充滿著黑色迷霧的地圖,類似於RPG遊戲裡右上角被迷霧籠罩的小地圖,他往前走遇到的左右每一個路口就算不經過,他腦海中的那張線路圖也會標註出一個入口,隨著他不斷的前進,這張地圖的規模就不斷地變大,這樣起碼不會失去最基本的方向感。

  完全記憶的好處顯露十分,林年儘可能讓自己的前進路線是向「下」的,在站台上李卿提到過,大致的觀點都認為如果迷宮是立體的,那麼出口一定會是在最下方。

  因為這個設計和尼伯龍根的設計暗中契合,尼伯龍根的線路本就是一路向下,如果3號線站台在4號線站台的上方,那麼這個立體的大迷宮的出口一定通往更下方的4號線轉站口。

  林年快速在過道中奔跑,速度大概百米9秒,打破了世界紀錄,但這個速度對於他來說算不上什麼,他這是在控制體能的消耗,儘可能給自己一些走錯路的容錯率,讓體內儲存的能量消耗的速度慢一點。

  走錯路,回頭,繼續換新的路線,有下坡的過道就無腦向下鑽。

  很幸運的,林年還沒有遇到過需要讓他往回返太多路程的死路,只要運氣不錯,找到迷宮出口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像是DC超級英雄閃電俠一樣,遇到迷宮就全走通一次,遇到密碼就全試一次,只要速度夠,很多問題都不是問題。

  可怪異的是,無論林年怎麼探索,都始終沒有遇到敵人,危險混血種沒有,死侍更是沒有,這讓他有些煩躁,在一次拐角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GG牌里自己的稍縱即逝的倒影,雖然只是一瞬之間,但他還是看清了自己的黃金瞳是保持著點燃的狀態(構築過程中血統沸騰),這一剎那他反應過來了一切的原因。

  他的血統現在正處在沸騰的狀態,儘管他有意地克制,但那點燃的沖天篝火一樣的「域」也會無意識擴散開,這也是為什麼葉池錦始終對他的態度都是恐懼,絲毫沒有因為他救了對方的命而有所改觀——生物是有恐懼基因的。

  幼鼠哪怕從未見過貓,但它們一嗅到貓的氣味,或者遠遠聽到貓叫,就會迅速逃跑,這意味著老鼠天生怕貓。

  美國西北大學一項關於嗅覺受體的研究表明,造成「老鼠怕貓」行為的關鍵,就是因為存在一種名為TAAR的基因,使老鼠具有本能地避開捕食者氣味的能力。在自然界的所有生物的基因中可能存在著一種隱性基因,讓他們在嗅到超過閾值的龍類基因時,就會本能地逃跑、害怕。

  葉池錦的基因認為林年是危險的,林年會傷害她,這無法出於她本意去控制,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她,你面前的男人是個怪物,遠離他,否則沒有什麼好下場。

  林年救過她,她本身的自主意識也極強,這才能反抗這種本能待在林年身邊。可那些危險混血種和野獸一樣的死侍呢?很明顯,之於他們,林年就是那隻正在巢穴里狂奔的三花貓,老鼠們捂著耳朵落荒而逃,生怕葬於血盆大口。

  ——而且這次被抓到,是真的會進對方肚子裡的,不是比喻手法。

  一邊在逃,一邊在追。

  林年像是想到了什麼,腳步漸漸放慢下來,隨後把自己的五感儘可能地放大,然後深吸了口氣。

  「聰明的,早該這樣了。」他耳邊響起了葉列娜的聲音。

  言靈·剎那。

  反常理的,林年黃金瞳中爆燃,一瞬間釋開啟了十階的剎那,體內原本所剩不多能量高速消耗,瞬間就見底了。

  與此同時,巨大的飢餓感瞬間突破了大迷宮所制定的「規則」籠罩了他的感官,下丘腦攝食中樞活動暴漲,胃排空後的收縮,血液中某種營養物質的減少,讓他對於食物的色、香、味對個體的敏銳程度上升數倍不止。

  一股香味傳進了他的鼻腔內。

  那不是什麼香味,而是死侍的涎水味,可那股涎水內蘊含了不少龍類基因的DNA,而對於林年他正需要著這樣的「同類」來給他充飢。

  餓的時候聞見任何可以吃的東西,都是香的。

  在鎖定方向後,十階的剎那直接爆發,通道中如暴風過境,轟隆聲和音爆響中,一道看不見的影子眨眼消失在了黑暗的盡頭,與之襲來的龍捲肆無忌憚地將通道的內的牆壁、瓷磚、GG牌等一切雜物捲成碎片,仿佛風暴里夾雜著堅硬的鋼刀將一切通過的東西都攪碎、撕爛,直到他追上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