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走近書房的門前,整個四合院內的廂房都基本上在剛才那戰鬥的破壞性餘波中缺磚少瓦了不少,東廂房廚房的位置最為嚴重,因為承重柱垮塌了的緣故,再加上地陷導致的受力失衡,整個房子都傾斜了15°眼看就要垮塌,說不定路過哪個沒素質的路人在牆壁上方便一下就能驚訝地發現面前的房子被自己的給衝垮了。✿.。.:* ☆:**:. .:**:.☆*.:。.✿
「打得不錯,打出了我的風采,值得誇獎!」
林年才走近,金髮女孩就丟了一件外套過來,大概是從趙蘞蔓臥室的衣櫃裡摸出來的,秋冬款的棕色大衣,雖然是女款的,但整體還是偏中性風,大衣的緣故就算是趙蘞蔓的林年也能披上應付一下子。
「最近是不是又長個了,感覺淨身高有1米8了。」金髮女孩繞著抬手拉著大衣的林年轉了兩圈指指點點。
「你以為跟你一樣當矮子嗎?」林年披上衣服走向書房的大門推開。
「喂喂喂,關心你成長,你怎麼人身攻擊起來了,我1米65在女生里算是比較高的好嗎?如果你嫌矮,我還可以往上躥一點啊!」
「基因恆定了你完美狀態的身體數值,不會多也不會少,強行拉伸身高和做增高手術沒什麼區別。」林年頭也不回地說,「你要丟這個人就去丟吧,別說認識我。」
「跟所有做過增高手術的人道歉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1米8個子了不起了是吧!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金髮女孩那叫被嗆得一個吹鬍子瞪眼。
「只是讓你別做沒意義的事情,沒說你矮,也沒說矮點不好。」林年懶得跟這傢伙扯皮,推開門後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兩個互相倚靠在一起形成了個「人」字形狀的翻倒書架,大量的書淹沒了夾縫中躺在地上的趙蘞蔓。
林年回頭看了金髮女孩一眼,表情相當不爽。
「人沒事呢,頂多有些喘不過氣。」金髮女孩溜達了進來,左一腳右一腳把兩個沉重的書架踹回原位,然後赤腳扒拉了一下地上的書堆露出了裡面埋著的暈過去的趙蘞蔓,「她只要沒出我給她畫的圈兒就肯定出不了事。」
林年把趙蘞蔓從地上扯了起來,結果發現地上還真有一個圈,像是用水畫的,秋天水分流逝得不算快,到現在還剩下模糊的水痕印子,有些無語。
「你是什麼孫悟空?」他把椅子扶了起來,讓趙蘞蔓坐了上去。
「白骨精多著的嘞,都想吃一口唐僧肉。」金髮女孩手肘倚靠著椅子上蘞蔓的肩膀哼哼,「接下來怎麼著?你鬧出的這個動靜感覺方圓一千米都能聽見吧?就那個『黑炎牢獄』掛在天上的一會兒,估計都能讓正統誤以為是龍族入侵了。」
「我應該還沒有暴露。」林年思考片刻得出結論,「這的確是一個局,正統很有可能算到了我會突襲這裡,但就算算到了,沒有證據也沒法一口咬死是我做的。」
「外面這陣仗的確不像是一個『時間零』或者『剎那』擁有者能做到的事情,那你一會兒記得去把你剛才吐的口水給擦了,再把落到院子裡的頭髮啊什麼的清理乾淨(霧態血液的福音使得林年在戰鬥中幾乎不會殘留任何血跡),不留下任何DNA。♙♜ ❻9丂ʰ𝔲𝓧.𝓒Ⓞ𝐦 🐙👽」
「一把火燒了豈不是更省事?」林年在拉開書桌的抽屜找到了一盒火柴,書庫里的易燃物足夠多,四合院這種老宅子木質建築的比例占多,基本上一把火就能燒個乾乾淨淨,保證什麼DNA都留不下來。
「好主意。」金髮女孩豎起大拇指,「那這個女人的問題還解不解決了?」
林年拇指按折火柴貼在摩擦層上轉頭看向金髮女孩問,「來得及嗎?」
「我倒是覺得先解決了她的問題比較好,如果在半路上她醒了,又得開始作妖給你科普正統正確論那一套了,你也不想千辛萬苦救出個白眼狼吧?」金髮女孩雙手交迭倚靠在椅背上,偏著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傳統美人,「把她送到李獲月手裡後你也沒什麼機會再接觸她了,想做好人好事就得不留名。」
林年沉默了一下,隨後點頭示意金髮女孩手腳快一點。
他側頭看向大開的書房外,院子裡滿是狼藉,就像颱風肆掠過一樣,可直到現在都沒有人闖進來,整個四合院聚落安靜得有些詭異,完全不像是敵人的大本營該有的樣子。
在那四個京觀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自己對於正統底牌實力的估算還是有些保守了,也做好了戰鬥到一半的時候正統的增援趕到的最壞打算,不過那種情況他也有備用手段去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用得上。
這是好事,但好得有些過頭了。
林年總覺得今晚的事情有些怪異,雖然沒有順利到令人匪夷所思,反之還來了一場兇險萬分的戰鬥,但到現在他還是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嗯啊.嚯.呃.嘖.」
就在林年復盤思考試圖發現問題所在的時候,他又被一旁金髮女孩發出的奇怪聲音吸引了,扭頭看了一眼,金髮女孩現在正一隻手食指頂在歪著頭昏迷的趙蘞蔓太陽穴上,另一隻手的食指點在自己腦袋上,同樣歪著頭閉著眼睛噘著小嘴時不時點點頭,時不時又搖搖頭,一副看戲的樣子。
「你在幹什麼?」林年問。
「看一出更適合年輕人的青春八點檔劇,有種你上高中的時候那些女生藏在書包里的小言故事的感覺。」金髮女孩嘖嘖說道,「你要看嗎?」
沒等林年拒絕,金髮女孩抬手就按向他的太陽穴,林年很想躲開,但在速度上,金髮女孩某種意義是和他共享一切的。
被食指按在了額頭上的林年忽然就感覺到了一股失重感,然後落地,發現自己身邊的環境變了,光線忽然明亮了起來,好像全世界都籠罩在高音中,但一個陰影在自己的面前遮擋住了他。
他抬頭,然後發現那是一個挖掘機的漏斗,四周是四合院的風景,栽種著許多花花草草,但大門的方向已經破掉了,很顯然就是面前這個開進來的挖掘機做的,旁邊還躺了兩截桂花樹的屍體。💜😲 69Ŝђ𝐔乂.cᵒ爪 🍧😎
「什麼鬼?」林年問。
「我暫停了,別急,我倒個帶。」金髮女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隨後他的眼前一切都開始回退,就像進入了一個時光通道,兩側光流穿梭。
在一切重新停止的時候,林年已經出現在了一個巨大的書庫內,書架高聳入頂,空氣里瀰漫著筆墨和書卷的香味,不遠處一張桌子上一個男孩伏案坐在窗邊,借著陽光認真地抄寫著什麼東西,靠門邊的躺椅上一個暮年的老者閉著眼睛手裡握著一卷書愜意地打盹。
林年在這個書庫內走了兩步,一顆皮球從門外跳過門檻滾了進來,落到了他的腳邊停下。他轉頭見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畏畏縮縮地站在書庫外面,探著扎了小辮子的腦袋向裡面瞅。他盯著這個女孩覺得有些眼熟,還沒來得及分辨,一旁桌上抄東西的小男孩就跳下桌,小跑過來抱起皮球往外跑去。
【或許這一刻就是命運的轉折點,Boy meet Girl,那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的愛情故事就此拉開序幕。】
「你別當旁白好麼。」林年面無表情地打斷了自己耳朵邊上聲情並茂地念台本的葉列娜。
【懂又不懂,這種小短劇就得加旁白才能煽動情緒,我還特意剪輯切好了分鏡和第一視角,最後看完了你最好別感動的哭鼻子。】
林年嘆了口氣,只能默然地充當了這個旁觀者,安靜地看著逐步上演的故事。
李牧月,李星楚,趙蘞蔓,李牧,司馬家烈祖,一個又一個角色粉墨登場,圍繞著四合院那棵挺拔的桂花樹發生的過往的故事也徐徐張開在他的眼前。
不得不說葉列娜剪小短劇的確有一手,整個故事的經過正常來說是以趙蘞蔓的主觀視角發生的,但葉列娜愣是通過對於「夢境」的執掌權能,將這個故事表演成了李星楚這個男主角作為第一視角的虐戀大戲。
林年安靜地看完了全程,在「夢境」中度過的時間相較於現實的時間流速基本等同於時停,聽起來葉列娜好像神通廣大,但其實這只是通過「時間零」針對大腦意識加速的變種使用方法罷了。
他耐心地看完了整個故事,臉上的表情偶爾鬆動,偶爾沉默。大雨過後撕心裂肺的謾罵,老爺子在病床上看似開導卻更像是誘導的指引,出門前擁抱時偷偷塞進口袋的天台鑰匙,以及天台上言不由衷的互述心腸,再到最後挖掘機轟隆駛來,快意地鏟破堵門的桂花樹。他微微垂首,轉過身去。
「人老了,看不得小年輕們謳歌愛情的故事。」葉列娜出現在了他身邊,單手靠著他的肩膀,假惺惺地抹眼淚看著奔向挖掘機的佩劍女孩,「怎麼樣,北亰愛情故事,評價一下?」
「沒什麼好評價的。」林年說,「也難怪趙蘞蔓會被洗腦。」
「正統的老傢伙們挺有一手的,把小年輕們耍得團團轉,像是這樣的故事,估計在正統內早已經不新鮮了。老東西們沒料到的恐怕是李星楚真有膽子開挖掘機把他們的『月』搶走了,而他們的『月』本該只是一隻聽話的狗,沒曾想真敢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背叛正統——愛情,多麼輕賤的詞,帶不來利益也帶不來權力,自然也是老傢伙們難以理解的東西.可能作為少年時老東西們也擁有真正的愛情,但他們現在已經老了,老到親手將過去的自己都被埋進了墳墓里遺忘。」
金髮女孩的聲音悠然而空洞,「正統讓趙蘞蔓作為質子控制李獲月,李獲月作為李星楚和李牧月的孩子本就是不安因素,但奈何她註定是下一任的『月』,所以趙蘞蔓這個角色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只要失去了趙蘞蔓,李獲月就敢反。」
「李星楚和李牧月應該死了,否則質子的人選也不會落到趙蘞蔓身上,她頂多算是後媽。」林年問。
「你溫暖的嘴巴是怎麼說得出『後媽』這麼冰冷的詞來的啊!」金髮女孩又哭卿卿了起來,「人家蘞蔓可是真心愛著自己男人留給自己的女兒的啊!雖然每一次看見李獲月就會想起那個橫刀奪愛的牧月,就像刀子一樣戳她心窩,但同樣的,小月亮也有一半像她爹啊!那個拋棄了她的渣男,以另一種方式留下了一個陪伴給她!我真的,哭死,555555」
「別貧嘴了,表演性人格晚點再發作?問題解決得怎麼樣了。」林年淡淡地問。
「在你看電影的時候就搞定了,原理不過是『催眠』千篇一律的洗腦,刪刪減減一部分記憶,再添加新的進去但人腦就像是磁碟,你可以刪除文件,但同樣可以復原,已經發生過的事不會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金髮女孩仰頭哼哼,「我專業修電腦,人送外號金山毒霸!刪得再乾淨我也能挖出來恢復,還你一個嬌滴滴的傳統美人。」
「走了。」林年邁步就走,金髮女孩失去倚靠的肩膀,差點摔在地上。
林年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隨後如畫布般被撕碎,呈現出的是真實世界的景色,他還在書房裡,面前的趙蘞蔓昏坐在椅子上,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伴隨著手指的輕微顫動,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第一眼見到的是桌上的相框,相框內是她和李星楚結婚時的婚照。
數十年的記憶在金髮女孩的精心整編後重新排列在她的腦海中,過往那些荒誕的事情,對心愛之人說過的荒誕的話,就像是在夢中做著題目,不管怎麼去做都是錯的,懊悔,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現在她終於看清了這個世界,也看清了自己,知道了自己是誰,所愛,所執著的東西在何方,不再迷茫。
恍若隔世。
「我這一手,真牛逼吧?」金髮女孩靠在林年身旁豎起大拇指向著自己。
「傷心的事情可以以後再想,現在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是否有所改變。」林年緩緩開口說道。
十幾秒的時間已經是他可以給趙蘞蔓回神的極限了,再多他不能保證現在的平靜是否能繼續維持。
趙蘞蔓看著那個相框安靜了數十秒,最後起身,轉過來向著書房內的林年輕輕鞠了一躬。
「感謝的事同樣以後再說。」林年說。
「麻煩帶我去見獲月。」趙蘞蔓低聲請求,「謝謝。」
她眼眶通紅,但卻沒有落淚,因為她知道現在不是脆弱和崩潰的時候,這個女人就算睡了十幾年,在醒來的時候依舊堅韌而強大。
「早該這麼做了。」林年站在了趙蘞蔓身前,示意她上來,以背姿的方式帶上了她。手上的火柴輕輕一擦,然後丟向了那成堆的書卷,火焰在頃刻間爆燃,黑煙和噼啪聲不斷作響。
在被火光照亮的臉龐上,熔紅黃金瞳點燃,隨後領域擴張。
言靈·時間零。
趙蘞蔓並沒有被赦免,林年還是擔心他在趕路的過程中出現什麼么蛾子,現在事情已經完美解決了,收尾的過程能減少紕漏就儘量減少。
林年衝出內院,起跳踩上屋檐,俯瞰整個四合院聚落。
黑暗的夜色下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好像之前他進行的震耳欲聾的戰鬥根本沒人聽見一樣,這種反常的現象讓他心中的疑慮更深了.難道是正統的人認為京觀出動就足以擊潰外敵,而倘若京觀無法解決,那麼他們留在原地也只是等死,所以就提前逃跑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林年還是這裡面有問題,這裡是李獲月說的「龍鳳苑」,是正統的宗長們常留的重地,同時也是召開重要議會的地方,理應是重兵把守,總不會正統真的傲慢到認為只需要京觀就能鎮守這個地方了,所以就連多餘的一點兵力都沒有留下吧?
不,仔細想想,李獲月在他行動之前假借了戰時動員的方法借調了正統的有生力量集合,莫不然現在龍鳳苑無人看管正是因為那個戰時動員的功勞?
「.」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林年側開視線提醒自己不要浪費時間。
他踩碎屋檐彈射出去,原路返回,快速在屋檐上奔跑跳躍,一路上都十二分留神,同時儘可能將「時間零」的領域範圍縮小,避免觸碰到類似賢者之石和縛龍索的鍊金物品被破除。
在現實中的瞬息之間,林年已經到達了四合院聚落的出口,也就是他來時的那一堵長長的紅牆。
離開了這裡,他會立刻開上外面準備好的高性能跑車,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和李獲月事前商量的集合點,在那裡完成對趙蘞蔓的交接,同時李獲月也會把做為交易的他想要的文件交給他。在這個過程中,誰也不能擋住他前進的腳步,他也不會因為任何東西停住。
在準備最後一個跳躍翻越紅牆的時候,半空中林年的餘光忽然掃見了什麼東西,就是那麼一瞬的餘光看見的景象,讓他驟然前傾身體,一腳踩在即將翻越的紅牆牆檐上,剎死腳步!
站在紅牆的頂端,林年轉頭死死盯向一個方向,那是龍鳳苑的前院,也就是曾經李獲月帶他會見司馬宗族長的那個楓葉如火的院子。
在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熔紅的瞳孔內全是震驚和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