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這麼說，確認了是因為自己才疏學淺，才看不懂這部劇的劉亦非。
當即抱著安康的胳膊，笑吟吟的撒嬌道：「爸爸，您給我講解一下這部劇唄？到底好在哪裡呀？」
說這話的時候，劉亦非哪裡還有神仙姐姐的高冷？分明就像是一個沖父親撒嬌的可愛俏皮小姑娘。
見狀，安康很是寵溺的調侃道：「你這丫頭，都多大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眼神中卻滿是慈愛與寵溺。
微微坐直身子後，安康清了清嗓子說道：「茜茜，《琅琊榜》你看過吧？」
聞言，劉亦非乖巧的點了點頭：「嗯嗯。」
「當時這部劇火遍大江南北，看過還不止一遍呢。」
「不過……當時因為檔期的問題，我還把女主角給推掉了，現在想想就後悔。」
說到這裡時，劉亦非眨巴了一下美眸，突然開口詢問道：
「爸爸，你感覺這部《大明王朝1566》和《琅琊榜》哪個水平高？」
聽到劉亦非的這個問題，安康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舉例道：
「在《琅琊榜》的世界裡，國庫若是缺銀子了，梅長蘇會讓江左盟調他三五百兩萬銀子。」
「至於銀子是從哪裡來的，可能作者都沒想過這個問題，觀眾們也不會去深思。」
「但在《大明王朝1566》的第一集，所有人都在干一件事情：算帳！」
「上至皇帝下至內閣大臣，所有人都在為一樣東西發愁：銀子！」
「我看過這個原著劇本，嘉靖會因為300萬兩銀子只分給自己100萬兩而龍顏大怒，氣到七竅生煙！」
「因為分錢，不僅僅是一筆經濟帳，更是一筆政治帳。」
「歷朝歷代，所有帝國一切病症的根源，最終都歸結於一個問題：缺錢！」
聽到父親的解釋後，劉亦非只感覺越聽越複雜。
雖然她也不至於幼稚到像小孩子那樣，會天真到認為只要大量造錢就可以解決問題。
但問題是……在封建王朝的時候。
那些至高無上的皇帝們，難道就沒有辦法去弄錢嗎？
在劉亦非疑惑的目光中，安康繼續說道：
「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面對國庫虧空時，要麼打百姓的主意，要麼打商人的主意。」
「為了補貼帝國財政，維持官僚系統的正常運轉。」
「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們，通常不會先拿既得利益者們開刀。」
「而是選擇一條更輕鬆的道路，那就是再苦一苦百姓。」
「因為底層農民們，沒有任何的政治話語權。」
「無論怎麼壓榨，他們也都只能默默忍受。」
說到這裡時，安康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被壓榨狠了，無非只有兩種反抗方式。」
「其一：拋棄土地，成為流民。」
「但這沒關係，朝廷可以將財政壓力，轉嫁到剩下那一部分還沒逃走的農民身上。」
「其二：聚眾造反，推翻暴政。」
「這也沒關係，只要造反的規模沒有達到足夠龐大的量級，一切都不是問題。」
「鎮壓反賊的軍隊成本，也只是帳目上一筆可以容忍的數字。」
「到了年底的那個會議上，司禮監會很自然的在兵部對應的軍事開支上批紅。」
「畢竟，還有什麼比鎮壓反賊，更加具有合理性的軍事開出嗎？」
「鎮壓反賊可以給軍隊系統的諸多官僚，大大增加其政治資本和撈錢的機會。」
「封建王朝那些想要養寇自重的人，巴不得能有老百姓們造反呢。」
聽到這……
劉亦非眨巴了一下美眸，下意識追問道：「爸爸，那要是打商人的主意呢？」
在她的美眸注視下，安康語氣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條路很艱難，需要衝既得利益者們動刀子。」
「最大的難點，就是統治者的對手都坐在牌桌上。」
「不像底層農民那樣，除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外，毫無博弈籌碼。」
「如果將統治者定義為皇帝，那麼皇帝用來統治官僚機器中的許多大臣，都將會是自己的敵人。」
「靠這些大臣們執行命令會異常困難，輕則陽奉陰違，重則皇令都出不了紫禁城。」
「如果將統治者，定義為皇帝與整個官僚集團。」
「那麼敵人和自己人就是千絲萬縷，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複雜關係。」
「為什麼歷代開國皇帝，可以來一次徹頭徹尾的洗牌式分蛋糕？」
「因為血腥的亂世，已經清理掉了絕大部分土地與資產的主人。」
「而開國皇帝的軍隊根基與功臣們，並不在那些無主之地上擁有什麼權益。」
「這種形式下的利益分配，沒有來自集團內部的阻力與矛盾。」
「然而到了自己手裡的東西，那些既得利益者非但不會滿足，反而還會如饕餮一般不斷壯大自己。」
「這時候再沖他們動刀子，將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將會得罪大半個官僚系統。」
「而明朝的皇帝們，走的幾乎都是這條艱難之路。」
「這也是為何明朝的眾多皇帝們，一個個死的那麼蹊蹺的主要原因。」
聽到父親的講解後，劉亦非不禁瞪大了美眸，精緻的臉蛋兒上布滿了震驚之色。
在她的印象中，封建王朝的皇帝不應該都是大權獨攬，想殺誰就殺誰的存在嗎？
然而事實卻是，皇帝看似站在權力的巔峰，實則在錯綜複雜的政治棋局中，也會被各種勢力所束縛。
所擁有的權力，也是靠著不斷的左右權衡與妥協才得以維持。
既要治理天下百姓，以免民怨沸騰引發動盪。
又要應對官僚集團的明爭暗鬥，防止自己的權力被架空。
還要時刻警惕外部的威脅，守護疆土不被外敵來犯。
「所以，蘇墨的《大明王朝1566》這部劇，就是將封建王朝的社會矛盾與權力鬥爭搬到了熒幕上。」
「不過……沒有一定歷史底蘊與政治智慧的人，是看不懂這部劇的。」
「所以我猜測，這部劇的口碑一定會達到權謀劇的巔峰，但最終的收視率卻不會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