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在李江南脫困四個小時後,由美子與花子,也重見天日。
由美子歸來的時候,皇宮中正值一片大亂。
由於新登基的仁智天皇在地震中遭受重傷,只能流連於病榻上,宮中皇族群龍無首,陷入了一片混亂。
好在剛退位的老天皇、由美子的爺爺,還能撐住混亂的局面,看到孫女兒由美子歸來,當即與各部大臣商議,做出了一個令所有皇族震驚、但又不能不接受的決議:
長公主佐川由美子代父監國,攝領朝政。
消息一經傳開,朝野上下一片譁然。
有人私下裡議論,長公主由美子成為了攝政女王,一旦仁智天皇傷重不治,只怕會歷史重演,再次出現罕見的女性天皇即位的局面。
有人甚至搬出大祭司平川八郎以前觀瞻天象的說法,告誡同僚:這是大凶之兆!
短短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內,上天連續降下兩次強震,並一次比一次劇烈,說明上天肯定對長公主佐川由美子擅自脫離神女祭祀一職,感到震怒。
於此期間,浴川太子一黨謀反,皇族無辜被屠,接著新任天皇在地震中離奇地被石柱砸得半身不遂……
種種怪相,只能說明,整個國度,將有大難來臨!
如果這時候再讓由美子公主出任攝政女王,難保不會成為新一代女性天皇,而縱觀歷史,每當大日夲國出現女性天皇即位的局面,哪一朝不是戰亂四起、百姓流離?
朝野眾人人人色變,都在為未來而感到恐懼。
然而就算他們不想看到由美子攝政,也無法撼動大局。
現任天皇,由美子的父親,重傷不起,就算能夠撿回性命,多半也只能躺在病榻上,連生活都無法自理。
而前任天皇,由美子的爺爺,年事已高,早就不想親政,否則也不會把皇位禪讓給他的兒子。
由美子的兩個叔父,前太子浴川因為謀反,整個家族都喪失了繼承大統的資格,由美子倒是還有另外一個親王叔父,可惜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如果由這位酒鬼親王攝政,朝政只會更亂,而沒有最亂。
吵來吵去,朝野眾人最後發現,目前的皇室宗親當中,除了由美子公主攝政之外,竟然再也沒有更好的人選。
當天晚上,新川左兵衛匆匆來到由美子所在的別院,把朝野中吵得一地雞毛、尤其是那些反對她的聲音,說給了由美子聽。
由美子放下小口茶杯,平靜地說:「把反對由美子攝政的大臣,一一記錄在案。」
「知會內務府派出憲兵,仔細審查那些大臣,連同家屬親友,一旦發現任何污點,以重罪論處。」
依照由美子殿下與世無爭的淡靜性情,左兵衛上校本以為她不會把那些反對她的聲音放在心裡,只會出面安撫那些大臣,讓那些大臣以大局為重,聽從她的調遣。
可是現在,新川左兵衛發現由美子殿下成為攝政女王之後,竟然一開口就使出鐵血無情的鎮壓手段,驚訝之下,竟然半天忘記了回答。
由美子斜斜瞧了他一眼問:「左兵衛上校,本宮的諭令,可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麼?」
邊上煮茶的侍女花子暗暗地給新川左兵衛使了個眼色,新川左兵衛心頭一凜,趕緊躬身:「嗨。」
「左兵衛謹遵殿下諭令,連夜查辦,那些違法亂紀的大臣。」
由美子輕輕點頭,然後端杯抿茶,一邊隨意地問道:「李江南那裡,找到了他麼?」
新川左兵衛保持躬身,小心回道:「回稟殿下,李先生離開皇宮之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左兵衛派出多人尋找,可眼下的京都城一片大亂,交通不便,難民眾多,甚至好幾個街區因為缺乏電力,警署等各個政務部門都處於停擺,短時間內,還不知道他人去了何處。」
「不過請殿下放心。」
新川左兵衛進一步說道:「地震破壞了城市交通,也讓這座城市缺乏電力,想必也給李江南帶了諸多不便。」
「各處港口機場均已經封閉,想必李先生無法出境,而城市中各處道路損壞嚴重,緊急事態部門已經管制了交通,想必李先生無法離開京都,只能在京都城範圍內活動。」
「如果進一步增派人手,比如調動大批軍警連夜搜尋,左兵衛認為,應該能及時掌握李先生的行蹤。」
由美子清冷地道:「去做。」
「本宮會給你開具一份手令,你拿去京都衛戍部隊,讓他們無條件派出兵力,全力配合你的行動。」
新川左兵衛躬身嗨了一聲,然後小心問道:「請教殿下,如果左兵衛率部找到了李先生,可他如果拒絕跟隨左兵衛回宮,應該如何處置?」
由美子冷麵無情地道:「如果請他不動,就不需要對他保持禮遇。」
「你可以下令動用任何手段,包括對他攻擊造成傷害,本宮只要求他活著回到本宮身邊,至於他是否傷殘,一概不論。」
新川左兵衛是知道由美子與李江南其實是一雙秘密情人的,此刻聽由美子竟然冷血無情地下達了這種命令,不禁心頭愈發下沉,生出一種伴君如伴虎的不安心情。
「嗨!」
新川左兵衛畢竟只是一個下級軍官,不能不服從她的命令,一躬身之後,新川左兵衛不敢再在由美子身邊久留,離開了這處精舍。
一路上,新川左兵衛甚至在心裡提醒自己:如今的由美子公主,已經不再是昔日寧靜平和的公主殿下,而是成為了一位冷靜殘酷的攝政女王。
以後在女王殿下面前,必須慎之又慎,千萬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左兵衛上校、左兵衛上校……」
新川左兵衛還沒走遠,花子一路小跑追了過來,先是喘了兩口氣,然後緊張地問道:「左兵衛上校,你不會真的下令,讓那些衛戍部隊的士兵,用武力攻擊李先生吧?」
在小侍女花子面前,新川左兵衛便放鬆多了,為難地攤攤手道:「你也看到了,殿下剛才就是那樣要求的,我又能怎麼辦?」
「只希望李先生不要為難我,自願跟我回來才好。」
「笨!」
花子不客氣地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道:「殿下雖然那樣說了,但你就真的一定要那樣做嗎?」
「你有沒有見過夫妻兩吵架?雙方雖然恨得要死,甚至會大打出手,可到了最後,還不是會甜蜜地在一起?」
新川左兵衛睜大了雙眼,驚奇地問道:「花子小姐,你剛才說,殿下與那位李先生……夫妻?」
花子又敲了他一下,虎著小臉道:「不該打聽的不要多問!」
「你只要知道,如果你真的把李先生弄傷了弄殘了,就算殿下表面不說你,心裏面也肯定會恨你,到時候不要說殿下,就連花子,也不會放過你。」
新川左兵衛聽了這話,感覺這事難辦了,只好苦逼般地請教:「花子小姐,那我該怎麼辦?如果李先生一定要躲著殿下,怎麼也不肯回來,那我豈不是很麻煩?」
「花子小姐,殿下待你情同姐妹,你能不能幫左兵衛說句話,把這件差事交給別人去辦,左兵衛實在是事務纏身、能力不足……」
「不行,不准躲,你是小姐的親信,只能交給你去辦。」
花子直接粉碎了新川左兵衛想要置身事外的念頭,然後裝得像個小大人似的,又上前拍拍他的肩,和緩了神色道:「左兵衛上校,花子必須提醒你,這件事雖然難辦,但如果你辦好了,對你也是一個立功升職的大好機遇。」
「假如你能夠把李先生毫髮無損的帶回來,又假如你能夠說服他心甘情願地自動回來陪伴小姐,小姐的心裡,一定會對你感激不盡,那樣的話,你以後就可以升大官了。」
「你知不知道,小姐以前就對軍部那些老傢伙看不慣了,如果你辦好了這件事情,說不定馬上就會調你去軍部當一個部長、次長之類的大官,那時候的左兵衛上校,就應該稱呼為左兵衛將軍了……」
面對花子那張假惺惺笑著的小臉,左兵衛只能在心裡吐苦水:花子小姐也變了,變得喜歡給人畫大餅了。
唉,由美子殿下與李先生小兩口吵架,把我這個衛隊長給卷了進去,我是堂堂的一介上校武官,又不是勸和的媒婆,為什麼就給我安排了這種破爛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