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顆毒藥,李江南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沒有悲壯,也沒有多餘的豪言壯語,李江南暗暗嘆息:媽,若彤,再見了。
原諒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
下一刻,李江南閉上雙眼,緩緩將毒藥送向嘴中。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陣卡擦擦巨大而又沉悶的響聲如雷鳴般從地底深處漸次傳出,大地突然開始毫無徵兆地出現劇烈地顫晃,眼前的石洞地面,竟然漸漸地扭曲開裂,然後往前延伸,形成一條長長的深黑地縫。
隨著雷鳴般的沉悶轟響持續加強,整個大地的顫晃愈發強烈,人工開鑿的石頭牆壁也開始出現裂縫,頂上倒懸的鐘乳石,一條條卡擦擦地斷裂,然後陸陸續續啪啪地墜地,整座溶洞工事之內,是一副浩劫來臨的末日場景。
「不好,是地震……」
李江南先是驚訝了一會,然後趕快把由美子和花子摟在懷裡,護住她兩,注意躲避那些從頂上連續落下的如同倒錐般尖銳的石筍。
他已經有過一次地震的經歷了,這一次的應對,比起上一次明顯要理智許多,李江南護住兩女,迅速逃離這處山洞般的房間,來到最為空曠的中央溶洞。
「小姐,這一次的地震,好強烈啊……」
花子俏臉煞白,看著眼前那些脫落的石塊、斷裂的石筍,以及洞壁上四處可見的蜿蜒裂縫,整座溶洞工事就像一隻巨大的活物,無規則的扭曲著,沉悶地嘶吼著。
又是一起天災,而且比上次來得更為兇猛,由美子柳眉緊皺,深深地為這個國家、以及皇宮中的族人,而感到擔憂。
這一日,在李江南橫渡東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京都灣近海水域,再次發生地震,里氏八級強震。
由於這一次的地震中心更接近京都灣海岸,京都城無法倖免,遭受了極為慘重的破壞。
沿海幾十公里的海岸線,高達十多米的海嘯巨浪,排山倒海般迅猛地吞沒了海岸線所有的房屋建築,然後繼續向陸地內部兇猛的推進,一路摧毀的機場、房屋、森林,不計其數。半座城市淪為澤國。
天皇居所也無法倖免。
大地扭曲,山體斷裂,無數座樓閣建築於頃刻間傾覆倒塌,由於地面出現沉降的原因,有些樓閣庭院甚至直接沉到了地底。
本來是景色宜人的皇宮園林,只在短短的幾分鐘後就變得滿目瘡痍,那一大片漂亮的花海全部沉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地坑,而李江南三人所在的洞穴之外,那塊水量豐沛的鏡面湖中,湖水洶湧地越過垮塌的湖岸,倒灌入沉降的花海,竟然傾瀉直下,形成了一道寬達十米、落差極高的轟鳴瀑布。
短短几分鐘的強震過後,整座溶洞已經面目全非。
李江南三人剛剛定下驚魂,又聽到一陣陣嘩嘩地奇怪水聲,那聲音就像船體開裂,海水兇猛灌入的聲音。
「小姐,好像是那邊……」
花子戰戰兢兢地指了指入口通道方向,李江南辨明無誤之後,快步領著兩女過去看看。
入口通道本來被由美子炸垮堵死,但剛才的強震竟然把這條山洞般的通道再次摧毀了一遍,洞壁上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外面的湖水,從石壁上的縫隙中噴涌而入。
看到那條噴水的裂縫上方,足足有半人多寬,李江南不禁心頭一動,脫口而道:「可以爬出去!」
花子聽後轉頭,目光驚訝地看著他。
由美子倒是冷靜,看著那不斷灌水進來的石壁縫隙,清冷地搖頭:「由美子奉勸夫君,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夫君如果想從這條石壁裂縫逃生,幾乎絕無可能。」
「漫灌的湖水會把夫君逼退,夫君如果強行不退,會被漫灌的湖水溺死在石壁的夾縫當中。」
花子情知小姐說的在理,看向那條石壁裂縫的眼光,漸漸變得黯然。
由美子又挽住李江南,語氣變得柔和,「夫君,如果任由湖水灌入,我們死後的棲身之所,肯定會形同澤國,變為一片狼藉。」
「由美子懇請夫君,堵塞這條進水的裂縫,以免擾亂我們的清靜……」
李江南看了看她,心裡非常清楚,儘管有一線逃生的希望,由美子也不想離開,她只想與自己死在這裡。
「花子,你的意見?」
「是讓我試一試,看有沒有逃生的希望,還是堵死這條裂縫,不再讓它進水?」李江南把目光看向了花子。
花子臉色紅了紅,然後輕輕地低頭:「花子、花子聽從小姐的建議,希望先生堵塞這條裂縫。」
李江南看得出來,其實花子很想他試一試,爭取一線逃生的希望,但,由美子不願意活著離開,花子則無條件地站在了由美子的同一立場。
「如果我一定要試一試,你們兩會不會反對?」李江南問道。
聽了這話,由美子看他的眼光變得有些複雜,李江南這樣的表態,擺明了不願意跟她們兩死在一起。
「夫君,就算你試,又有什麼意義?」
由美子的眼光依然是那麼溫柔,輕聲地勸說:「難道你不相信由美子的判斷麼?除了溺死,夫君不會有其他的結局。」
「難道夫君希望最後,還要讓由美子與花子,在痛苦悲傷之中,先為夫君收一次屍麼?」
李江南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不過橫豎是死,我不試一下,很不甘心。」
由美子露出悽美的笑意,一手輕撫他的臉頰,「死與死是不相同的。由美子希望夫君死之前躺在由美子的懷中,寧靜、美好、雋永,與由美子和花子,在纏綿中長眠。」
說著,由美子把自己的那顆自殺毒藥,慢慢捏起,送到了李江南的眼前。
這個時候,那裂縫裡漫灌而入的水勢似乎變得衰弱,本來是嘩嘩地湧入,現在漸漸變得一汩汩地冒入,就像外面的湖水出現了枯竭。
其實由美子早就注意到了水勢在漸漸變小,但她並沒有說破。
李江南拿下了她手裡的自殺毒藥,嘆了口氣,「由美子,你我心照,這條裂縫,是可以鑽出去的。」
「我估計外面的湖泊出現了沉降,而湖面的水線,已經無法淹沒洞穴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死,我們三個都活下來,在外面也可以成為夫妻……」
李江南說著丟下那顆毒藥,踩在了腳底。
這一刻,聽李江南這樣說起,花子再次驚訝起來,無措地看著他,而由美子,眼神中漸漸地流露出痛苦,仿佛那顆毒藥,就是她的心,被李江南毫不猶豫地拋棄在地,一腳踩成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