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京都的這一晚上,李江南睡了人生中最難熬的一晚,租房窗戶外面,近在咫尺的距離,每隔十來分鐘就有一趟轟隆隆的軌道電車驚天動地的駛過,李江南一直撐到早上七點,才在強迫中適應了這種噪音,勉強睡了幾個小時。
到了下午,李江南帶著紅眼圈出門,恰好看到走廊里端的公共洗衣機處,空姐吳一菲哼著快樂的小調,在那裡洗衣服。
見李江南出來,吳一菲放下洗衣籃子,關心地問道:「昨晚睡得怎麼樣,還適應麼?」
李江南苦笑地道:「儘量適應吧。」
「除了噪音大了點,其他還好。」
吳一菲笑著說道:「不要緊的。剛開始我住在這裡也很不適應,不過久而久之,我就慢慢地適應了。」
「關鍵是這裡房價便宜,而且交通又很方便,等你住上一段時間,就會發現在這裡租房子的好處了。」
「對了,你現在出門是要去找你的那位朋友麼?」吳一菲接著問道。
「嗯。」
吳一菲便笑著向他搖手:「那你去吧,祝你順利,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李江南點點頭,不再多話,從她身邊經過下樓。
離開這棟出租樓後,李江南一邊走,一邊端起一份旅遊地圖,按照標明的地理位置,去那個叫劉四海的住處。
在唐人街這一帶轉了一會,李江南來到一座頗有氣派、古色古香的中式大院跟前,看了看院門上掛著的橫匾:四海會館。
這應該就是劉四海所住的地方了。
李江南拍了拍門,沒有人回應,他推開厚重古樸的朱漆大門,直接走進前院。
前院應該是一個練習武術的操場,中間是一大片空地,左右兩邊是擺放刀劍的兵器架子,還有練習詠春拳法的木頭樁,以及習武用的石鎖和沙包,只是偌大的院落前坪,並沒有看到有任何人在這裡習武。
「你好,請問有人麼?」李江南停下腳步,稍微喊了一聲。
堂屋裡匆匆出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伯,像是這裡的管家,打量了幾眼這個年輕人,問起了他的來意。
「真是不巧。」
「昨天傍晚劉會長突然中風,一直是昏迷不醒,只怕不能接待先生……」管家福伯對李江南說話雖然客氣,但眼光中始終保有這兩分警惕。
他不知道李江南這位來自內地的年輕人,究竟是劉四海的什麼故人,他在心裡懷疑,也許這個年輕人,與劉四海根本就沒有什麼交情,他只是與那些很多來東洋混生活的內地人一樣,打聽到劉四海在唐人街這一帶是知名的華商首領,為人又很俠義,比較樂善好施,便特意上門攀攀交情,以討要一份錢財資助、或者是想請劉會長幫忙安排工作。
對於這種上門來打秋風的,福伯見得多了,顧忌到劉四海的名聲,福伯不會不客氣,但也不會對他們很客氣。
得知劉四海突然重病不起,李江南終於明白,為什麼昨天夜裡自己下飛機的時候,沒有人來接機了。
目前的局面,似乎有些麻煩。
劉四海是他在京都唯一一個可以為他效力的幫手,可現在竟然病倒了,李江南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情都會很不方便。
「那麼老先生,請問劉會長在哪裡住院,我可以去看望一下嗎?」
李江南想去看看那個劉四海,如果劉四海病情嚴重,他打算出手把劉四海治好,這樣所有的麻煩都會迎刃而解。
「李先生,劉會長他……」福伯欲言又止,本能地想要拒絕,不想跟這種秋風客多做糾纏,但人家要看望病號,這是一片好心,於情於理,他又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恰好這時,一個身材勁挺高挑的女郎,從後院裡出來,管家看到她後,連忙把李江南向她做出介紹,說道:「大小姐,這位李先生來自內地,自稱是劉會長的故人,想要探望會長。」
被稱為大小姐的這名美女,杏面桃腮,姿色非常漂亮,尤其是她穿的衣服,是那種方便練功的運動服,寬鬆的白色短T,胸前鼓囊囊的,黑色的緊身長褲,把一雙大長腿勾勒得曲線流暢,相當健美,她整個人看起來既很挺拔大方,又有一種青春活力的運動美感。
劉亞楠打量了李江南幾眼,與管家福伯一樣,估計這個青年男子不太像父親的故人,很可能是那種慕名而來、尋求資助的出國華人。
劉亞楠大方地與李江南握了握手,以禮相待,請他在茶廳喝茶。
兩人落座之後,劉亞楠首先問道:「李先生來找家父,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李江南當然不會把自己來這裡要做什麼事情的秘密隨便說出,委婉地道:「我找劉會長,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只是想請他幫個小忙。」
劉亞楠聽後點頭,心中瞭然,看來這位名叫李江南的男子,果然是一個來求資助的。
「實在不好意思,家父病重,目前無法會客,如果李先生有什麼難處,可以跟我明說。」
李江南尷尬地道:「劉小姐,您父親在哪,我能不能看看他?」
劉亞楠想了想,說道:「家父中風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就算李先生去看他,他也無法說話,李先生還是不要去了。」
李江南堅持地道:「劉小姐,實不相瞞,我的醫術不錯,也許劉會長那裡,我可以稍微幫點小忙。」
劉亞楠聽後很不以為然,說道:「先生的好意亞楠心領,我們劉家的會館,不缺能治病的大夫,而我家表叔,就是位知名的國醫高手。」
「所以李先生這裡,就不需要了……」
劉四海早年來到東洋,是開武館起家,而開武館的除了收徒習武,往往也開藥館治病,這在華人的武術圈子裡,並不少見。
李江南見這位大小姐雖然以禮相待,但始終保持了一點疏遠,他心知肚明,劉亞楠只是看在都是華人的份上,才會接待自己,但她的骨子裡,肯定是不想自己來上門添麻煩的。
李江南不說什麼了,起身告辭:「那我先走了,等劉會長的病情好轉,我再上門拜訪。」
劉亞楠也不送他,站在門口稍微抱了抱拳:「慢走。」
李江南離開院子,還沒走出幾步,那管家福伯便追了上來,塞給他一個信封說道:「李先生,這是我家小姐的一點個人資助,請先生收下。」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請先生理解,劉會長目前重病,而我們會館這幾天又有件麻煩需要處理,所以請李先生不要再上門了,我們能幫的也就怎麼多了……」
管家塞了個信封就走,把院門關得死死的,似乎李江南就像病毒,應該敬而遠之。
李江南先是怔了一會,然後看了看信封裡面,是一疊日元鈔票,不禁搖頭暗嘆一聲:「你們搞錯了,我不是叫花子。」
「連你們的會長見了我,也要尊稱我為少主人……」